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靈均當年高中狀元郎,還是謝遲經過猶豫之后點頭給的,只不過再后來他就去了北境,雖留意著京中的變,但那些細枝末節的事卻并沒管過。
岑靈均蟾宮折桂之后翰林院,按理說是該如旁人一般熬資歷的,但因著才能出眾了蕭鐸的眼,這幾年來倒是步步高升。謝遲回京之后,在公事上與他有過往來,發現這位的確是沒什麼可挑的,不出意料的話再過些年,也會是朝中的肱之臣。
早年,謝遲曾經因為他拈酸吃醋,到如今自己與傅瑤心意相通,而岑靈均也已經與旁人定親,算是徹底了一層顧忌,多了些惜才之心。
只不過他的大度終歸是有限的,就算偶爾有打道,也絕對不會在傅瑤面前提及此人半句。
出了盛夏之后,暑氣逐漸退去,秋高氣爽之際,夫妻二人定了啟程南下的日子。在離開之前,進宮去見過謝朝云留了飯,又同范飛白姜從寧夫妻聚了聚,還往傅家去了一趟……
好些年了,謝遲就沒接連趕過這麼多宴席。
傅瑤有過南下的經歷,對這一路上經停的城鎮更為悉些,當年邊只有銀翹等侍從作陪,如今卻是多了個謝遲。同謝遲講自己早些年的經歷,領謝遲逛那些或風景優或有趣的地方,倒像是將早前的憾都補回來了似的。
途徑有名的谷鎮時,正是深秋,這里是以做風箏遠近聞名的,傅瑤早年來時,曾見過各式新奇有趣的風箏,便想著讓謝遲一道看看。
可途徑鎮上的醫館時,謝遲卻忽而開了口:“進去看看吧。”
傅瑤一臉茫然地看了回去:“你不舒服嗎?”
“不是……”謝遲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后低聲提醒道,“你沒發現,自己的信期推遲了嗎?”
傅瑤向來是不記日子的,更沒這個意識,呆呆地盯著謝遲看了會兒,反應過來這話中的意思后,心跳立時就快了起來。
被謝遲牽著進了醫館,亦步亦趨跟著,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雖說很早很早以前,就曾經幻想過同謝遲的孩子應當是怎麼個模樣,但真到了這一日,卻只覺著茫然。
其實在定下行程之前,謝遲還曾因為這事跟商議過。
雖然傅瑤自己不怎麼在乎,但謝遲始終記著傅璇當年在回京時傷了胎氣,以至于不得不臥床修養數月的事,故而也怕傅瑤重蹈覆轍,想著要麼等到塵埃落定后再南下。
但因為誰也說不準這孩子什麼時候來,總不能為著沒蹤影的事長久等下去,所以最終還是沒為此更改。
謝遲是一直有算傅瑤的信期,覺察到推遲之后,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些忐忑來,既高興又擔憂,也想著事總不至于這麼巧吧?
然而就是這麼巧。
醫館的老大夫診了脈之后,笑呵呵地道了喜。
傅瑤地攥著謝遲的手,仰頭看了過去,只見謝遲已經眉眼間盡是笑意,角也已經高高地揚了起來。
見他這模樣,傅瑤沒忍住笑了出來,晃了晃他的手:“這麼些人看著呢,矜持些。”
“已經很矜持了,若不是在外,我都想要抱你了。”謝遲低笑了聲,大方地留了一錠銀子給那老大夫,沒顧阻攔直接同傅瑤離開了。
出門下臺階時,他甚至還提醒了句“小心”,一副恨不得將傅瑤給捧在手心里的護著才好的架勢。
傅瑤哭笑不得:“這才……”
然而這話還未說完,只覺著腰上一,隨即被謝遲給抱了起來,嚇得低呼了聲。
謝遲低頭蹭了蹭的臉頰,含笑道:“雖然很想矜持一些,但還是忍不住。”
周遭的目大都聚了過來,傅瑤能到謝遲那溢于言表的歡喜,并沒掙扎,只是順勢將臉埋進了他懷中,小聲道:“我也很高興。”
一直到回了船上,又驚又喜的緒仍舊未曾褪去。
纏綿的親吻過后,傅瑤伏在謝遲肩上,仍舊著些難以置信:“我居然要當娘了。”
謝遲的手輕輕地覆在小腹上,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些。
此時尚未顯懷,纖腰不盈一握,若不是診了脈,完全想不到其中竟然已經有了兩人的脈。
“早些年,我總覺著自己會孤終老……”謝遲微妙地停頓了下,將那不大吉利的話咽了回去,親吻著傅瑤頸側,低低地慨,“瑤瑤,這樣真好啊。”
早些年謝遲不近,從未想過家,更未想過會有這般期待孩子誕生的一日。
他總覺著,自己興許會死于戰場,又或是為朝局熬到心力瘁,死于謀謀……到如今看來,幾十年以后應當是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現實竟然要比想象之中好了百倍,像是這些年攢下來的運氣,都用在了此。
傅瑤察覺到那微妙的停頓,怔了下,而后笑道:“我早年還想過,若是將來有了孩子,最好是模樣和聰明才智像你,像我……”
謝遲卻道:“都像你也好。”
仿佛在他眼中,傅瑤無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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