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村里的路上，大家說說笑笑的，懷里兩個孩子也神起來，踢騰著小兒，睜著眼睛興地看外頭，眼睛忽閃忽閃的，逗得冬麥和王二嬸直樂。

王二嬸親昵地抱著孩子：“咱孩子長得好，命也好，生下來就是福窩窩里！”

冬麥看著旁邊綠油油的麥田，風吹麥浪，又是一年的收。

倒是想起許多事，那些過去苦酸楚的，傷心失落的，還有甜驚喜的往事。

其實掐指一算，距離最難過消沉的時候也不過兩年罷了，卻仿佛經歷了很久。

這麼說笑著，進村的時候，兩個孩子在冬麥和王二嬸懷里已經睡著了，怕吵到孩子，就不怎麼吭聲，于是一路上就聽得驢鈴鐺清脆的聲響。

誰知道一進村，迎面就看到了霍志誠，拎著一個皮箱子，手里牽著一個孩，繃著臉往外走。

冬麥乍看到霍志誠，也是意外：“嫂，你這是——”

霍志誠本來是氣哼哼的，黑著臉，看到冬麥，臉稍緩，掃了一眼冬麥懷中的孩子：“也沒什麼，我打算帶著茹茹回首都了。”

冬麥看臉，擔心：“你沒事吧。”

這時候，眼看后傳來靜，霍志誠便道：“沒事，你不用管了。”

說著悶頭就往前走。

后面很快就見林榮輝追出來了，他指著霍志誠：“你走，你敢走，霍志誠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真出這個村，咱倆這日子就別過了！”

霍志誠一聽這話，頓時怒了，指著林榮輝大罵：“林榮輝，你還有臉和我說這話？你怎麼不看看你娘都干了什麼事，你好意思提嗎？我在廠子里正是競選晉升的關鍵時候，結果呢，你娘一個電報把我騙回來了！要真有事，我在這里和你嚷嚷算我霍志誠人品不行，可編瞎話把我騙回來，這算什麼？我的前途我的工作活該就這麼被坑？”

林榮輝：“可家里真有事啊，我弟進監獄了這不事？我娘也是著急，是農村老太太，你有知識有文化你犯得著和計較這個嗎？”

霍志誠最恨這句話了，仿佛是一個城里人，就活該一個農村老太太的氣，你是農村老太太你不懂事還有理了？

當下咬牙：“那我工作呢，那我職位晉升呢，我活該被耽誤？”

林榮輝頭疼：“這個以后還有機會，再說也不是你離開了就沒機會了，這是兩碼事。”

霍志誠嘲諷地冷笑：“林榮輝，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還是說，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都是給我裝，你聽聽你說的話，你自己能相信你說的是真話嗎？你就在這里給我打馬虎眼！”

這時候，周圍不村民都出來了，好奇地看熱鬧，大家都驚得不輕，誰想到城里的林榮輝竟然和媳婦吵架呢，他媳婦可真厲害！

林榮輝一看旁邊不人看熱鬧，臉上就掛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大學生，走出農村，扎到了首都，他在村里人跟前是面的，有份的，結果現在和自己媳婦吵這樣，被自己媳婦罵得狗淋頭！

他覺得自己所有的面全都摔在地上落了一個碎！

當下他也惱了：“你嚷嚷，你嚷嚷，你再嚷嚷，你這媳婦，我不要了！”

他這麼一說，霍志誠倒是愣了，打量著林榮輝，倒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之后突然笑起來：“我還不要你了呢！離婚，回去就離婚，這日子我不過了！”

說完，帶著茹茹，轉就走。

冬麥看著這景，也是意外，但以的份也不好說什麼，眼看著霍志誠帶著孩子這麼離開了。

回到家里后，謝過了劉金燕男人，王二嬸和冬麥先將兩個孩子放下，之后便收拾著準備做飯，說話間，胡翠兒便來了，今天不值班，正好閑著。

來了，和大家一叨叨，冬麥才知道，原來王秀現在每天做牛做馬地伺候著孫紅霞，但是孫紅霞還整天拿樣，踩著鼻子上臉的，王秀愁得要死，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家孫紅霞肚子里有自己大孫子，憋屈死也得忍著。

王秀發電報謊稱自己要死了，把兩個兒子騙回來后，打著滾地要兩個兒子想辦法，反正他們得把自己弟弟撈回來，要不然就讓他們幫著林榮棠養兒子。

可問題是兩個兒子雖然一個在首都一個在陵城，也都是普通上班的，哪有什麼辦法呢，于是王秀著戴向紅，認為“在醫院當護士，肯定不有錢有勢的”，又著林榮輝去找關系，林榮輝能有什麼辦法，就說回頭找找老丈人那里，人家霍志誠可不是氣的主兒，一聽就不樂意，兩口子才吵起來。

“依我看哪，家那個大兒媳婦人家主意大著呢，哪是林榮輝能擺弄的，說不定這一次就離婚了呢！”

“為了一個兒子，弄得另一個兒子離婚，也是夠折騰的！”

大家伙說笑起來，很有些看熱鬧的意思，不過冬麥想想霍志誠，其實還是有些擔心。

剛才那麼多人，也不好說什麼，但還是盼著霍志誠能順利，別管離婚不離婚的，都希能好。

當晚，又有消息傳來，說是霍志誠還真回去首都了，人家一個人花錢雇了一輛驢車帶著孩子去陵城，直接買票回去了。

林榮輝面子不保，氣得大罵，王秀也罵，說這種兒媳婦不該進門，以后干脆不要了，再娶一個！

但是媳婦走了，人還是得想辦法救，于是林榮又去求了孟雷東，求爺爺告說好話，最后孟雷東倒是同意撈人了，但是之前那筆羊絨的錢，可就得一筆勾銷了，還有林榮棠家里的三臺梳絨機，暫時也不能讓他家用了，以后就各干各的，沒關系了。

王秀自然不舍得，但是又能有什麼辦法，現在關鍵是把這銀行貸款還上，把兒子撈出來是正經，趕催著林榮答應了。

答應了后，倒是也好辦，孟雷東找人在派出所見到了林榮棠，林榮棠簽字畫押，之后孟雷東錢，算是還了債，林榮棠終于出來了。

派出所的封皮可以撕去了，這邊封皮剛撕掉，那邊孟雷東的貨車就來了，來了兩輛貨車，下來一幫人，把三臺梳絨機全都卸了拉走，又把能帶的全都帶走，就連最后一點渣子也都讓人搬上貨車了。

王秀在那里看著宅子，眼睜睜地看著人家把東西都給拉走，拉得啥都不剩，心疼得眼淚往下掉：“這是什麼世道啊，什麼世道啊！”

但是又能怎麼著呢，只能忍著。

好在林榮棠回來了，被放回來的林榮棠，神倒是如常，回到家里，一家子商量了一番，林榮棠便去后街的院子，去西屋里，尋他藏起來的羊絨了。

這是他唯一的指。

他進去的時候，邊帶著一抹志得意滿的冷笑，出來的時候，臉蒼白，搖搖墜。

王秀扶著他，嘆氣：“啥都沒了，啥都沒了，不過你也別難過，咱家好歹有個喜事。”

林榮棠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向自己娘。

王秀：“你媳婦懷上了！紅霞有子了，我帶著去公社看了，說是已經懷上兩個多月了，快三個月了！咱們以后也不圖別的，就好好把孩子生下來養著就行了！”

這話一出，林榮棠直直地看著前方，兩眼呆滯，木木地僵了許久，最后子一歪，栽那里了。

****************

冬麥聽說這消息，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孫紅霞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林榮棠的，保不齊是哪個男人的，估計是在村里找了一個勾搭著。

別人說起這事，便激地看著，倒是仿佛應該給個回應，冬麥便笑嘆：“那真是不錯。”

這種事，不會去穿的，人家愿意當老王八就讓人家當唄。

從娘家回來后，爹那麼一提醒，開始有了新思路，開始嘗試著重新做粽子，也是趕巧了，這個時候，恰好媽蘇彥均給郵寄了兩盒粽子，是首都當地的粽子，那做法，那味道，自然又和一般的不一樣，嘗了后，覺得不錯，嘗試著做起來。

如此搗鼓了三四天后，做出來給王二嬸們吃，這下子們都驚嘆不已：“這可比我們平時做的好吃多了，我嘗著這糯米可真勁道，卻又能咬得，這是啥糯米啊！”

冬麥聽這話便笑了：“就是咱們平時用的糯米啊，只不過做法用了點心思。”

王二嬸稀罕得不行，忙問怎麼做的，冬麥說了，王二嬸嘆息：“難為你想出這法子來，回頭我也試試！”

冬麥做了這粽子，味道還算不錯，又定下來幾種口味，果仁的，棗的，咸的，板栗的，咸蛋的，做出來這五種后，就琢磨著請個人幫忙，這時候恰好李秀云回來娘家，聽說這事，便想著幫著做，冬麥自然是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