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謝璉生病的消息,明珠的心一刻也沒有放下去過,加之連日趕路,已是勞累至極,今天見到他安好的樣子，一時間鬆了口氣，隻覺得昏昏睡。

小福子已經派人將明珠安全到達的消息送去了城外王修竹的住。

現在也沒有什麽需要顧忌的事，兩個眼皮子開始打起了架。

穿著一借來的灰布棉，頭發也隻是挽了起來並沒有多餘的墜飾，那向來明豔的五此時略顯疲憊。謝璉將那荷包攥在手中，自從明珠將它放在他的手中後,謝璉便一直握著，就是連明珠想要看一眼都不給。

其實他更想要握著明珠的手，可怕唐突了，隻能暗自忍耐著。上本來還有幾分病態的，見了，就全好了。

“明珠，你先去睡一覺吧，方才已經讓小福子整理好了一間廂房出來。”他很想讓明珠就睡在這裏,可是畢竟屋裏多病氣,傳染了就不好了。

明珠勉強打起神，看了謝璉一眼,便自覺的將鞋給了，往榻上爬去，哪裏還顧得了謝璉此時砰砰跳的心髒,隻覺得一顆腦袋昏昏沉沉隻想立馬睡去才好。

自覺的鑽進了被褥裏，隻出一顆小腦袋來，咕噥道：“我就睡一會兒，你不要吵我。”

“……好、好。”

謝璉剛來青州城時，生活還是按照在齊都般致的，可是這裏流民遍地且家家貧窮，就連那知府大人過的也很是拮據，他便沒有再像從前般，隻跟眾人一樣。從前在富貴，無法切會到百姓的生活，如今到了這裏才知苦，他本就是良善之人，從小又被時時規勸教育，自是日日勤勉了些。

他是男子，苦是該苦了些。可明珠不同，這件屋子裏本就冷，又一路趕來甚是疲憊。謝璉便小福子將炭火燒上，還將手爐一並拿了來，全都塞到了被褥裏。

屋裏一時之間被哄的暖融融的，寒風拍打在窗戶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往外看去，隻有一片青蔥綠立在寒風蕭瑟中，來往的侍婢皆穿的厚重，本應該是極冷的，何況謝璉如今的子。

可他此時還維持著之前半坐在床榻上的姿勢，四肢都僵了卻不敢分毫。枕側是明珠均勻的呼吸聲，帶著淺淺的香氣在屋裏纏繞，他隻要一低眸就能看見安靜的睡，可他偏偏不敢去看，也不敢。

床榻其實很大，足以容納兩人，中間還空了好些空間，可謝璉卻覺他們兩個人此時是的著的，不是的距離，而是心。

青州城如今全城戒嚴，瘟疫橫行。來此的人該要多麽大的決心，或者說裏麵該是有多麽重要的人，必定是願意以命想送的。可霍明珠再如何說，也是個齊都出生長大的滴滴的嫡小姐，卻願意信任他到此地步，讓謝璉如何不，他隻覺得自己現下全都流淌著滾燙的，燒的他想要出去吼一吼。

那霍家的明珠，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上，低頭就見明珠微抬著雙眸，聲音細細小小的道：“你快躺下呀，坐著不累嘛。”

“……好、好、”

他筆的躺在被褥裏，眼睛直直的著頭頂，過了好半晌，他才試探的將那隻放在他側的小手握住，慢慢的，無聲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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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青州知府來了一趟，謝璉立馬穿出去了，二人在書房裏商議了好一會兒才結束。謝璉正披著大氅坐在案桌後，他的腰上係著朱青的荷包，上麵栩栩如生的鴛鴦看的他是心間的，總是忍不住手挲幾下。

那上麵寫的名字不是謝璉，是阿蠻。

謝璉臉龐微紅，連那眸子也霧蒙蒙潤了起來。這名字是他的名，隻有皇後皇上過，旁人也隻過他殿下，他實在是無法想象，明珠喚出阿蠻二字時，是怎樣的語氣，是怎樣的神，那……必定是極好的。

小福子給謝璉續上了熱茶，便見他一臉呆呆的，自從明珠來了後，那角都是上揚著的，隻把旁人酸的不得了。

“殿下，這是霍小姐給您繡的？瞧瞧這繡的，跟真的似的，奴才記得霍小姐從前最討厭這些東西，這荷包想必是花了不的心思，可見對殿下的心意。”

小福子抻著頭想要看個清楚，謝璉卻攏起大氅蓋了個嚴實，不說話低著頭翻起了麵前的文書。可其實角卻翹的越來越大，滿臉都寫著‘這是我的不給你看’。

“哎呦，”小福子連忙將眼睛捂住，還笑道：“可真是酸死奴才了。”

“明珠醒了嗎？”

“還在睡著呢，霍小姐真是累極了，這天都黑了，要不差人將霍小姐喚起來吃些東西再睡？”

謝璉站起來，道：“你讓廚房先做著，我去。”

說著，便朝著寢屋走去。

天昏沉，屋裏隻燃著細微的燭火，謝璉輕聲進去，坐在床邊輕看著的睡，見睡的昏沉，還打起了鼾聲，便覺得欣喜，彎著腰細細的打量了一會兒。

心裏忽然生出了一念想，明珠五生的極好，他也是許多人誇讚的好相貌，如此他們兩個人是頂頂相配的。

目又落在了那輕啟的雙之上，十五歲的年郎，竇初開的年紀，隻覺得一顆心砰砰作響，他也不知為何，竟忽然低頭。

那一，想象中甜又，可實際，他卻是頭腦空白，直到起，還仿佛魂遊天際，若不是那張紅的臉頰，他還不清楚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你做什麽？”明珠著眼睛著他。

“我、我，”謝璉連忙將目移開，著那有些灼熱的，輕聲道：“廚房做了你吃的，你先起來吃完了再睡，廂房也準備好了，你看看還缺什麽，都讓人置辦上。”

明珠在後麵笑，看著謝璉張的不知所措的樣子，也沒有拆穿，隻是裝作困的道：“我方才怎麽覺得……”

“覺得怎樣？”他立馬回頭問道。

明珠搖搖頭，“沒什麽，就是肚子了。”

到了這裏才發覺青州城被瘟疫鬧的人心惶惶，那些流民為了活命為了出城甚至聚眾鬧事，也幸虧謝璉來時帶著不宮中的醫，此時正聚在一起討論方法，現下的當務之急便是從朝廷中運來的資遲遲未到，因為走的是陸路，難免慢了一些。

青州知府已經打開糧倉賑災，可據知府大人說青州城連年貧困，那麽一丁點的東西也實在是無濟於事。

謝璉卻記得清楚，前些年青州連年收，如今卻連賑災的糧食都拿不出來。當年在任的大人如今早已經調到齊都任職，且那人風評甚好，政績也突出，絕不會作假。那必定是現下有人私吞。

“即使如今朝廷賑災的資遲遲未到，可在我來之前，明明就運過來了一批，怎麽會像如今這般，”他抿，吩咐小福子備好服，道：“既然傳給我的話當不得真，便去親自看一看。”

翌日。

謝璉頗為無奈的看著旁的青小廝，此人眉黃臉，鼻翼旁還有麻子，瞧著難看極了，高也矮的很，隻到謝璉的肩膀，見謝璉著自己，明珠整理了裳，彎腰手道：“公子您先走。”

瞧著低眉順眼的模樣，謝璉輕笑了聲，將的手拿過來攥著，又從懷裏掏出了白布巾圍在了的口鼻，仔細叮囑道：“這瘟疫本來就是要人命的，去了那裏，你且跟在我的後，旁人與你說話也不要應，切記保護好自己。”

他們二人上都帶著醫製的香囊，去一小會兒也是沒事的。

各地運來的賑災的資都由青州府專門派人接洽管理。下頭來報的說是資都分配到災民的手中了，人人都稱讚大齊的朝廷，且現在除了瘟疫不好治理之外，災民基本都已經安置了。如今鬧事的，是那些不知恩的人，拿了朝廷的資，卻還想要好。

可一路上卻並不是如此，這些日子謝璉一直病著，便在府中沒有出門，隻與手下的員商討著。

有年老者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手朝著過路人討要吃食，可如今的青州城人人自危，誰會做那好心的人？且不說遍地的骸，是那一聲聲孩的哭泣就足夠讓眾人了眼眶。

染上瘟疫的人都被送到了城西的一宅院裏去了，他們現下改道直接去了百姓最集的地方，眼便是那隨意打罵眾人的兵，那些百姓皆是瘦骨嶙峋，上的破破爛爛本不夠抵初春的冷氣，更別說如今還有瘟疫橫行，這樣下去，得病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街道旁邊設著施米粥的棚子，如今正是中午，有兵站在那裏施粥，百姓就一個個的排著隊。

他們早早就下了馬車，如今正是步行前來的，他們二人上都穿著布麻，更別說明珠還將自己給畫醜了，除了謝璉臉上幹幹淨淨的，乍一看兩人與這些人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