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嫉妒你可以自由自在，可以開懷大笑，可以不顧世俗的目去追逐你想要的東西……也嫉妒你有一個並不富庶，卻完整溫暖的家。”

下，薑微微瞪大的瞳仁中倒映著苻離的麵容，清澈得如同一汪秋水。

“我的生母，在生下阿璟後沒幾年便……”

隻說了這麽一句，苻離便忽的止住了話題。他似是難堪似的，扭過頭道，“抱歉。”

“為何要道歉？”薑驀地一，腔中彌漫開一悵惘，放緩語氣道，“偶然間傾訴心事不算什麽，你沒有錯。”

“沒事，都過去了。”苻離恢複了鎮靜，繼續道，“走……”

話還未說完，薑踮起腳尖環住了他的脖頸，給了他一個輕而的擁抱。

苻離淡的微張，眸中閃過一驚愕，雙手無措地抬在半空中，似是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爹娘其實很喜歡你，我也喜歡你。”薑了他的肩背，笑著說，“以後，你會有一個屬於你的、完整溫暖的家。”

說罷，迅速鬆手，狡黠笑著跑開了，隻留下苻離還怔怔地站在原地，一顆心了節拍，久久不曾平靜。

錦衛假期有限，第二日苻離便需快馬趕回應天府。

薑想著為他餞行，故而清早便趕往客棧，誰知推門進，便見苻離一勁裝，正拿了紙筆坐在八仙桌旁，認真地寫畫什麽。

晨熹微，見薑到來，苻離擱了筆，將寫好的紙張遞與，故作平靜道：“你選兩個。”

“嗯？選？”薑一臉莫名地接過宣紙，著上麵‘思彥’‘思曄’等詞語半晌，實在看不懂，便問道，“這是何意？”

“名字。”苻離淡淡道。

“哈？”

“將來，你我孩子的名字，你選兩個。”苻離道，“若是都不滿意，我回去再想。”

“……”

霎時間，薑靈魂出竅，半晌憋不出一個字來。

第51章

年後過來,國子監的氣氛與前兩年相比，大有不同。太學生們收斂了平日裏吊兒郎當的作風,學館的修習湊了不,許多人行走吃飯都捧著書冊,為幾個月後的鄉試做準備。

而學生又減了幾人，如今留下來的唯有薑、阮玉、鄔眠雪、李沉和薛晚晴五人，除了薛晚晴外，其餘四人都已有了心儀的年,隻是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這兩年向薛家提親的人可不,可薛縣主眼高於頂，不是嫌棄別人的出就是鄙夷對方的相貌，至今也未曾定下一門。”清晨從會饌堂出來,魏驚鴻便迫不及待地與薑和鄔眠雪分年底的趣聞,又笑對薑道,“你可要當心，說不定薛家還對苻離賊心不死，畢竟當年皇後娘娘是有意將薛晚晴許給苻離的。”

這‘激將法’對薑無用。一語中的：“有什麽值得我當心的？苻離的品味還不至於差到這般田地。”

正說著,忽聞中庭的水榭裏傳來一個倨傲的聲,三分鄙夷七分酸意道：“……當初還說什麽‘是為了不相夫教子才來國子監’,如今不還是眼地攀上了苻家人？嗬,這臉打得真響！”

水榭離回廊不過十來步遠,薛晚晴的嗓音又一向驕縱尖銳，這話想不被聽見都難。一旁的李沉見到了薑，便輕輕拉了拉薛晚晴的袖,示意小聲些。

“總有人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鄔眠雪安道。

魏驚鴻端詳著薑的神，頗為意外道：“你怎麽不說話？要是換了以前，你早該頂回去了。”

“人不與狗吠，同那樣的人爭論辯駁，除了自貶價並無益。”薑懶得同薛家人計較，慢悠悠轉過回廊，問道，“你方才說李沉定了親，定的可是誰家？”

“你不知道麽？”魏驚鴻還未說話，鄔眠雪便一把開他，迫不及待道，“去年年底的祭天大典上，李沉不是使了手段頂替了胡家娘子麽？歸去途中刺客行，李沉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了允王。”

“允王？”薑約聽過這般稱謂，卻不甚悉。

魏驚鴻道：“允王便是當朝二皇子朱文煜，生母是已逝皇貴妃劉氏，太子殿下的庶兄。”

鄔眠雪搶著補充：“這位允王一向玩喪誌、心智簡單，此番被李沉所，正求皇後娘娘賜婚給他做王妃呢。”

“可惜，李沉是庶出，聽皇後的口風似乎不太滿意。”魏驚鴻搖了搖頭道。

魏驚鴻和鄔眠雪你一言我一語，薑便已弄清了來龍去脈。怪不得方才在水榭裏，一向做薛家跟班兒的李沉竟然有膽量與薛晚晴平起平坐了，原是即將抱上允王的大。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初那十三名青蔥懵懂的學生竟是流離大半，又有幾人還記得學的初衷？

見薑歎氣，魏驚鴻問道：“我朝沒有子參加科考的先例，八月過後，你和苻離如何打算？”

“苻離階不大，總是要替上頭的員辦事跑，我已有月餘不曾見他，不知他前路如何。”頓了頓，薑繞著腰間重新係好的玉環，漫不經心地笑道，“至於我，離開國子監後興許是去臨洮府，爭取拜陸老門下。又或是做個閑遊詩人，風花雪月度日。”

魏驚鴻道：“不急著與苻離親？”

“他又跑不了，急甚？何況我和他都還年，若不去漲漲本事，首輔大人又怎會放下芥接納我和他。”出了中庭，穿過月門朝學館走去，薑眼眸一轉，湊過去挨著鄔眠雪道，“不說我了，你和魏公子何時定事？”

鄔眠雪掩麵，笑出角的梨渦道：“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薑橫眼看，打趣道：“自己人麵前就不必裝弱啦。自從見過你扛著大刀拍馬殺敵的模樣，再見你這般刻意造作，總覺得瘮得慌。”

魏驚鴻在一旁笑得肚疼。

一行人邁上學館的石階，站在廊上，不經意間過半開的窗欞去，薑忽的腳步一頓，怔在原地。

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本空了半年，而今卻坐著一名白儒服的年，姿拔，氣質非凡，墨黑的頭發一半束在頭頂，一半撒下腰際，是一個背影便勾勒出薑無限的回憶。

剎那間，薑以為時倒流，清冷高貴的苻大公子又回到了國子監。

風夾帶著花香襲來，呼吸一窒，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進了門，朝著那道端正貴氣的影徑直走去。一聲‘苻離’湧上嗓間，卻在書案後的年抬頭的瞬間下，步履慢了下來。

許久，薑略微失落地喚道：“苻……璟？”

坐在位置上的苻璟見到，很是訝然了一會兒，起拱手道：“姐姐。”

薑著苻璟帶著溫潤笑意的臉，仿佛看到的兩年前的、更為溫和的苻離。

奇怪，最近自己總是莫名想起他，思緒淩，興許是魔怔了。

薑落了座閑聊，才知道苻璟也到了國子監讀書的年紀，又因功課出，故而與班的老生一同學習。問及今年是否參加鄉試，苻璟隻是謙虛笑道：“今年不行，年紀太小資曆又淺，即便考了也不會奪魁，要等三年後呢。”

薑點點頭，想了想，忍不住打聽道：“你兄長可有回過苻家？”

“回過兩次，父親雖然避而不見，但已不似先前盛怒。”苻璟道，“兄長在錦衛中頗得重，想必父親很快就會擱下見，接納兄長，姐姐不必擔心。”∮思∮兔∮在∮線∮閱∮讀∮

“那就好。”

薑隨意從案幾上拿了一本書，翻開看了兩頁，又忍不住斜眼觀一旁的整理書案的苻璟，忽然有些懷舊。

這般手可及的靜謐時，也曾擁有過：清高別扭的年坐在的鄰座，滿臉對的不屑，可眼眸卻又不自地被吸引。

隻是，記憶中那與苻璟七分相似的年早已下儒服，換上戎裝，了應天府中最鋒利的一把劍，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

弘昌十六年，暮春煙雨霏霏，應天府鱗次櫛比的房舍浸潤在水汽中，了**的暗青。

薑寫去臨洮府陸家的信箋全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好在沒兩日薑便重新打起了神，將自己的詩文收集起來，又刻意寫錯那麽一兩的格律，再寄去臨洮府。

這招激將法果然管用，四月朔收到了外祖父的來信。信中陸老痛斥為應天府最高學府的弟子，竟然會在文章中犯那般低級的錯誤，又命勤勉學習，不可草草應付了事。

雖然信中外祖父的語氣並不算好，但好歹願意同來信。於是薑順桿爬上，立即提筆回信一封，隻說自己才學尚淺，離開國子監後願拜陸家門下繼續修雲雲。

若外祖父能同意拜陸家門下，接納阿爹阿娘亦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