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通過考驗只是第一步。
“這就是和你合作的好麼?”卡喀亞問,“被保護?”
“不,是雙贏。”莉莉答完,又問,“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林賽山脈?”
“去年冬天,怎麼了?”
“馬上就到秋天了。”
卡喀亞皺了皺眉,臉上出了“那又怎樣”的表。
莉莉繼續道:“你們不可能一直堵著林賽山脈的路,秋天是作的季節,到時候會有大批‘作’從通恩運出。在那之前,他們一定會全力殲滅你們。”
頓了一下,聽著遠傳來的炸聲,道:“也許他們已經開始尋找你們了——即使是這山中有魔,這炸聲也太頻繁了不是麼?之前的炸聲有這麼頻繁麼?”
卡喀亞的臉變得相當難看,過了一會兒,問:“你怎麼了解這麼多?”
“阿博特公爵在通恩有一塊地,每年艾伯巡視領地時,都會來帶走這里的東西。”莉莉補充道,“我母親也和我講過許多那塊地的故事,畢竟那曾經是我母親家族的地。”
卡喀亞說:“所以那是你祖父的地?”
莉莉答:“以后會是我們的。”
“我們的……”卡喀亞笑道,“你可真有意思,阿博特公爵小姐。”
“卡喀亞。”莉莉看著的眼睛,“請我莉莉。”
莉莉和卡喀亞談了許久,當從房間里走出來以后,山坡下同伴們全都抬起頭看,賽薇拉也跑到了邊。
莉莉對同伴們笑著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事,然后把視線轉到了不遠的木屋。
木屋的窗戶打開著,一個白發老人正站在窗邊,向這邊看。
這是莉莉第一次看見那個“奢侈”木屋里住著的人。
材矮小,頭發稀薄,眼神兇惡,皺紋在臉上堆疊,鷹鉤鼻又尖又長。
毫無疑問,那就是傳聞中的老巫。
賽薇拉順著莉莉的視線看了過去,當看見那個老巫以后,臉上浮現出混雜著厭惡與仇恨的復雜表。
賽薇拉“啊啊”地了兩聲,抱住了莉莉的胳膊。
“怎麼了,賽薇拉?”莉莉回頭,奇怪地問道。
賽薇拉皺著眉,搖了搖頭。
當莉莉再回頭去看時,木屋的窗戶已經關上了,那個老人也不見了。
莉莉約能覺到賽薇拉在警告不要接近那個老巫,能覺到林塞巫們與那個老人的關系十分微妙,雖然們住得很近,卻又保持著距離,甚至互相厭惡。
但在某種程度上,們又在相互依靠,形了一種類似于共生的關系。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莉莉已經明白了林塞巫們從木屋門口拿走的東西是什麼了。
奴隸出的林塞巫們幾乎不可能掌握□□方法,即使們懂得怎麼做炸藥,也很難在陌生的林塞山脈找到材料,并制作出品。
如果制造炸藥的是木屋里的這位老人,那事就合理得多了。
而這也與林塞山脈更早的巫傳說相符。
因為這次會談,兩邊的巫開始流,林塞巫們分給了莉莉們一些食,塞赫特也帶著了解藥草的塔去林塞巫那里為們醫治。
直到深夜,塞赫特和塔才回來。
莉莉在火堆邊翻看從溫士頓·迪福那里來的資料,塔拿了個鍋煮上草藥就去休息了。
塞赫特坐在火堆邊,看著煮藥草的鍋。
“那邊的況怎麼樣?”莉莉抬頭問道。
“們上有很多舊傷,很多人因為骨折時置不當,留下了后癥,還有人的傷口一直在化膿,還有們頸后的燙傷……我難以想象之前們有多同伴,是因為沒有得到的及時的治療而去世。”塞赫特出了罕見的疲憊神,“這是一個大工程,估計接下來幾天,我和塔會一直待在那里……我們還需要幾個辦事認真,行利落的幫手,明天我會上貝斯、埃達、歐諾彌亞和納利塔一起過去。”
“好的。”莉莉說,“若是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和我們說。”
塞赫特點了點頭,然后看著架在火堆上,咕咚咕咚煮著藥草的鍋,嘆道:“卡喀亞上也有很多舊傷,的大拇指還會習慣臼。”
莉莉愣了:“為什麼?”
“因為握拳時,習慣把拇指握在里面,說這樣能更好地發力,疼痛的拇指會激發出的戰意。”塞赫特嘆道,“太用力了。”
這是一種損耗的打法。
沒有人教如何搏斗,只能靠自己領悟。
莉莉沉默了。
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兒,說:“沒錯,我確實得到了們無法得到的權利,因為我是貴族出。”
奴隸與貴族,出生便在不同的起跑線。
也許貴族會墜落,但奴隸更有可能拼盡一生都無法跑到貴族的起跑線。
想起了那間小屋子里,卡喀亞和說的話:“莉莉,你們是幸運的,人們會因為各種理由和顧忌停止追殺你們。但是他們不會那樣對我們,因為我們沒有靠山,也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們的東西,我們只是一群奴隸。”
“我已經舍棄了很多東西,但是我不會對我積攢的資源放手,卡喀亞。”莉莉說,“我們的敵人站在更高,若是我也跳下去,或者用盡一切去填補他們造的虧空,那只會讓他們腳下的土地更牢固。若我有資源,我會用它鋪另一條向上的路。”
“真是人的話語。”卡喀亞又展現出那種嘲諷的笑意。
總是下意識地嘲笑一切人,這是的習慣,也是保護自己的方式。
“卡喀亞,你可以用自己的雙眼見證,若是我變令你痛恨的人,你我自然會分道揚鑣,甚至變敵人。若是我變得可恨可惡,也一定會有其他不滿的人推翻我們,就像現在我們做的事一樣。”莉莉當時是這樣回答的,“當時代向前發展,落后的東西總會被淘汰。”
“我聽說過很多關于你的事,我原本以為那些都是生慣養的貴族小姐的過家家,但莉莉,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意思。”卡喀亞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和你走一程,看看你們想走的路到底是什麼樣的吧。”
火堆上架著的鍋冒著熱氣,藥湯咕咚咕咚地翻騰著。
“有時候看到們,我會產生一種自我厭惡的愧疚,覺得我占據了太多別人沒有的東西,但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出。”莉莉嘆道,“我也會想,若是我死了,們的境遇會更好嗎?若是我出生就是平民甚至奴隸,們就會過得更好嗎?若們天生就是貴族,那其人會過得更幸福嗎?如果所有答案都是否定的,我憎恨、厭惡的就不應該是我自己。”
說著說著,莉莉苦笑了一下,只有自己知道,本就不是什麼公爵小姐。
現實中,的前方,后方,都有無數的起跑線。
的起跑線可以被人嫉恨,同時,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嫉恨前方的起跑線。
而后方永遠看不見盡頭,因為有許多人,甚至沒有站上起跑線的機會。
“我知道卡喀亞的過去很凄慘,但我不想和比慘,塞赫特。”莉莉說,“也許你聽到這句話,會覺得我無恥,會覺得一個曾經的貴族小姐在說不痛不的話,但我經歷過很多悲慘的事,曾經陷過無數次生不如死的境地。”
塞赫特沒有說話,靜靜地看。
“比慘是永無止境的,在我最凄慘的時候,所有活著的人都比我幸運,所有能順暢呼吸的人都令我憎恨。我也曾經一次次尋找比我慘的人來獲得心靈的藉,然后……”
然后,死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想來,那是一條通向絕和死亡的路,在比慘的過程中,你的憤怒會轉移,你的注意力會分散,你會忘了令你痛苦的罪魁禍首,甚至你還會因為你足夠慘而產生優越。”
“比誰陷得更深也會產生一種虛妄的快|,然而那也只是一種麻木罷了……說起來可笑,沉浸在痛苦中也會讓人產生一種自憐的快|,但如果所有的互助都僅限于互傷口、互相拉扯,如果我們止于這一步,那最終,大家還是在沼澤里打滾,我們還是會陷下去。”
“我們經歷過的苦難應該為我們離沼澤的力量,我們應該歌頌的永遠不是苦難,而是突破那些苦難,看清現實,走出困境的勇氣。”
卡喀亞說的那些痛苦莉莉都經歷過,甚至還經歷過比那更凄慘的事件,可以說出那些自己經歷過的,無數痛苦的過去。
可若只是把那些過去變自怨自憐的材料,那些痛苦就毫無意義。
不想,也不能靠比慘獲得優越,因為那是一條無限下落的不歸路。
無論是沉浸在沼澤中品味苦難,還是用自我厭惡來“贖罪”,都會令人止步不前,只有往前走,向上爬,掀翻最本的源頭,才能離那片令們痛苦的沼澤。
這是經歷了無數次痛苦回,了無數次壁之后,才總結出的經驗。
塞赫特看著莉莉,角揚了起來:“我敢打賭,我們的道路會通向明。”
“是的。”莉莉笑道,“我也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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