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寒暄,言笑晏晏。
裴家的仆婦便在此時走了進來,湊在金氏耳邊,低聲道:“老夫人,外頭有人說想拜見您,被門房攔住了。他不死心,非要求見,門房通稟后,他給了奴婢這個。”說著話,將一封拜帖雙手呈上。
金氏接了,見外頭并無落款,心中暗自詫異,狀若無事的翻開里頭一瞧,頓時眸微變。
因上頭并無姓名,唯有個徽記。
那徽記原本不算特別,只因當初有過生意來往,看得次數多了,才留些印象。
但此刻,這徽記驟然出現在面前,卻讓人心頭驟跳。
周遭賓客仍舊喧笑。
金氏半分都沒敢往臉上表,只隨手將拜帖闔起來遞回去,淡聲道:“不值當什麼。今日賓客眾多,忙得很,讓他改日再來吧,又不是什麼大事。”話是這樣說的,將拜帖放回仆婦掌心時,卻微不可察地拿尾指的指甲刮過虎口。
老人家年事雖高,子卻還朗。
這一下瞧著十分隨意,卻愣是在仆婦虎口刮出個紅印子。
仆婦微詫,抬眸悄然看。
兩目相撞,仆婦領會了意思,忙笑盈盈的應著。出廳之后,卻沒敢去門房回絕,只在廳后僻靜忐忑等待。
里頭金氏仍笑著招呼。
直到半盞茶后,才向阿嫣告了罪,以更為名離廳而去。
主仆倆在僻靜相遇,金氏面焦,“來的那人長什麼模樣?是先前跟你主君做生意那個姓陳的商人嗎?”
“奴婢瞧著不像。”
“是何容貌?”
仆婦忙將那男子的量說說清楚,又道:“他邊還帶著個妾,瞧著弱弱的。給門房通稟的名字崔用,說是主君的故,老夫人認識的。門房怕真有此事,才讓奴婢跑了這一趟。他還叮囑奴婢,說有要事稟報,請老夫人務必撥冗見他一面。”
崔用這個名字,金氏自然沒聽說過。
但那徽記在這節骨眼出來,著實令心驚跳。
金氏嫁進裴家后,半生尊榮,送走了戰死的夫君,瞧著兒子一步步領兵征戰居于高位,里也有幾分果毅。
稍作思量,便吩咐道:“請他進來。”
說著,徑直回了住。
沒過多久,便有個年約四十的男人走了進來,微胖的上穿著寶藍羅,是個儒生的打扮,臉上也比旁人胖些。左手拎著個印了壽字的錦盒,不知裝的什麼。他懷里的子量與阿嫣相仿,穿了玉白的裳,頭上戴著帷帽,也不知怎麼了,走路時腳步虛浮,全靠男人撐著。
病弱的姿態太明顯,路上還招來不打量的目。
男人不以為意,進屋后只朝金氏拱手。
“見過老夫人。”
陌生的臉和聲音,卻拿了數年前頻頻面的徽記,在壽宴上堂而皇之的登門。金氏不知他意何為,只端坐在椅中,將他上下打量,道:“閣下是?”
“崔用。”男人攬著病弱人,看了眼屋里侍立的仆婦,“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般做派,屬實有點無禮。
尤其此人來路未明,能進金氏的居,還是因金氏年事極高,加之在府中地位最尊,住得離前院不遠,又逢盛宴道賀之日,才破例許他過來。這會兒要屏退眾人掩門談,著實有點異乎尋常。
金氏眉頭微擰,最終卻還是沒拒絕,只讓人去院中伺候。
而后起,進了側間。
崔用耳力似極敏銳,等外頭仆婦都離開廊下站遠了,才拱手道:“一別數年,老夫人別來無恙?”
他的嗓音驟變,與方才迥異。
但落金氏耳中時,卻是令人心驚的悉。
險些驚得起
“陳半千!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探訪故人。”男人環視屋中,將那錦盒放在桌上,卻毫沒有賀壽的意思,只低笑道:“老夫人耳力這麼好,看來子骨也不差,能在這府里做主。”
極隨意的語氣,似與十分稔。
金氏卻暗自攥了手。
陳半千,謝珽留了畫像四追捕的人。
當日徐守亮招供,謝珽得知裴家從前跟陳半千做過生意,特地命人拿了畫像來找金氏確認。畫像上的眉眼量,都跟幾年前金氏見到的完全相同。但眼前這人除了聲音和高沒變,面容已十分不同,整個人胖了兩圈,實在難辨真假。
但那徽記造不得假。
按理,謝珽既下令暗中留意,金氏得知此事后,該立即跟陸恪打招呼,就地將人扣下的。事實上,若是在別瞧見這徽記,也會毫不猶豫的給王府提供線索。
但陳半千今日的行徑太過古怪。
主送上門,還執意求見。
金氏行事素來謹慎,覺得事出反常,沒敢貿然行事。加之裴緹從前與謝礪好,對謝珽偶有不敬之舉,這半年又都因種種緣故不曾回家,實在不準,除了先前的生意往來,裴緹是否還為了謝礪,跟這陳半千有過見不得人的,給府里埋下禍患。
若沒,陳半千平白來做什麼?
謝礪早就倒了,魏津稱帝自立后朝廷自顧不暇,誠王不過是個爭儲的皇子,實在沒必要來招惹裴緹。即便真的拉攏,連謝礪都做不到的事,裴緹又能做什麼?八是有把柄在手,想要威脅!
金氏心中猜疑不定,只能接見。
此刻屋門閉,看著陳半千,皺紋縱橫的臉上盡是戒備,“你今日過來,意何為?”
“求見王妃。”
陳半千毫不避諱的說了目的,又解釋道:“王府戒備森嚴,王妃出都有侍衛隨行,我若貿然求見,難免自惹麻煩。今日倒是良機難得,陳某有極要的事,想面見王妃。老夫人,行個方便吧?”
他仍笑的,微胖的臉上看似和善。
金氏卻覺一寒意自腳底迅速蔓延向脊背,讓生出種不妙的預。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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