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說過,只要前期準備完了，蛋黃做起來比脆燒餅要快。那兩爐燒餅還烘烤著，一盤盤的蛋黃就出爐了，何杏戴著厚棉布手套端出烤盤,稍稍涼了一會兒，才讓程家興端走。

程家興拿帕子包著給端去前面，何杏人在里頭就聽見客人的嘰喳聲。

“不是說你們家燒餅做起來慢？今天倒還早。”

“這啥啊？這是燒餅嗎？”

程家興說是今天才上的新貨：“這蛋黃。”

“沒聽過……我聞著到是還香，這啥口味的？咋賣？給試吃不？”

“你們全都要試吃我還賣個屁，頂多切一個給你們瞅瞅，這玩意兒費油費蛋，本高呢。”程家興隨便取了一顆，東子眼力勁兒好，趕去拿了個盤來，又拿了把小刀子。程家興把剛出爐一整顆蛋黃放進盤里，順手切做兩半,排在前面的客人把脖子得老長,看清楚了，難怪說蛋黃，那里面有個蛋黃！

“是怎麼把蛋黃取出來包里頭的？”

“這看著倒是好吃，你就說幾文錢一個吧？”

程家興打手勢比了個六，客人起先覺得這老貴了,六文錢差不多等于兩塊兒燒餅。又一想，這個頭是要頂兩塊燒餅，這邊的客大多是日子寬裕的,不缺這三五七文。就有人起頭說來一顆，有人起頭買去嘗了，其他人看他那反應就知道口味不糟，非但不糟好像還好吃的樣子。

“也給我來一個。”

“我要三個。”

“程老板你們這個蛋黃沒優惠嗎？要買得多不點錢？”

眼看生意開張了，程家興把位置讓出來，讓東子收錢包蛋黃，他自己正要進去端第二盤，就聽到這話，程家興順口就回過去：“你買十顆我送你一顆。”

“說起來你們也該嘗出來了，做蛋黃用的咸蛋黃，我們這咸蛋還不好收，今兒這幾盤賣完下回開爐不知道是啥時候，好這口你多買兩顆不虧，這個放幾天壞不了。”

程家興說完沒耽擱進去了，他昨晚聽杏兒說過，今早又跟老娘商量了一通，打算看看蛋黃賣得如何，只要能賣得好，他就趕車回去一趟，跟兄嫂他們商量看看能不能自家供咸蛋黃。

也不是咸蛋黃，做蛋黃還費豬油，豬油每個月可能也要用一兩壇。

杏兒說自己熬油也不費太多事，程家興想著開門做生意瑣碎事就夠多了，出來的時間還要用在閨上，像熬豬油做咸蛋黃這些活能分出去自然是最好。

程家興把幾盤蛋黃全端出去，看前面熱鬧起來，才回頭跟何杏商量，說凡事趕早不趕晚，他想今天就走，回鄉下去把事安排妥當，順帶也看看屋子，看有沒有人去搞破壞。

“今兒個能回來嗎？”

“那也太趕了一點，我就在鄉下歇一夜，明天回吧。”

何杏就要拿油紙去給他包蛋黃，讓程家興帶八個十個回去給家里嘗嘗。程家興攔著讓別忙活，他著何杏的手，覺的舒服還了兩把。何杏正想問他一手油那麼好？程家興自個兒停了，說：“蛋黃我來包吧，比起這個，另外有個事我想跟你商量。杏兒你看是不是讓冬菇跟我回去一趟？一方面出來有段時間，我怕忘了家里其他人。另一方面我出了門就得要娘上灶來幫你，留冬菇在店里不累著你們？”

何杏不大放心，程家興說沒問題，他都當了一年半的爹，從抱人到喂飯到把屎把尿有啥不會？

“吃的飯你會做啊？還有晚上得帶睡，半夜還得給把尿。”

“吃那口我讓大嫂幫著做了就是，左右我回去也要上那頭蹭飯……杏兒你心太多。”這要是嚴寒酷暑程家興是不敢把人往外頭帶，眼下正是春天，不冷不熱的，冬菇打小就養得好，小板結實，冬天里都沒病過，怕個啥呢？“你就別舍不得，我明兒就把人抱回來了。”

說到這份上，何杏就不跟他爭了。想著程家興要帶人出門還不是怕留下添麼？

別家當爹的興許不會帶閨，自家這個可以放心。

程家興收拾了一通，走之前去跟東子打了聲招呼，問他有沒有什麼話要捎帶？東子想不出什麼話，說：“姐夫你要是忙就別管，不忙的話下河邊跟阿爺說一聲，讓他傳個話給我老娘就說縣里都好，咱好，生意也好，讓家里別惦記我。”

程家興答應下來，抱起閨就回鄉去了。

店里生意忙，再加上程家興不是頭一回出門，他也說了明天就會回來，幾人就沒太惦記他。何杏跟婆婆黃氏接著做燒餅，東子在前頭跟人閑磕牙。有事忙的揣上蛋黃就走了，沒事的有站在外頭邊吃邊跟人閑嘮，也有排隊等燒餅的。

都說呢，別看程記才開張不久，這燒餅這蛋黃都是一絕，做得真好！

燒餅就不說，今兒個新上的蛋黃，說來應該分到糕餅點心一類，說起糕餅點心就要提到香飴坊跟如意齋，剛才排隊那些人很多都是饞客，縣城里頭各式味他們都嘗過，都說這個蛋黃不比香飴坊的招牌點心來得差。

一般來說，突然冒出這麼一間鋪子，它多都會被同行惦記上，趁沒站穩該打就打。

縣里面賣吃的這些卻拿程記沒什麼辦法。

都知道這間店能開起來仰賴的是老板娘的手藝。

而這家的老板娘……是個很不好惹的母夜叉。

之前看他們燒餅生意做得紅火，就有不人眼紅，都沒敢使壞，現在又來個蛋黃。就這天，縣里兩大點心鋪子都聽說了程記賣得火熱的這款蛋黃，聽說撞了自家生意，他們就安排了人去打探，還計劃買兩顆嘗嘗，過去的時候蛋黃早就賣，跟他們一樣去求購的還有不人呢。

給客人們包燒餅那個據說是東家的小舅子，他說今天沒有了，明天也沒有。

“那后天呢？”

“后天的事今兒哪說得好？不買燒餅就讓開點吧，別把門堵了。”

……

別人都沒認出來，不知道這個賣燒餅和蛋黃的就是之前搞出字糖米胖糖那個。香飴坊那頭本來也不知道，是聽說了程記東家的名字，聽說老板程家興，老板娘姓何，這就跟之前賣字糖方子的對上了。

他們也沒想好該咋整，只得把這消息往上面遞，告訴眼下人沒在縣里的東家爺，請爺拿個主意，最好是能親自過來一趟。

做這行方子值錢，之前程家就賣了個字糖方子，這還能想出新鮮的來，老板娘的確好本事。

也難怪當初他們賣得如此干脆。

被縣里同行惦記的程老板已經晃晃悠悠回到村里了，出去做買賣是二月頭上的事，做了二十多天，如今是三月初，南邊不冷不熱天氣正好。鄉下又進到農忙時節，耕田的耕田，育秧的育秧。

程家興回去這一路就遇上不鄉親，本來要不是扛著鋤頭要不是挑著擔子，見著他都停下來了，一個個的全拉著他問話。問他們買賣做起來沒有？掙不掙錢？問他在縣里見沒見著老爺，還有縣里面的新鮮事……程家興也就是“嗯”“啊”“生意還”，這麼對付過去。

村里人又問他咋回來了？

程家興說有事。

“那你咋還抱個閨？”

“我怕出去幾個月把家里人忘了，再說店里事多，我一走誰來帶？我娘我媳婦兒不做買賣？我說你們咋那麼閑？該干啥干啥去，別誤了事也別誤了我。”程家興擺手讓人趕忙去，自個趕著牛車回三合院去，路過大哥大嫂家門前還喊了一聲。

劉棗花聽見了，抱著七斤出來一看：“我就說聽到你的聲音，還真是！老三你咋回來了？”

“回來看看家里，也有個事想跟哥和嫂子商量看看。”

出去做著買賣能有啥事？

十有八/九跟買賣相關，想到這里劉棗花眼前一亮，問：“是不是要我們幫啥忙啊？”

程家興說有個掙小錢的活，他說著從包袱里拿了兩顆蛋黃遞給走到跟前來的大嫂：“這是杏兒新鮮琢磨出的，蛋黃，啥滋味兒就不用我廢話嫂子你拿回去嘗過就知道，這個我們試賣過了，賣得很好，就是有點麻煩，每顆蛋黃里都要包進一顆咸蛋黃，我們現在用的咸蛋黃是直接從咸鴨蛋里取的，取起來麻煩不說，還糟蹋蛋清。杏兒告訴我說可以用鮮鴨蛋濾掉蛋清直接制咸蛋黃，我回來就是想問哥哥嫂子，這活你們接不接？”

都不用問，劉棗花心知，程家興提出來肯定會給他們掙頭，這個利潤那是不能跟外面的買賣相比，到底是個進項！

劉棗花這人上得去也下得來，頭兩年是掙過大錢，也還是看得起小錢的。

有錢掙不比坐吃山空好？

“老三你今兒個不走吧？你要不走今晚上我家吃，到時候我們再聊，你們出去這二十多天我們心里也惦記，也聽你說說在縣里面的事。”

程家興點頭：“那麻煩嫂子給我們冬菇做口吃的。”

看他趕著牛車又要走，劉棗花問他還有事啊？

程家興說要回去看看，還要下一趟河邊，有話帶給媳婦兒娘家。

程家興回了他家三合院，前后看過，又進屋去看過，心道爹把院子給他照看得好。他把牛拴那兒，讓它吃草去，自己抱著閨往地里去了一趟，跟當爹的打過招呼。

程來喜也沒想到三兒子會在這時候回家來，就照著村里人問過那些問了他一遍，程家興掏掏耳朵：“爹你先別問了，我有點事，待會兒回來吃飯的時候再慢慢跟你說道。你就幫我通知到二哥二嫂，晚上一起吃個飯，有個掙小錢的活，我剛才跟大嫂簡單說了一下，晚點也跟二哥二嫂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