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別搞人攻擊,我才懶得跟你吼。繼續剛才的話。”
“好,跳過你。”鐘建國道,“姚老師的幸福,可能就是為了丈夫、孩子,一天到晚忙個不聽,把一家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宋招娣皺眉:“累得直不起腰,錢團長跟個大爺似的怎麼舒服怎麼躺著,就幸福了?”
“是的。”鐘建國道,“你不能理解,就像不能理解你一樣。在姚老師眼中,你是個大學生,雖然沒畢業,也是大學生,隨便嫁一個都比給我兒子當后媽強。”
宋招娣:“整個紅崖鎮,跟我年齡相仿,還沒結婚的人,算上人也只有我一個大學生。我倒是想在那邊找個跟我能談得來的,可惜,找不到。
“大城市又在鬧革命,能供得起孩子上大學的人家,十家有九家家庭分有問題。我要是不怕跟著挨批/斗,倒是可以給自己挑個高門大戶。可惜,我怕。”
“看看,你這麼一說,又跟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樣了。”鐘建國道,“如果姚老師是你,會選擇嫁給王得貴,然后自己生三個孩子,也不會嫁給我。”
宋招娣搖頭慨:“果然,我就是我,永遠不了別人。”
鐘建國抬頭看到一臉得意:“怪人!”
“鐘建國!”宋招娣皺眉,“是不是真想打一架?”
鐘建國哼笑:“讓你一只手,兩條,你也只有被打的份。”
“我早晚得弄點老鼠藥把你給毒死。”宋招娣狠狠地切著面條,仿佛是在剁鐘建國。
鐘建國往鍋底下塞一點劈柴,就對窩在他懷里的三娃說:“你后媽比你還稚!”
“鐘團長,沒柴火了。”宋招娣拿著切好的面條往鍋里丟,隨即就說,“吃好飯上山找柴火去。”
鐘建國:“以后用爐子做飯,我明兒再去買一個鍋。”
“爐子做飯不好吃。”
“改天我得閑了,上山弄點干木頭,你省著點用。”鐘建國也喜歡地鍋做的菜,“我繼母那事你放在心上。最近一樓都不要放惹眼的東西。以免突然來了,你來不及收拾。”
宋招娣點了點頭:“沒給回信?”
“懶得回。”鐘建國道,“反正回不回結果都一樣。”
宋招娣仔細一想:“也對。”也就沒著鐘建國寫信。
大娃和二娃從早上就念叨,到了晚上,哥倆卻分食一個,兩個孩子不樂意了。
鐘建國不等宋招娣開口,率先說:“晚上吃多了睡不著。是我你娘給你們撕一個。把碗里的面吃完,明兒早上還能再吃一個。”
“又不是你做的。”鐘大娃看向他爸,你怎麼管這麼寬啊。
鐘建國樂了:“買的錢用的是我的工資。”
“后媽,你的工資呢?”大娃忙問。
宋招娣:“買布了。再過一個多月,這邊就到夏天了,可是你們哥仨又長高了,去年的服不能穿,我得給你們做新服。”
“還有新鞋子。”鐘建國道,“你們天天喝的,吃的糖也是你娘用的工資買的。家里的油鹽醬醋,魚蛋,都是用我的工資買的。”
大娃張了張,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拉著面條吃掉大半碗,終于想到:“后媽,可以跟我爸爸換換嗎?”
“可以啊。”宋招娣道,“但是我的工資沒有你爸爸的多,你們想吃魚蛋太多,我的工資不夠,到了月底還是得找你爸爸要錢。”
這個時候的價不高,不買自行車之類的大件,所有開支全算上,一家人一個月最多用三十塊錢。
宋招娣轉為正式老師,工資只比校長的一點點,每個月有八十五塊。小哥倆想怎麼吃,都能供得起。
大娃雖然已是六周歲的大孩子,可他不知道柴米油鹽價幾何。宋招娣說得太認真,小孩就當真了,耷拉著腦袋把剩下半碗面條喝完。
鐘建國滿眼笑意,又覺得能娶到宋招娣是他走運。
晚上睡覺的時候,鐘建國留意到宋招娣又沒穿,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他想看的話,一覽無余,又忍不住收回吃飯時擱心里說的話。
宋招娣發現鐘建國瞪,無語又想笑:“鐘團長,我是真無所謂,你沒必要忍著。”
“我不搞清你是誰的人,不弄明白你的真實目的,我是不會你的。”鐘建國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宋招娣相信:“萬一我真是老天爺派來收你的,不屬于地上的任何勢力,你是不是打算忍一輩子?”
“不需要一輩子。”鐘建國道,“你這個人平時做事看似謹慎,但出太多馬腳,我相信,再過些日子,我就能搞清楚。”
宋招娣一驚,連忙坐起來:“我馬腳?還很多?比如?”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鐘建國道,“你爹娘上次來的時候,我從他們口中知道,你從未在家做過黃瓜炒蛋,紅燒。紅燒沒做過,我可以理解,農村人不到過年不舍得吃。
“你家院子里就有黃瓜,自己養的還產蛋,你卻從未做過,合理嗎?你娘還說過,你做飯比以前好吃了。我問過食堂里的人,他們告訴我,做飯不好吃的人,就算往菜里面放再多油,還是不好吃,你怎麼解釋?”
宋招娣:“我做飯手藝見長,不行?”
“算你行。”鐘建國道,“你給大娃和二娃補服的時候,在上面繡小,劉嬸夸你手巧。我跟劉嬸說,你做的時候很簡單,談不上什麼巧。
“劉嬸說,做了半輩子服也不會用布剪小。宋招娣同志,這又怎麼解釋?濱海師范大學大學不但教廚藝,還教剪紙和繪畫?”
“想多了。”宋招娣心中一驚,“我是先在布上面畫出來,然后按照布剪出的廓。”
鐘建國笑了:“使勁狡辯,我看你還能撐多久。”
“撐著,想撐多久就撐多久。”宋招娣沒想到他的心這麼細,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知道你還看出些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想說,你把地翻過來,也查不出我跟誰學的。”
鐘建國:“我沒那麼大本事。也不會為了查你,掘地三尺。反正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想跑也跑不了。就算跑了,也跑不了廟。”
“你才是和尚!”宋招娣瞪一眼他,拉起被子,“被單該洗了啊。”
鐘建國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什麼:“你能不能別跳這麼快?”
“是你跟不上我的思維,也怪我啊?”宋招娣鄙視他,“笨!”
鐘建國抬起手,隨即又放下:“有本事你就撐一輩子。”
“行啊。”的來歷太過驚世駭俗,宋招娣沒接過特殊訓練,想裝的跟這個時代的人一模一樣,對來說太難,即便有原主的記憶。但卻從未想過對鐘建國和盤托出,“都知道我有問題,居然還敢收留我,你也是心大。”
鐘建國:“因為你到目前為止確實沒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你上課的時候,我去聽過,你的英語說得非常好,對得起學校給你開的工資。”
“你什麼時候去的?”宋招娣當真驚訝。
鐘建國見失態,笑道:“你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訴你。”
“這筆買賣我吃虧。”宋招娣哼一聲,“說實話,咱家的布票本不夠給幾個孩子做三套服,你知不知道哪里的布不要布票?”
鐘建國:“你去供銷社問問,換季的時候會理一些布,不要票。只怕你搶不到。杭城市也有議價的地方,就是高價賣布票,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改天我打聽打聽。
“其實給大娃做一套就行了。剩下的布留著到秋天的時候再給大娃做,二娃穿他的,三娃穿二娃的,以前都是這麼穿。”
“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啊。”宋招娣嘆氣,“還不如我們農村。我們農民雖然苦雖然累,在自留地上種點棉花,還能自己紡線織布。”
鐘建國:“那你怎麼不呆在農村?非要嫁給我。”
“我沒那個命啊。”宋招娣嘆氣道。
鐘建國徹底無語了:“正反都是你的理,我是說不過你,睡覺。”說完,拉滅電燈。
翌日,清晨,七點鐘,鐘大娃拉著弟弟小心下樓,到樓下就看到他爸一手抱著他弟,一手端飯喝粥,小孩眼,“吃飯啦?這麼早啊。”
“你娘待會兒有事,今天吃得早,趕去洗臉。”鐘建國道。
宋招娣放下碗:“我給他們洗,他倆洗自己洗,眼屎都洗不掉。”
“他倆不小了,該學著自己洗臉。”鐘建國道,“你又不能照顧他們一輩子。教他們怎麼洗,下次再敢用水臉就說洗好了,你別管,等我回來揍他們。”
宋招娣:“行,下次你不揍,我揍!”
“你們又和好啦?”大娃吃驚。
鐘建國笑道:“我們只是討論問題的時候有些激,從來都沒吵過架,你想多了。”
“是喲。”鐘大娃撇撇,“二娃,你信爸爸嗎?”
二娃抿抿:“信啊。”
“你不是我們家二娃。”大娃皺眉,指著二娃,“快說,你到底是誰?我家二娃被你藏哪兒去了?”
宋招娣連忙捉住他,給他手:“你的戲真多。二娃,過來,我給你洗臉。”朝大娃屁上一掌,“趕吃飯去。”
大娃連忙捂住屁。
二娃頓時樂了。
宋招娣無奈:“你倆昨兒晚上是不是又玩兵抓特/務了?”
“沒有。”二娃道,“昨天人多,我們玩貓抓耗子。哥哥當耗子,兩個人都沒有逮到,可厲害了。”
宋招娣看一眼大娃:“誰這麼沒腦子,他當耗子?想抓住耗子,應該挑個大的。”
“對的。”鐘大娃突然想到,“大耗子好抓,小老鼠難捉,今天林中當耗子。”
鐘建國皺眉:“剛起來就想到晚上怎麼玩,鐘大娃,你是不是又想挨揍?趕吃飯,不準再貧。”
“不說就不說。”鐘建國沒過手,大娃就是怕他,大概跟他每次外出回來都一煞氣有關,反正鐘建國一瞪眼,虎虎生風的大娃瞬間變小貓咪。
二娃也不敢,低頭喝完,用巾胡,哥倆手拉著手就往學校去。
鐘建國知道宋招娣心里有事,把三娃塞給,就擺擺手示意宋招娣先走,他收拾鍋碗瓢盆。
宋招娣忍不住拍拍鐘建國的肩膀:“不錯!”甭說二十世紀六七十年,就算擱二十一世紀六七十年代,這麼自覺的男人也不多。
到學校里,宋招娣沒去找校長,而是直奔小學五年級,林去初中部盯著錢慶華。
八點半左右,學校快上課了,林中還沒過來,宋招娣疑,難不出事了?便把孩子托給一個暫時沒課的老師。
到初中部一問,錢慶華沒去來,宋招娣林中先回去,就去找校長。
錢慶華沒來上課,校長也不方便出面,只能初三的班主任去錢家。
十點左右,班主任回來,告訴校長和宋招娣,錢慶華被他揍的屁開裂。他到錢家的時候,錢團長不在,姚老師正守著錢慶華哭呢。
宋招娣連忙問:“姚老師有沒有說不離婚?”
“姚老師托我轉告你,你放心。我估著是不離婚了。唉,擔心了一夜,我這個心也算是能放下了。”
其他老師也松了一口氣。
宋招娣皺眉:“這個錢團長,他自不正,打孩子做什麼?”不會是為了奪走錢慶華拿到的信?想跟其他人說,一想答應過姚老師,人要講信用。
上完英語課,宋招娣就抱著三娃去副食廠。倒要看看那個收錢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一個高級軍迷得拋棄妻子,對兒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