金嫵一笑:“你眼里只有王公大臣,難道平日里去買藥的都是王公大臣?還不是平頭百姓最多?何況上次大妹妹封太醫院的時候,來的那兩個……看著衫破爛的。”
“什麼破爛,那是付老都尉!”
“我就是說這個意思,那些沒權沒勢的人,難道都要跑到咱們門口來找人?”
楊佑持也爬了起來:“你倒是提醒了我,當時在南外城,一個人說,如果有鋪子,他直接就奔著鋪子去找大妹妹了。”
“對啊,這不是便宜多了麼?”金嫵一拍手:“你就這麼跟大妹妹說,我看不是那種目無下塵的,在南外城給那麼多沒錢的人看診,難道不答應你想開個鋪子……便利那些百姓的?而且對于咱們而言,如果真的能有個鋪子可以賺些錢,在這家里也不至于總跟土鱉似的灰溜溜的。”
兩口子越說越神,幾乎一宿沒睡,只鑼鼓地盤算著,最后竟把鋪子的地點都憑空選了出來。恨不得立刻去找楊儀商議。
而在往王府的路上,楊佑持也空,趕把這想法告訴了楊儀。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楊儀不樂意,誰知楊儀聽了道:“我也正有這個意思,我贊同二哥哥的法子,甚至開藥鋪的本錢我也有,只是缺一個能上下料理調度的人,如今二哥哥開了口,自然正好。”
楊佑持差點高興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好妹妹,你給我!我對醫藥的事雖一竅不通,干這些,還是能的!”
昨兒晚上他們夫妻兩人商議,除了請楊儀答應是一件外,還有一件就是本錢。二愿意把私房錢都拿出來,可仍是怕不夠。
如今楊儀這樣慷慨,這兩個大問題都迎刃而解,楊佑持如何不樂?
楊儀見他手舞足蹈,便笑道:“那二哥哥就著手辦吧。務要仔細,可不要之過急,了陣腳。”
“是是!大妹妹放心!我自然用一百二十個心在上頭。”楊佑持連連答應。
萬事開頭難,要選鋪子,盤地方,過衙門,找伙計,弄藥源,一應瑣碎非同小可。
索楊佑持素來游手好閑,但人廣闊,他干這個正是相得益彰。
王府有人出來,接應了進去。
端王府,陳獻跟俞星臣已經到了,令楊儀意外的是,還有一個人在,竟是隋子云。
只有薛放還缺席。
楊儀不便詢問,半喜半憂。只先跟端王行禮,端王殿下吩咐落座。
端王笑對楊儀道:“昨日本王派人前往,還好楊侍醫肯賞。”
楊儀欠道:“王爺相請,自是莫大榮幸。”
端王殿下又道:“你不必拘束,今日在場的幾位……你大概都是認得的吧?既然是人,大家就說些家常的話便是了。”
只聽陳獻在旁說道:“隋特使也跟儀姐姐認識?”
隋子云道:“先前在巡檢司的時候,承蒙楊侍醫給療傷,還未當面道謝。”
陳獻笑道:“原來如此。”
端王笑看他們幾人,忽然問俞星臣:“十七怎麼還沒到?”
俞星臣欠道:“之前本要來的,偏偏有人來檢舉了一條重要線索,小侯爺便先去了,想必查證了便會即刻前來。請王爺恕罪。”
端王道:“這個十七,現在家里也不住,非得住在巡檢司里,越發是以衙門為家了,虧得他年輕,有這些力。”
說話間,就見小郡主在探頭,端王笑道:“紫敏出來吧。”
小郡主走了出來,屈膝道:“王叔。”
端王殿下道:“這是紫敏郡主。昨日才出宮,暫且住在本王這里。”
大家都起見禮。
端王見時候還早,便起帶了眾人往王府的花園去,一路時不時地跟隋子云說些南邊的風之類的話,又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楊儀聽了會兒,見俞星臣在王爺側,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不料俞星臣忽然回過頭來,正好跟目相對。楊儀沒料到,只能一點頭。
俞星臣見狀,便把步子放慢了些,陳獻本來在他之后,見他如此,便往前一步頂替他站在端王一側。
不多會兒,俞星臣已經不痕跡地落在了楊儀邊:“怎麼?”
楊儀的手探進袖子里,將事先準備好的瓷瓶掏出來。
遞給俞星臣,低低地說道:“兌在酒里起效最快。”
俞星臣立刻知道那是什麼,忙探手接了過來:“多謝。”
楊儀言又止,卻見前方陳獻回頭看了眼。楊儀腳步一,往旁邊轉開,假意去看路邊的花。
等再度轉頭,俞星臣已經又回到端王旁去了。
陳獻卻又退了過來:“你跟俞巡檢鬼鬼祟祟的干什麼?”
楊儀知道他十分狡黠:“噓。”
十九郎低聲笑道:“你可要留心,虧得十七哥不在。”
楊儀道:“別瞎說。”
此刻端王已經帶了眾人來至院中,王府花園,果真不同凡響。
正是夏日,院中百花盛開,尤其是東南方向一大片的牡丹花,簇簇盛放,燦若云錦。
楊儀本懷著心事,突然看到這般景,不心曠神怡。
端王回頭看看:“楊侍醫,本王這院子,可有可觀之?”
楊儀由衷地慨道:“臣從未見過如此出的牡丹,真乃天上人間,令人……詞窮。”
端王殿下道:“你是大夫,又不擅長詞賦,只是俞卿卻是有名的好文采,眾所周知。”王爺轉向俞星臣,笑微微問道:“不知三郎能不能為本王這牡丹園題詩一首?”
俞星臣微微伏:“容臣思忖片刻。”
端王一揮手,命人于前方牡丹亭準備紙筆。
不多時各停當,俞星臣才要執筆,端王攔著笑道:“本王親自為卿執筆吧。”
俞星臣道謝,回頭看了看旁隨風微的牡丹花,心里已經有了。
“微臣獻丑了,”俞星臣垂眸,緩緩念道:“國天香……是春工。”
端王點點頭,慢慢寫了出來。
俞星臣垂眸,看著那艷盛開的富貴花:“玉房金蕊攏袖風。”
他轉掃過楊儀,一太醫袍服,清水素面,裊然一立在大片牡丹之前,竟出一種說不出的風流韻致,好似把那花團錦簇都弄做了陪襯。
俞星臣收回目:“我意舉杯……問東君,不知花紅人面紅?”
“好好!”端王揮筆寫就,贊道:“不愧是俞家子房,這般急才,又如此妙!”
俞星臣道:“王爺謬贊,此詩乃是套用蘇東坡‘減字木蘭花’一首。”
端王卻也知道,笑著念道:“玉房金蕊,宜在玉人纖手里,淡月朦朧,更有微微弄袖風……哈,能套用的如此絕,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奇妙無窮了。”
隋子云跟陳獻在旁打量,陳獻道:“俞巡檢果真好文采,可前面我都懂,后面這句是何意呢?”
俞星臣對端王道:“是臣冒昧……借郡主詩。”
小郡主紫敏正在跟著看那詩,聞言一驚:“我?”
端王打量郡主,可巧今日穿著一件紅的宮裝,果真是花面相融。
如今被人盯著看,臉上不由浮出淡淡暈紅,正應了那句“不知花紅人面紅”。
端王大笑:“好個俞三郎!”
侍重送了茶上來,眾人在亭歇息。
楊儀因喜歡那牡丹,又不想跟眾人一起,便自了花叢觀賞。
小郡主把那首詩反復看了幾遍,發現不在,便蹦蹦跳跳地趕到楊儀旁:“楊侍醫!”
楊儀忙轉行禮。
紫敏笑瞇瞇地打量,道:“楊侍醫,我還以為你今日會穿裝,或者穿男裝也行,怎麼穿袍?”
楊儀道:“王爺相請,我也不知如何,就穩妥點兒穿了袍。”
今日本來打算穿裝的,臨出門時候,楊佑持打聽到,說是王爺請的人不止是,竟還有好幾個,包括薛放。
楊儀聞言,才忙卸妝更,穿了太醫袍子出來。
否則那麼多人坐在一起,獨著裝,倒是有點太過顯眼了。
只是忘了還有小郡主在,想來裝也無妨。
紫敏歪頭道:“真是可惜,我本來想看看的,對了……我昨兒也穿了男裝,去過巡檢司,他們好些人都認不出來。”
楊儀吃了一驚:“是嗎?”把小郡主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郡主一個人去的?”
紫敏道:“當然不是,是端王叔陪我去的。”
楊儀揚眉,不由笑了,小郡主生的秀,眾人哪里會看不出來?只是礙于王爺罷了。
紫敏問:“你笑什麼?你難道不相信?我還聽十七哥他們審案了呢。”
楊儀聽“十七哥”,心頭一:“真的?”
若說起案,紫敏一概不知,可是薛放卻看了個明白:“嗯……十七哥很是厲害。”
楊儀著小郡主閃閃發的雙眼,一口一個十七哥,又格外贊揚。
有點遲疑:“哪里厲害了?”
紫敏想了想,道:“總之……總之我雖然不懂,可是知道十七哥很能耐,楊侍醫沒聽說麼,他在南邊辦了好些大事,回京后又屢屢立功……我還聽皇上說要封賞他呢。”
楊儀聽到最后,又問:“封賞?上次不是已經賞了?”
“不是那個,”紫敏搖頭:“是爵位跟職上的,皇上說如今是大材小用了,以后不定封個什麼大呢。”
說到最后,臉上出一點驕傲,就仿佛與有榮焉。
楊儀疑地著,當然看出了小郡主對于薛放似乎有一種非常不同的。
可是自己跟小郡主才相不多久,對方又是那個尊貴的份,有些話實在不便說,也不能說。
正在這時,遠遠地見一個侍匆匆自外而來,向端王稟告。
楊儀正不知怎樣,紫敏卻歡呼雀躍,指著前方道:“十七哥到了!”
說話間,就見那颯爽英姿的年,大步流星地進了院門。
薛放且走,且放眼四掃,他約瞥見亭有人,但他更看見牡丹叢中的楊儀,雙眼一亮,竟直接拐彎往此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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