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遙翻了個,毫無防備地將整張臉展出來,烏黑發綢緞般鋪在枕上,雪紅含目,窮鄉僻壤藏不住,三伏烈日摧毀不掉的貌。
臉頰邊帶了一點紅印子,是枕頭出來的。吹彈可破的,只稍輕輕一劃,便能這天工造化的臉毀于一旦。
指腹在邊緣反復挲,被自己的想象激得熱沸騰。心臟在腔里咚咚狂跳,仿佛已看見程遙遙漂亮臉蛋布滿淋淋傷痕。
抬手,輕輕落在那黑發上。綢緞般涼地從指里泄落,廉價的化學茉莉香也令人心醉起來。癡迷艷羨地著這長發,前玉佩忽然發熱。
程諾諾猛地一,收回手按住玉佩。玉佩又一不了。
心里陡然生出不可置信的念頭,抬起另一只手,輕輕上程遙遙的肩。沉寂許久的玉佩再一次發熱,最后竟是要燙傷一般。
程諾諾突然收回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宿舍。
沖到院子里,掏出口袋里的一個瓶子打開,把玉佩湊上去。
耳邊是咚咚狂跳的心跳,程諾諾第一次產生這樣矛盾的心態,寧可玉佩沒有靜。
事與愿違。
借著一點星,玉佩漸漸析出一點晶瑩水珠,隨即,滴答滴答歡快地落進了瓶子里。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程諾諾似哭似笑,跌坐在地上。
這些天費盡心機,勾搭沈晏在野地倉庫里努力吸取氣,玉佩卻陸陸續續只出了幾滴靈泉。原來,靈泉的關鍵居然在程遙遙上!
程諾諾握住玉佩,狂跳的心臟漸漸穩定下來。不論如何,玉佩在手里,就算毀掉也絕不會便宜了程遙遙!
程諾諾在院子里打水清洗了。上沾著汗水和黏膩,還有草葉灰塵。早知道沈晏并沒有用途,才不會費盡心機跟他在滿是蚊蟲的草叢里茍合。不過……這也是鞏固住沈晏的一個手段。
程諾諾洗過澡,重新回到宿舍里。眾人都睡了,程遙遙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頭。
程諾諾輕輕握住程遙遙的手,玉佩再次發燙起來。
好一會兒,玉佩漸漸沉寂下去。
程遙遙忽然一翻,嚇了程諾諾一跳。砸了咂,踢了被子,一條白皙長在被子上,翻個又睡著了。
那條線條優,竟是半點瑕疵也無。程諾諾冷冷地收回視線,既然自己窺破了靈泉的,有了靈泉滋養,自己的只會比程遙遙更。
只是……靈泉能養皮,卻無法助長的高。高一直是程諾諾心中最大的憾。母親總在耳邊惡毒咒罵,說都因為父親偏心,將營養品和都供給程遙遙,虧了的才長不高個子。
程諾諾也一直深以為然。可這一世重生時才15歲,被拉攏過來的父親也沒有再偏心程遙遙,家里吃喝營養品都沒吃,還有靈泉滋養,的高卻仍然沒有進步。
程諾諾卻不去想,母親一家的高都十分矮小,也正因此一直嫁不出去,后面才僥幸嫁給了程父的。
程諾諾皺眉頭,帶著復雜又興的心睡去了。
一夜過去,有人歡喜有人愁。
程遙遙睡得飽飽的,一大早不用人催,爬起來洗臉刷牙。又換一件鵝黃白縐紗領小上和淺,頭發挑出兩縷編三辮,將妖冶風一斂,變清純的初人。
把昨天包好的餅干饅頭塞進小竹簍里,上桌就著咸菜湯急急忙忙地吃窩頭。
今天的窩頭是三分白面七分玉米面做的,咸菜湯里也有靈泉的味道。程遙遙胃口大開,吃了一個又抓一個。
程遙遙臉頰泛著玫瑰,神采飛揚,桌上的人都忍不住要看。韓茵笑道:“又沒人跟你搶,你這麼著急忙慌的干什麼?”
“早點吃完,早點上工!”程遙遙啃了一口窩頭,鼓著腮幫子回答。
忽然到一陣視線,沈晏坐在對面,眼神恍惚地盯著自己。
程遙遙瞪他一眼。沈晏最近總帶著兩個黑眼圈,把好好的一個俊斯文青年弄腎虧模樣。現在還一副舊難忘的樣子盯著自己,不覺得癡,只覺得搞笑。
另外神恍惚的還有程諾諾和劉敏霞。劉敏霞頭發難得清爽,卻是低了頭一副心虛模樣,比以前更鬼祟了。程諾諾倒是容煥發,只是眼神時不時掃過程遙遙的臉,神古怪。
程遙遙吃完飯,迫不及待抓了四個窩頭塞進自己的飯盒里,另外給了韓茵二兩糧票。食堂的窩頭是七分玉米面和三分蕎麥面做的,知青點的窩頭是三分白面和七分玉米面,可不占這小便宜。
上工的路上,韓茵和張曉楓還調侃程遙遙,從沒見上工這麼積極過。程遙遙不管,快步跑去小路上。
謝三早早就等在那里了,上還留著水打的痕跡。自從那天程遙遙一個人坐在地上等他,謝三就再也沒遲過。
鵝黃衫映著雪白,今天的程遙遙看著格外……稚。謝三眼睜睜看著程遙遙靠近自己,昨夜的夢猶在眼前。
他忽然抬手擋了下鼻子,后退兩步。
程遙遙摘下背簍無比自然地遞給謝三,卻見他這個古怪作和神,不由得一愣:“……我上有什麼味道嗎?”
程遙遙狐疑地抬手聞了聞自己胳膊,沒有味道啊?
謝三劈手接過背簍,抬腳就走。程遙遙卻追上來,拉著他的大筐子:“你胳膊還疼不疼?你走得那麼快干嘛?”
謝三沒回答,程遙遙就自己看他的胳膊。謝三臉上的傷經過一夜后變了淤青,胳膊上更可怕,一道子留下的痕跡變得青紫,還有背上看不見的地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謝三卻仍背著個沉重的大筐子,面如常。
程遙遙冷不丁手,在他肩胛骨上。
謝三悶哼了一聲,忽然回頭看,狹長眉眼里掩不住的狼狽,大筐子也卸了下來擋在前。
“真的這麼疼啊?”程遙遙也嚇了一跳,有些疚地拿出一個窩頭:“這個給你,你先吃了。”
謝三垂眸,膛劇烈起伏。
程遙遙又往前遞:“給你。我收了你兩塊錢呢,你拿一個窩窩頭怎麼了?快點吃,吃完早飯才有力氣干活的。”
“你……”謝三嗓音嘶啞,被程遙遙得退無可退,一把搶過饅頭,一口便撕下半個,兇狠地咀嚼著,額角連著脖頸青筋凸起。
吃個饅頭也吃得這麼兇。程遙遙這才轉,腳步輕快地在前面帶路:“快點走,趁著這會兒涼爽!”
謝三將視線從窈窕背影上扯回來,近乎自地狠狠掐著掌心,好半天才終于平復下來。
年輕的軀熱躁,吃下一個窩頭后胃里略帶飽足,卻又生出另一令人火燒火燎的。這一直糾纏著他,不知何時才得解。
一抬眼,前頭的撒手沒已經跑不見了。謝三心里一,連忙提起筐子背上。在提起筐子時他作下意識慢了一瞬,可肩膀和胳膊的傷卻沒有疼痛,將筐子穩穩背上,重量似乎也輕了許多,里力氣充盈。
謝三大步走向前,轉過一個彎追上了程遙遙。
程遙遙摘了幾朵大紅的芭蕉花,吮著喇叭狀花朵底部的花,玫瑰的沾染一層水澤。
謝三看著吮吸的,注意到謝三的視線,大方地遞過來:“你要不要?”
……
程遙遙的勞日記:
上午八點:抵達大豆田,休息,喝水。
上午八點半:謝三又流鼻,嚇壞了,要休息兩個鐘頭才能好。
上午十點半:勞。
上午十點四十:太太大了,勞他娘的什麼東西。
中午十二點:烤菌子,烤面餅,為了讓謝三吃白面饅頭和餅干,斗智斗勇半小時。
中午一點:午睡。
下午三點:午睡。
下午四點:醒來。謝三把活兒都干完了,一起摘菌子,摘櫻桃。
下午六點:回家。
又是繁忙而充實的一天!
農忙接近尾聲,勞量也越來越大。知青們每天回家都累得臭死,癱在炕上不彈。
只有程遙遙洗得一清爽,在廚房里煮楊梅。上好的東魁楊梅顆顆飽滿發黑,已經在大豆地里曬過了,減不水分。
把楊梅倒鍋里,加清水煮開。把上頭一層泡沫撇掉,口便不會苦。再加適當的黃砂糖和一些甘草,甜味就增添了許多層次。而且甘草味甜,可以節省不黃砂糖。
這些天程遙遙已經攢下好幾斤楊梅干了,這是最后一瓶,準備送給謝三的,格外上心地盯著火候。
程諾諾忽然湊了過來:“遙遙姐,要我幫忙嗎?”
程諾諾湊得很近,手臂挨著了程遙遙的。夏天大家都穿著短袖,胳膊帶著汗,程遙遙被蹭得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忙避開些:“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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