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用過午膳,婢奉了茶上來,長公主瞥見蕭晏左手的掌心似乎有一道朱的紋路,疑問道:“那是什麼?”
沒等他回答,蕭如樂便搶先道:“阿央知道,是姻緣線!”
長公主有點愣怔:“姻緣線?”
“是姐姐給畫的,”蕭如樂炫耀似的舉起手,給長公主看,笑瞇瞇地道:“阿央也有。”
長公主忍俊不,只以為是蕭如樂的主意,對蕭晏道:“你也跟著胡鬧,畫上去的姻緣線有什麼用?”
誰知蕭晏卻反問道:“為何沒有用?”
長公主無語,道:“這朱筆畫的,經水一洗不就什麼都不剩了麼?”
蕭如樂連忙道:“那阿央不洗手了!”
長公主逗:“不洗手,你還怎麼吃零啊?”
聽聞此言,蕭如樂面上頓時出為難之,忍痛道:“那……那還是算了。”
眾人皆是笑了,長公主想起一事,問楊珺道:“你此番回京師,準備待多久?”
楊珺放下茶盞,恭敬答道:“母親吩咐了,此行是為了皇上萬壽節而來,等圣節過了,便要啟程回南疆。”
長公主笑道:“那還有一個多月,你久不在京師,可以好好玩一玩,如今住在何?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楊珺笑了笑,道:“遵母親的叮囑,現如今住在楊家,只除了老太太嘮叨以外,平時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
長公主頷首:“那就好,你往后有什麼需要的,盡可以告訴我。”
又閑話一陣,楊珺便起告辭了,長公主讓黎枝枝送出去,一時間花廳里只剩下和蕭晏兩人,長公主喝著茶,對蕭晏嘆道:“你這位小姑姑也是心大,珺兒眼看都二十六了,也還沒親,我問了一下,說未遇良人,不愿意將就,王妃竟也不管,只由得去了。”
蕭晏其實并不太關心那個楊珺如何,只是長公主說了,他便道:“這在大衍確實見,不過聽說在南疆那邊,子過了二十未婚的,大有人在。”
長公主道:“再怎麼樣,還是要家的。”
說著,又看了蕭晏一眼,忽然道:“你父皇也是,前幾年還有大臣提起為你納妃的事,議這個議那個的,別說不得了,到底還是在做打算,可眼看你如今都要及冠了,他竟是半點都不著急。”
蕭晏聽了,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僵,才笑道:“姑姑怎麼又說到侄兒上了?”
長公主便略略傾,低聲音問道:“你實話和我說,心里究竟有沒有人?”
蕭晏的手指輕輕挲著細膩的瓷杯,沒有立即答話,見他這般反應,長公主登時了然,哎呀一聲,似驚似喜地問道:“是哪家的小姐?”
當初誤以為蕭晏喜歡黎枝枝時,那些反應還歷歷在目,蕭晏心知是不贊同的,倘若這會兒坦白,他估計立馬就會被掃地出門,蕭晏不想做沒把握的事,遂道:“八字還沒有一撇,等日后時機到了,再告訴姑姑。”
希到時候長公主不會拿長槍把他挑出去。
……
卻說黎枝枝送楊珺出去,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相談甚歡,黎枝枝有些好奇地問道:“說起來,你弟弟……就是楊慎公子,他是不是……”
楊珺是個直爽子,人也敞亮,一聽就明白的意思,大大方方地道:“他喜歡那位蘇姑娘,你那天不是瞧出來了麼?”
黎枝枝笑了,道:“還真是啊,我本來擔心自己會錯意了。”
楊珺擺了擺手,道:“沒有的事,他那人雖然是個悶葫蘆,卻不擅長掩飾,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只可惜他平日里端著,之前那位蘇姑娘還沒退親,我慫恿他去勾引勾引,他偏偏不肯,說什麼君子不奪人所好,真是個榆木腦袋。”
有些恨鐵不鋼,嘖了一聲,道:“喜歡就果斷出手,不擇手段,一猶豫,說不定人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這次也就是他運氣好,瞎貓撞個死耗子,那蘇姑娘巧退親了。”
黎枝枝聽得目瞪口呆,楊珺看一眼,笑道:“你們大衍的男人大概分為兩種,一種花心濫,來者不拒,恨不得納十八房小妾,另一種遮遮掩掩,長了個不知道用,百般扭,路邊的狗看見了都想替他開個腔兩聲。”
聽說得有趣,黎枝枝撲哧笑了起來,道:“那你們南疆的男人又是怎麼樣的?”
楊珺略一思索,撇了,道:“也就那樣,上不得臺面。”
說到這里,又頓了片刻,改口道:“還是有一個不錯的。”
黎枝枝觀狀,心中猜測著,和口中那個不錯的男人,想必有些故事在其中,正在琢磨間,卻聽楊珺笑道:“讓我猜猜,你一定是在想我和那人的關系,對不對?”
黎枝枝略略吃驚,隨即有些尷尬道:“對不住,我無意冒犯……”
楊珺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不妨事,人之常罷了,你當我是楊慎那種渾上下寫滿了禮教的人麼?”
對黎枝枝眨了眨眼,笑地道:“譬如我也會在心里揣測你和那位太子殿下的關系。”
聞言,黎枝枝一怔,道:“我和他沒什麼……”
“怎麼會?”楊珺微微挑眉,停下步子,訝異道:“你沒發現麼?今天從他一面開始,他的眼睛就粘在你上了,一個勁說話逗你笑,讓我猜一猜,他手上那條什麼姻緣線,是不是他提出來要你畫的?”
黎枝枝沉默了,因為對方說得確實沒錯,但心中仍舊不太相信,遂解釋道:“那是有緣由的。”又把蕭晏之前那番說辭仔細道來,以此證明是楊珺誤會了,但楊珺卻撇了撇,不肯相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執意道:“我的眼絕不會有錯,你且等著,下回我讓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黎枝枝:……
覺得一定是楊珺看錯了,蕭晏怎麼可能對自己有意?
待送走了楊珺,黎枝枝正回府,轉時,卻見一輛馬車駛過來,在公主府的大門口停下,這時候會有誰來拜訪?
黎枝枝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停了步子,卻見那車夫從車上跳下來,打起簾子,又有一名婢打扮的人下來,從車里扶出一個老婦人,穿著深黛的裳,兩鬢斑白,乍一看有些眼,似乎在哪里見過。
正在黎枝枝疑的時候,那車里又下來一名子,模樣生得頗,發髻高挽,十分悉,大概是察覺到黎枝枝的目,抬眼過來,那竟然是蕭嫚。
黎枝枝這才想起,那頭發斑白的婦人,正是晟王妃,上次還來過公主府赴宴。
黎枝枝心中升起幾分疑慮,這兩人怎麼會突然到訪?
……
得知晟王妃和蕭嫚來了,長公主便讓人請們到花廳座,這種況,蕭晏不好在場,遂帶著蕭如樂避開了,閑極無聊之際,他見桌上擺著升圖,頗有興致地問黎枝枝:“陪我玩一局?”
黎枝枝倒也沒拒絕,只是心里還在琢磨著蕭嫚母的來意,不免有些分神,蕭晏自是察覺到了,問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黎枝枝抓起骰子扔出去,擲了一個,不中,道:“我只是在想……晟王妃怎麼會來?”
蕭晏接過骰子,隨手擲出一個六,殿試高中,他把玉石刻的小人兒挪到狀元的位置,口中道:“這些年來,鮮有人會同晟王府往來,晟王妃也一直深居不出,和姑姑更是沒有什麼,無事不登寶殿,們必然是有事相求。”
黎枝枝微微蹙起秀眉,接過骰子,道:“會是因為萬壽節的事麼?”
“不會,”蕭晏肯定地道:“往年的萬壽節,晟王府都是只獻禮,從不宮的。”
他說著,看了黎枝枝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既然想知道,為何不去聽一聽?”
黎枝枝的神有些猶豫,道:“這恐怕不好……”
蕭晏卻道:“有什麼不好的,又不是聽。”
黎枝枝不免心了,人大抵就是這樣,想干壞事的時候,一個人不太敢,但若是多一個人,便又覺得十分有底氣了。
想走,蕭晏指了指手中的骰子,道:“你還沒擲出一個六來。”
升圖顧名思義,就是扔骰子升,一開始需要先擲出一個六點,中了科舉,才能開始玩,這玩了一圈下來,蕭晏都做到五品大學士了,黎枝枝還在考科舉,屢次落榜,運氣也未免太差了。
不肯信邪,一連擲了次,全是點,不有些來氣,蕭晏見狀,便從手里取了骰子,隨手一拋,玉石骰子在桌上滴溜溜滾了幾圈,端端正正的一個六。
黎枝枝神驚奇,盯著他,道:“你作弊了?”
蕭晏微微挑眉,道:“擲骰子如何作弊?全憑運氣爾。”
黎枝枝又擲,這次不是了,是四,氣得想拍桌,蕭晏忍俊不,道:“我來教你。”
他說著,將骰子拿起來,將一點朝上,對黎枝枝示意道:“拿著。”
黎枝枝依言照做,蕭晏卻仍舊不松開手,那玉石骰子太小了,兩人的指尖不免有些接,黎枝枝下意識了拇指,卻被蕭晏一下按住指尖,道:“拿穩了。”
然后,他向下握住了黎枝枝的手腕,捉著的手,略微傾斜一個角度,黎枝枝到了他腕間的檀木佛珠,著皮過,帶起些微的涼意,天自窗外落進來,將那枚玉石骰子映照得亮,和蕭晏那雙眼眸一樣亮。
他著,微微一笑,輕聲道:“現在扔吧。”
黎枝枝下意識松開手,玉石骰子落,在桌面上跳躍兩下,骨碌碌地翻滾,戛然停住,是一個鮮紅的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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