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夕相,他上倒是多了幾分人味,還知道尊榮養著,不能讓委屈。
那麼他倆如今算什麼呢?
從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變了睡在同一張床榻上的...... 朋友?
唔,也許還沒那麼親近。
頂多算相安無事吧?
阿嫣在夢裡笑了笑,睡到後半夜,仍循著邊小火爐般的暖意到謝珽懷裡,暖乎乎的靠著沉睡。
謝珽在幾回失眠后,漸漸接了不安分的投懷送抱,半夢半醒間還不忘蓋好錦被。 翌日清晨醒來,察覺他的手不知何時摟上了的腰,足足懵了半晌,才趁著阿嫣酣夢未醒,悄悄回。
其後幾日,謝珽愈發忙碌,阿嫣空歇息。
轉眼之間便到演武之期。
......
演武場建在魏州城外,由軍士們除地為場,縱橫各有一千二百步,騎兵步兵各據一方,種種弓馬兵俱全。
場地周遭設有五彩牙旗,高鼓甲仗,當中一方高台,是王爺與太妃、王妃、親信重將文和眷所用,左右座次如翼舒展,拾級而下,供賓客觀禮。
阿嫣已在昨夜沐浴焚香,今晨早早起來,盛裝打扮后與謝珽同乘轈車,率眾出城。
到辰時末,眾人皆已聚齊。
立旗的儀式繁複威嚴,軍中諸將盔甲俱全,在謝珽進轅門時隨鼓聲整齊跪拜。 兼王府長史和河東行軍司馬兩重職務的賈恂親自主禮,按儀程擊鉦鳴鼓,在諸禮俱備後請謝珽親自立旗。
而後鼓聲大作,幾雲霄。
秋末的日頭熾烈高懸,照在謝珽穿的青纁裳,上頭華蟲七章,紫绶重劍,襯得年輕的姿威儀端嚴。
阿嫣與武氏陪在他後,金妝玉飾。
萬眾矚目之中,徐徐走向高臺。
待肅穆貴重的軍旗獵獵招展,震天的鼓聲停歇下去,場上便響起了兵將們的齊刷刷的跪拜聲,連同鐵甲的聲響都整齊劃一。
謝珽抬手,按擬好的文辭鼓舞士氣。
有意抬高的聲音響徹演武場,他並未長篇大論,每個字卻都直要害,擲地有聲。
阿嫣嫁進謝家後,每日只在春波苑、碧風堂和照月堂打轉,每回見著謝珽也多是晨起夜宿,都是家常夫妻的模樣。 這還是頭一回,他以節度使的份站在的面前,姿容峻拔,氣度威儀,在河東最出的兵強將面前龍騅虎步,俾睨四方。
這個戰功震朝堂,聲名聞於四海的男人,是名義上的夫君。
既坐在這位子,自該增添。
阿嫣不自覺直了腰。
謝珽講完了回頭,就見同武氏並肩而立,貴重的釵穿在上,憑添豔麗,珠冠之下的眉眼而不失肅然,豔豔日映照,俞見昳麗高華。 的腰肢青竹般微繃,秀致的雙肩舒展,在錦繡雲肩的裝點下姿態秀,分明是竭力擺出端莊姿態。
也是難為了。
在府裡那樣慵懶的子,沒事兒就得尋個枕靠著,今日頂著沉甸甸的珠冠來撐門面,盈而不弱,還真有點王妃的樣子。
他的邊不自覺浮起一淺笑。
而後抬手,示意賓客們各自歸座。
場上一聲號令,將士變陣退出四門外,頃,首場箭的將士們縱馬而來,在武引導下各自彎弓搭箭。
演武首日,場中比的多是騎競技的功夫,既有赫赫威勢,也能令觀禮之人覺得有看頭。 自明日起,便是實打實的排兵布陣、攻城守城之策。 此刻箭靶依序排開,自五十步至三百步,如雁翅舒展,端看將士的臂力、準頭。
場中好武之人難免聚會神。
觀禮高臺上,亦有人陸續走起來。
邀觀禮者極多,不乏遠道而至,風塵僕僕的。 他們前幾日都被安排在驛,因謝珽忙得腳不沾地,也只到長史府拜見過賈恂而已,如今謝珽得了空閒,加之新娶的王妃頭回在府外面,難免過來謁見。
謝珽巋然端坐,阿嫣與武氏陪坐兩側。
長案上擺滿果品,亦有幾壇甘冽醇香的酒,都是武氏空親手釀造的。 捧著政績斐然、建有功勳的人,謝珽便會刺酒賞,由賈恂的兩個兒子親自送上。
對諸位眷,阿嫣和武氏也都各有賞賜。
——反正朝廷給的王妃陪嫁裡盡是名貴之,加之武氏有從庫房給了許多,阿嫣留著沒多大用,拿來賞人充門面剛好。
陸續往來之間,幾要州府的員和折衝都尉們都已拜訝,魏州城的員們瞅著空閒,也有來跪拜的。
阿嫣著貴麗翟,端坐含笑應對。
直到一張悉的臉闖視線。
喬懷遠。
自打那日他來退婚,撂下那通翻臉無的之後,阿嫣就再沒瞧見過他。
記憶的最後,還是男人毫不猶豫轉離去的背影。 若不是先前徐元娥信中提及,今日忽然瞧見,都快忘了自己曾跟這男人定過親事,險些為夫妻。 算來不過短短的三個月而已,回想起來卻恍若隔世,連同待字閨中時的那些幻想,也都似蒙了塵埃。
阿嫣笑容微斂,輕飄飄挪開目。
謝珽原在瞧場中箭,察覺這點細微的變化,循著的視線瞧過去,就見喬懷遠著深青服,踟躕著走了過來。
當真是冤家路窄。
攀龍附過河拆橋,做出那樣薄寡義的事,他還有膽子來謁見?
謝珽的眼底倏然閃過冷,瞥了眼垂眸不語的阿嫣,而後不聲地啜茶潤,打算會一會這個辜負過他家小姑娘的白眼狼,好好給他長點兒記。
——畢竟是自己的王妃,就算是狗皇帝強塞來的,也不容旁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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