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蘊之被劉紅花氣得直哆嗦。
程如海還跪在那里哭訴,“爹,當老的,要一碗水端平啊,不能看著大兒子沒娘疼,沒人撐腰,就只管小老婆和弟弟啊……”
“啪”的一聲,程蘊之給了程如海一掌,“你這個不孝子,那是你娘,你不都不孝,哪里來的小老婆?”
程如海立刻又賠罪認錯,“爹,我錯了,我錯了。”他自己扇自己幾掌,“爹你別生氣。”
他對劉紅花道:“趕做飯,殺,讓爹在這里吃飯。”
劉紅花不彈,卻哭天抹淚地干嚎,說老的偏心,老二混蛋等等。
程蘊之原本滿懷期待興地從農場回家,想著一家人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一起過日子,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現實,他嘆道:“倒不如讓我一直呆在那里勞改呢。”
沒回來的時候各種想,會把孩子們的關系化得無與倫比,認為肯定兄友弟恭。回來發現并沒有那麼好,怪不得老陳說回家也未必痛快呢。
他有些心灰意冷,轉就往外走。
劉紅花還在那里喊:“回來就會偏幫小的,倒不如不回來!”
程如海讓不要胡說了,他追出來,“爹,你留下吃飯,住這里,兒子我養你。”
程蘊之卻不肯,自家有公爹不和兒媳婦對面吵架的規矩。大兒媳婦不待見他,他留下這不是故意鬧架麼,家和萬事興,要是不和,那他還不如消失呢。
他出了門,著漆黑的夜空,尋思著自己要去哪里?一時間茫然無措,竟不知去哪里好。
就在這時候,文生和大寶小寶拎著馬燈從草垛后面跑出來,他們一直躲在那里沒走呢。
大寶小寶眼珠子烏黑明亮。
大寶:“爺爺,走啦。我就說老妖婆不會給爺爺吃飯的。”
小寶:“我們要死了,爺爺快走。”
文生:“爺爺快走。”
程蘊之心里又酸又脹,被他們弄得又酸又,他道:“你們不嫌棄爺爺又老又臟的?爺爺干不了,沒本事給你們買糖。”
大寶:“爺爺你多洗澡就不臟。我也臟,娘著我們天天洗。”
小寶:“我爹會買糖啊,就是我娘不給多吃,爺爺你來了,咱家還是我娘說了算嗎?”
程蘊之笑起來:“當然是你娘說了算。”
小寶小肩膀垮下來,“那你能不能讓我娘每天多給我兩塊糖啊?”
程蘊之:“吃糖多了爛牙,肚子里有蟲蟲,可了不得。”
小寶:……怎麼和嫲嫲說一樣?大人都是騙人的!糖罐子從來不長蟲子!
文生從兜里掏出兩塊糖來,塞個小寶,“給你。”
小寶眼睛都亮了,“哪里來的?”
文生:“他們給的。”到底誰給的他也忘了,他只是一起玩,什麼并不記得。
小寶開心地揣兜里,這兩天給爺爺和大哥的又賺回來了。
大寶:……
程蘊之牽著大寶小寶的手,文生拎著馬燈走在頭里,到家門口,姜琳和程如山去給知青點和商婆子送螃蟹剛回來。他們帶回來很多,一家吃不完,大家分著吃嘗個新鮮。
看到程蘊之回來,姜琳:“爹,正好吃飯。”
程蘊之點點頭,有心說點什麼,又堵得慌,索什麼也不說。自己不在家怎麼過日子,自己回來還怎麼過就是。
閆潤芝看他回來,笑道:“我搟面條的手藝又高一大截,你要是晚點,可吃不上了。太香了!”拿了醬油、醋、麻油過來,對姜琳道:“寶兒娘,看我給你調的料,是不是那個味兒?”
姜琳嘗了嘗,酸酸香香的,又清爽,還帶著醬油的鮮味兒,贊道:“好味道!”
這醬油不是大廠出來的,而是做農家醬的時候提取的秋油,跟買的醬油一個名字,但是比醬油更鮮一些,也不容易得。姜琳前些天給人修屋子,人家沒錢,也沒什麼蛋,娘家村里做大醬得了醬油和大醬,就問姜琳能不能當蛋使。姜琳嘗了嘗,覺得味道很鮮,就要了一瓶子醬油加一小壇子農家醬。
農家醬是一年四季必備的,不管直接蘸蔥、菜,還是燉茄子,亦或者燉蛋,下飯又味。
姜琳很喜歡吃,閆潤芝就時常炸醬備著。
姜琳給程蘊之倒一些,“爹你嘗嘗,可鮮了。”又給文生盛面拌面,問他喜歡吃什麼。
程蘊之把面拌拌,嘗嘗,“不錯!既鮮還,吃下去回甘,舌底生津。”他夸閆潤芝:“小潤廚藝又進步了。”
閆潤芝嗔了他一眼,什麼小潤的,一把年紀都有兒媳婦孫子,這不是讓人家笑話嘛。
大寶小寶立刻就被小潤這個稱呼吸引注意力,又快。
大寶:“小潤是誰?妹妹嗎?”
小寶:“是面條!爺爺說面條好吃。”
小哥倆立刻嘿嘿一笑,又捅捅文生。文生正跟姜琳嘀嘀咕咕,表示娘給什麼就吃什麼,乖寶寶不挑食。
姜琳就給他拌一點料,再拌一些菜,免得他不懂事吃得太咸。
“娘做的飯最香了。”文生張大,像孩子一樣大口吃面,一邊吃一邊夸,“我最喜歡吃面條了。”
程蘊之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孩子,小時候最喜歡和他娘對著干,讓他吃面條說什麼“老婆子才吃爛面湯”,每次過生日吃長壽面他都提條件。
姜琳看小哥倆在那里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呢,眼睛里都著狡猾的小模樣,便提醒他們好好吃飯。
因為人多,大寶小寶又各人一個碗,家里碗不夠,姜琳吃完面條,程如山把的碗拿過去直接盛面條吃。
姜琳忙道:“我給你涮涮。”
程如山:“不用。”
姜琳看別人都不在意,便也假裝不在意,起去屋里收拾一下,把被褥都拿出來。之前買的布、棉花,閆潤芝都已經絮過。這會兒天還不冷,老兩口一鋪一蓋就夠。文生是大人,自己一條被子,卷個筒不需要褥子。
大寶小寶,還有程如山,姜琳有點犯愁。
文生和大寶小寶吃完,也跑到屋里來,上了炕開始滾棉被。
文生:“我要和娘一起睡。”
大寶小寶:“我也要和娘一起睡!”
三個人開始鋪被子擺枕頭。
閆潤芝進來道:“文生,你和爺爺嫲嫲一起睡。這個炕小,睡不下的。”
大寶小寶:“是的,還有妹妹呢,給留個地方。”
文生:“妹妹在哪里?”他左右拉著找妹妹。
大寶小寶:“笨啦,在火車上還沒到呢。萬一半夜到了沒地方,麻煩。”
文生蹙著眉頭看姜琳,“娘~~”
姜琳一哆嗦,對進來的程如山道:“不如你晚上陪大哥在西廂睡?”
程如山手臂搭在腰上,垂眼看:“……我要陪媳婦兒睡。”
姜琳:“……”
大寶小寶又開始擺弄,給冬生安排一個位置。
最終文生乖乖地給妹妹騰位置,跟著嫲嫲去西間。閆潤芝讓大寶小寶跟和爺爺睡,大寶小寶不肯,要和爹媽一個炕。
姜琳:“先讓他們在這里吧。”
閆潤芝見姜琳這個意思,就不多說什麼,拍拍兒子的肩膀,牽著文生的手:“文生,去和你爺爺洗澡。看著點爺爺,別摔了啊。”
文生痛快地答應,又招呼大寶小寶也去。
等他們洗過回來,玩一會兒就睡覺,這兩天趕路有點累,回來又做飯又搬家的也有點晚。
程如山最后一個進屋的,姜琳已經把大寶小寶安排好,摟著小寶,把大寶留給他摟,他默默地上炕躺下。
睡到半夜,小寶突然爬起來,里哼哼唧唧:“噓噓,我要噓噓。”
他白天吃了不瓜果,半夜很容易起夜。
程如山立刻醒了,約看兒子撅著要朝炕上尿,他趕起把倆孩子的小尿罐從炕下起來。
姜琳也醒了,點上油燈,順便把大寶拍起來撒尿。
程如山拿小尿罐給他們接,倆孩子閉著眼繼續睡,站在炕沿上,左搖右晃的。
姜琳本來能一覺到天亮的,結果別人上廁所自己也條件反,下去再回來,就發現撒完尿的小哥倆互相抱著歪在一邊橫著睡了。
這下就要和程如山睡在一起了。
姜琳小聲道:“你把他倆正過來。”
程如山閉著眼,鼻音濃重,“上來。”他也不睜眼,手舉過頭頂準確地抓住的手臂往前一帶,姜琳被他拉得差點趴在他臉上,趕麻溜上炕,順便吹滅油燈。
程如山一翻把扣在臂彎里,再收雙臂,玉溫香抱個滿懷,“睡吧。”
著,姜琳渾繃繃的哪里睡得著啊!好幾次想悄悄地從他懷里溜出來都沒功。
“你再,我們就要一晚上了。”程如山帶著惺忪睡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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