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時,正巧上古嬤嬤和張捕頭領著人來了。
唐荼荼驚喜:“嬤嬤來得好快。”立刻拉他們去爹爹房中商量細。
海邊的娘娘會,是一年兩度的大集,單是縣衙就派出了幾十個衙役,此時全在海邊維持秩序,派他們往街上告示,不出三天,工廠招人的消息就能傳遍整片海灘。
一邊是華瓊面前的得意人,快厲眼會來事兒,一邊是巡值治安的衙役,兩邊幫襯著,必定能把事辦妥。
唐老爺做事細,想到古嬤嬤是京城口音,一群差役也不是村里人,略作沉,又寫了封公函,委派此地的監市協理此事。同時增派了巡夜的人手,嚴打夜里艇賣娼一事,一旦抓住了,不問因由,全家下獄。
唐荼荼總算得了點鮮活氣。
一個地方的歪風劣俗越嚴重,其由越深,疍民在海上飄了幾百年,以酷法打擊船娼是最淺的一層,之后必須得開源致富,辦學校,抓教育,才能慢慢改變風氣。
這是慢事,一旦開個頭,就能見后路遙遠。
叢家大姑娘端著兩碗蝦蓉面,喜笑盈腮地進來:“姑娘、老爺們快歇歇,朝食做好了。”
叢家姐妹倆不懂縣吏們的愁思,們高興了一晚上,今早做的朝食比昨晚的正宴還盛。
聽老爺夫人說吃完飯就要走,倆姑娘忙去裝了幾罐子炒蝦米和魚片干,佐餐、作零都極好。又給唐荼荼塞了兩罐藥膏,油紙封著,是老膏藥,說是黃花蒿、馬鞍藤搗的,既驅蚊,還能治風疹疹。
“陸上人皮,來我們這邊不習慣,沾了海水,風一吹就是一的疹。我清早聽小小姐說背上,拿膏藥抹抹就好了。”
唐荼荼點頭收好。
幾個縣吏一條一條商議著富百姓、易民風的細則,直到巳時,外邊鑼鼓喧天的靜驚得唐老爺掉了筆。
整個海岸好像一下子沸開了鍋,人聲鼎沸,鼓樂喧天,千萬人歡騰的靜匯了聲。
叢家姑娘笑著稱:“是請神的時辰了,天后宮開門啦!”
海神娘娘的信仰最早源于福建、廣東那邊,在南邊媽祖,到了北邊,民間多稱“天后娘娘”。敬奉神像的殿堂天后宮,一有大慶典,殿堂周圍會布一大圈道場,四面八方的信眾趕來慶賀,廟會輒蔓延三里,即稱“娘娘會”。
去年夏天,天津下了半個月的暴雨,海邊安然無虞,卻把木雕的娘娘像給壞了,手臂上裂了一道紋。
這在信娘娘的百姓眼中,因果就得倒一下——得因娘娘庇護,漁民才安然度過了這場暴雨吶。神像損是天大的事,海民急慌慌地去莆田請神、分靈,山遙水遠地把新神像渡了回來。
今日就是新神像的開典。
海岸空了,漁村空了,全聚到天后宮來了,都是人,馬車上站著的、爬上房頂的、坐在樹上的,唐荼荼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的地兒,好像全天津的人全扎堆在這了。
這麼大的典禮本該是莊重肅穆的,只是人太多了,一人出點聲,肅穆也肅穆不到哪兒去。只有一條稀罕,遍地立著的功德箱開口很大,人們卻只往箱里放錢,沒一個賊心爛肺的敢湊到前窺伺,倒也顯出了幾分神。
“大人這邊來,往這邊來!”
縣丞早早打點好了觀禮臺,奈何來得晚了,一路借過,幾人是進那道大門就差點沒了半條命。
殿就要安靜多了,觀禮的士紳無數,看院子里的擺供、撣塵、黃符之類的事,像是道家道場,卻是由佛寺的住持開,兩側幾十僧人頷首靜立,城里的孔廟、城隍廟、關公廟也都來了人慶賀。
儒釋道信仰串雜,唐荼荼沒能分清這天后娘娘是個菩薩,還是個神仙,看得稀里糊涂,不好多,便學模做樣跟著別人拜,沿著正殿、配殿,一個一個拜過去。
殿里人多,肩踵的,一家人走著走著漸漸錯開了前后。唐荼荼盯住爹爹和母親的背影,正要去追,卻被旁一對挽著手的小夫妻擋了路。
幾人形一錯,唐荼荼再往前頭看,哪還有唐老爺唐夫人的影?
只是周遭好像突然不了,也沒人撞的肩、踩的腳了。
畔一聲低笑:“昨晚沒睡好?怎麼眼圈都烏了。”
“二哥?”唐荼荼驚奇扭頭。
今日街上人多,晏昰又換了一張臉,眉不變,眼不變,高的鼻子不住,唯獨低了發際線。唐荼荼再仔細瞧,覺出他顴骨和下比平時寬,大約是用膏一類的東西重新塑了形。
就這麼稍稍一變,整個人的魅力便大打折扣,俊還是俊的,卻不會讓年輕小娘子看得心頭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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