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沈瓊橫了他一眼,但隨即又如實道,“不過吧,我應該也氣不長久。”
這的確是實話,每次見著秦淮那張臉,心中哪怕是有氣,也慢慢地散了。
秦淮低低地笑了聲,攬在腰上的手收了些,東拉西扯地閑聊幾句後,又問道:“你這樣粘我,可想過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怎麽辦?”
兩人原本耳鬢廝磨著,陡然聽了這麽一句,沈瓊隻覺著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問他:“你不要我了嗎?”
沈瓊眉眼間還帶著些未曾褪去的稚氣,被這麽一問,秦淮隻覺著心都了,低頭在上落了一吻,但卻未曾回答這個問題。
“你若是不在了,那我應該會很難過。”沈瓊隻當這是句玩笑話,還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同他笑道,“但日子還是會繼續過的,漸漸地應該就沒那麽難過了。若是什麽時候再遇上個合眼緣的人,說不準就將你給忘了……”
沈瓊不輕不重地在他上咬了下,挑著眉道:“所以啊,你最好是一直在。”
秦淮目閃爍,沒敢同沈瓊對視,隻是抬手遮住了的眼,續上了那個吻。
隨後,秦淮放棄了那次出行。
可沒過多久,也不知因何緣故,他就又打定了主意要隨商船出門。沈瓊雖然不大樂意,但是也沒阻攔,兩人那幾日形影不離,時時膩在一,直到商船出行。
沈瓊那時候無知無覺,並沒多想,可如今看來的確是早有征兆。
隻是事已至此,是人非,的確是多思無益了。
雲姑將桃打發了去前麵看鋪子,自己則一直陪在沈瓊邊,看著在睡夢中一時皺眉一時笑的,心中更是說不出的難。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瓊總算是悠悠轉醒。
怔了會兒,等到雲姑輕聲提醒了一句後,方才算是回過神來,舒展了個懶腰。
原本擺在一旁小幾上的那副長卷已經被雲姑給收了起來,沈瓊瞥了眼,也沒多問,隻是同雲姑商議道:“若是過幾日還是尋不著滿意的畫,就隻能將我的藏品拿出來充數……但這就無趣得很了。”
雲姑見不再提裴明徹那事,便也很是配合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扯了扯角,出個笑來:“橫豎花想容的名聲已經傳遍了京城,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接下來如何,倒也不怎麽重要。”
“這麽說倒也沒錯。”沈瓊站起來,向前麵走去,“剩下的事,等采青到了就給來辦好了。”
沈瓊對這件事興致缺缺,準備回家去。但說來也巧,正要離開鋪子的時候,卻又有人上門來了。
這次來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年,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觀其著相貌,一看便知應該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他似是還在變聲期,一開口,嗓音中帶著些啞。
年紀雖不大,可模樣口吻卻都神氣得很。
這幾日下來,上門來的倒也不單單都是為了錢財,還有湊熱鬧的。就譬如眼前這位,沈瓊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圖個新鮮來玩的。
雖說大戶人家都會請先生教授自家子弟六藝,可大都是走個場麵,隻要大上能過得去,不至於一竅不通就夠了。但凡做得還算可以,都會被邊人吹捧,飄飄然的也不在數。
因著這個緣故,沈瓊起初並沒報什麽期待,隻想著隨便看一眼,將這位小公子給打發了就是。
然而等到展開了畫軸後,卻直接愣住了。
畫上繪的是個宮裝人,倚在廊下,手中執著柄芙蓉團扇,正在向遠張著。隻一眼,沈瓊的心神便被這畫給吸引了,仿佛能切會到畫中人的寂寥與期盼似的。
尋常畫作,總是多多會有前人風格,可如今這年的畫卻稱得上是自一派,並無半點模仿的痕跡。以他如今的年紀,能有如此造詣,稱得上是天賦異稟了。
沈瓊看過這畫後,隨即收起了方才的輕視,略帶歉疚地笑了聲。
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這位小公子,總覺著他的模樣有些悉,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年注意到沈瓊態度的轉變,神愈發得意起來,明知故問道:“我這畫可還行?”
“極好,”他都快要將“誇我”二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沈瓊也沒吝嗇誇讚,含笑道,“是這幾日來,我見過最好的畫作了。”
引經據典,將這畫從頭到腳誇了一遍。
年聽得笑意愈濃,隨即又湊近了些,出手道:“那……給我銀子唄。”
以他如今的著打扮,怎麽看都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也不知為何如此急切。
沈瓊倒也沒多打聽,隻是將那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又同他商量道:“若隻是這畫,我能給你一百兩銀子。若是你願意依著我的意思,這幾日多畫兩幅,我就給你一千兩。”
年瞪大了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瓊,仿佛見著了個傻子似的。
他生得紅齒白,眼尾微微上揚,杏仁眼瞪得圓了,便像是隻小貓,顯得格外稚氣。
沈瓊看著他這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家中的湯圓來,忍笑道:“不騙你。”
年仍舊滿是狐疑,但他顯然還是想要銀錢的,糾結了片刻後,哼了聲:“諒你也不敢騙我。”
“我先給你一百兩銀票當定金,剩下的等到畫完了,再給你結清。”沈瓊並不在乎他的份家世,也懶得多問,隻將這當做一樁生意來做,“以免有人賴賬,咱們來簽個契。”
做生意這麽些年,對於這種事已經很悉,從一旁了張信箋來,行雲流水地寫了張契約書。
年顯然是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糊裏糊塗地從沈瓊那裏接了筆來,略一猶豫,最後簽了“陳朝”二字,順道還按了個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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