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諾說的是“你們”,眼睛卻只看著一個沈晏。事到如今,其他人的目已經不在乎了,只要沈晏還相信自己,就還是贏家。
沈晏沉默著。韓茵道:“沈晏,整個知青點也就你認為程諾諾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乖巧了。”
看著程諾諾滿臉的淚水,沈晏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還是對程遙遙道:“遙遙,說話要講證據。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指控,對諾諾的名譽會造很嚴重的影響。”
程遙遙雙手抱在前,冷冷盯著他:“這里不是法庭,你也不是法,你沒有資格要求我拿出呈堂證供。你應該謝我拿不出實際證據,否則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嗎?”
程遙遙分明是強詞奪理,可沈晏卻被懟得啞口無言,怔在當場。
其他人沉默不語,卻都不約而同地站在了程遙遙邊。沈晏忽然發覺,自己和程諾諾被眾人孤零零地隔開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這樣的呢?
其他人離開后,程諾諾忽然大膽地抱住了沈晏,小鳥依人地靠在他懷里仰頭:“阿晏,謝謝你相信我。”
沈晏低頭看著程諾諾的臉,白得能滴出水來,一雙眼睛永遠充滿了無辜和崇拜,仿佛自己就是的全世界。
沈晏著程諾諾在膛上的,扯出了一苦的笑。心深,他拒絕承認的是……他覺得程遙遙說的才是真相。
這樣天真弱的諾諾,和那天晚上出可怕眼神的諾諾,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
回到屋子里,張曉楓和韓茵好好觀察了一番程遙遙的臉,嘖嘖稱奇。今天早上程遙遙的臉還是腫得不樣子的,甚至有些潰爛發膿,現在卻已經平復收斂。
程遙遙舉著小鏡子,對著右臉仔細照著。那一道疤痕在白臉頰上真的很刺眼,但是至有收斂的趨勢,前幾天本不敢照鏡子。
程遙遙笑道:“估計是消炎藥起的作用吧。還有老林頭留下來的草藥,我給自己抹了一點。”
程遙遙突然長了個心眼,沒有把謝三給自己送藥的事說出來。
“這下可好了。我看按照這個趨勢,你的臉是不會留疤了。”韓茵笑道,“沒想到老林頭那些草藥看著臟兮兮的,居然還真的有點用。”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尖聲。程遙遙嚇得差點打了鏡子,韓茵蹭地跳起來:“是程諾諾,出什麼事了?!”
眾人紛紛探出頭來,沈晏跑得最快:“諾諾,怎麼了!”
“沒……我被蟲子嚇著了。”程諾諾飛快地把一個東西藏在背后,垂著眼,好像真的被嚇得不輕。
“還以為遇到流氓了呢。”一個男知青道。
其他人也紛紛散開了。
程諾諾攥著手里的玉佩,神復雜。
從程遙遙傷的那晚開始,就沒有再用過靈泉來煮飯。
程遙遙臉上傷,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怎麼可能讓程遙遙占到靈泉的便宜?加上特地在飯里添加的各種食材和每天不斷的紅糖水,程遙遙的臉果然開始紅腫化膿,程諾諾快活得夢里都在哼著歌。
直到今天程遙遙今天當眾跟撕破臉,為了挽回眾人的好,程諾諾才決心好好一手。把玉佩拿出來,等待許久,卻沒有出現靈泉。
怎麼會這樣?
程諾諾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慌得手腳發抖,把靈泉湊到碗上,努力凝神著靈泉的氣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韓茵都探出頭來催了一次飯,靈泉仍然無聲無息。
難道是因為這幾天都沒有把玉佩放在程遙遙邊?程諾諾安著自己,一定是這樣!還好之前靈泉充沛,用一個小瓶子攢了一些。程諾諾狠狠心,倒了兩三滴靈泉在鍋里。
晚飯是一盤涼拌馬齒莧,一盆滴了豬油的咸菜菌子湯,還有一盤炒西葫蘆,每人兩個白面摻玉米面的窩窩頭。
程遙遙小口喝著湯,湯里那舒服的味道令心極為舒暢,不由在心中慨,程諾諾這個金手指還是很好用的。
滴答。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水滴聲,像水滴泉眼,空靈地在耳邊回,仿佛帶著十分的不滿。
程遙遙一怔,四下環顧了一圈。
韓茵道:“你找什麼呢?”
“沒,沒什麼,好像有蚊子在我耳邊。”程遙遙搖搖頭,是躺太久出現幻聽了嗎?
當天夜里,程遙遙又開始發熱。做了個夢,夢里氤氳著一陣霧氣,有一片小荷葉在眼前搖搖晃晃,綠的葉片有些蔫頭耷腦。
程遙遙翻來覆去,被口的灼熱和干驚醒過來。著腳沖下床,跑到桌子邊捧起一杯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大口著氣。嚨的干緩解了,口里火燒火燎的覺卻仍然未能平復下去。
了角的水跡,順手到臉頰邊,完好的左臉得豆腐一般,自己都有些流連。多喝水果然能養皮。程遙遙看了眼程諾諾的鋪位,躺得好好的,只是很僵,不知道睡著沒有。程遙遙拿巾干凈腳丫子,爬回榻上睡覺。只是這一次,睡覺前先仔仔細細了一遍枕頭,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后才躺下。
程遙遙一覺睡到了天亮,沒有再做夢。
等程遙遙決定去上工的時候,臉頰的傷口已經收斂起來,剩下一抹,浮在白臉上仍然顯眼。
程遙遙穿著小罩衫,把頭發編好,大大方方出臉頰上傷口,上工去了。窈窕的影從田埂上過,引得一堆大小伙子和老爺們轉頭看,眼睛都直了。
“不是說程知青破相了嗎?怎麼比以前更漂亮了?”
“你沒瞧見臉上那一道口子嗎?”
“那也口子?我每天被禾苗割出來的口子都比它大!”
人們也傻了眼,特別是到傳程遙遙破相了的那幾個。村里人對程遙遙的覺都復雜得很,因為實在,得與們不像是同一個種。村里人會嫉妒村頭的俏寡婦,會嫉妒林大富家的小閨,卻不會去嫉妒程遙遙。
程遙遙破了相,落難凰不如,仿佛憑空地拉低了一截,人們也有資格對評頭論足了。
可現在看著程遙遙那模樣,那段,還有皮,哪里像是破了相的樣子,比過去還增添了一份說不出的味兒。如果甜水村有個文人,就會酸溜溜地說一句:“風。”
程遙遙一雙桃花眼多又旖旎,眼波一勾,要將人的魂都勾走。天知道只是在找人而已,那人板高大,一眼就能認出來,正站在田埂邊低頭跟人說話。
他面前的被他襯得形小,說話時不斷捋著那條麻花辮,滴滴的樣子。男人低頭看著,是百煉鋼化繞指的姿態。
就那麼點發量,也不怕給自己捋禿了!
程知青的小臉蛋忽然冷若冰霜,把迎面而來想寒暄兩句的林家駿凍得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程遙遙一陣香風地過去了,一句“程知青”含在里是吐不出來。
等人過去了,才用胳膊肘懟邊的英青年:“二哥,怎麼樣,這就是那觀音,帶勁兒吧?”
“人家是姑娘,不要胡說。”林家麒嚴肅道。
“切,你當了幾年兵回來,怎麼越來越像咱爸了。”林家駿沒勁兒地走了。
林家麒轉頭去看,程遙遙已經走出了很遠。
程遙遙昂著頭,高傲地從田埂上過,踩一地人們掉下的眼珠子。過了田埂轉個彎,眾人的視線追不上了,程遙遙噌地把斗笠戴了上去。
臉上傷疤最忌曬太,萬一素沉淀可怎麼辦!程遙遙小心地臉頰,背后傳來低沉嗓音:“別傷口。”
“關你什麼事,我偏要!”程遙遙轉頭瞪他,“你什麼時候跟著我的?不是跟人家說說笑笑可高興了麼?”
謝三:“……”
在田埂上的時候,程遙遙就昂著頭,跟只凱旋歸來的貓一樣從他跟前經過,謝三能沒看見麼?
程遙遙好了傷疤忘了疼,新仇疊舊恨,跟炸貓似的瞪著謝三。謝三原本見臉上的傷好了,心頗佳。見氣咻咻的,也不知道這鍋從何而來。
不過程遙遙這樣氣蠻橫的樣子充滿活力,比那天懨懨的模樣讓他歡喜。
謝三嗓音難得溫和道:“臉還疼嗎?”
“不要你管。”程遙遙一句話頂回來,非常傲慢地抬起小下:“我跟韓茵商量過了,我會搬去支書家住。”
謝三猛地抬起眼來,狹長的眸里發出怒氣。
程遙遙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往后退,道:“怎……怎麼?”
謝三半天道:“村支書家里有兒子。”
“那又怎麼樣?誰家里沒有男人啊?”程遙遙學著韓茵的話,“村支書家空屋子多,我可以自己住一間,再說了,林家二兒子人好的。那個林家駿……也好的。”
想到那個小子,程遙遙言不由衷地道。反正謝三又不讓自己去他家里住,程遙遙要向他表明,自己也不是沒有地方去!
謝三定定地看著,下頜的線條繃,半晌,冷冷扯了下角:“那很好,隨你。”
“……本來你也管不著!”程遙遙眼圈一紅,“管你那個小禿子去吧!”
“?”謝三一頭霧水,見這麼蠻不講理,終于也冷下臉來。
兩人互相瞪著,程遙遙一雙桃花眼天生地多,瞪著人也不夠兇,但是氣勢足,指著謝三一通突突:“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跟我說話,我也不要跟你說話。”
這話像是劃三八線的小學生。謝三怒極反笑,菱扯出一抹嘲諷:“干活呢?也分開?”
“……分開就分開!”程遙遙琢磨了一下。以前纏著謝三是因為到他能發劇,現在記憶已經補全了,也沒有再纏著謝三的必要了!對,就是這樣!才不是自己要纏著謝三的。
程遙遙點點頭,底氣十足地道:“反正過幾天就分宿舍了,支書也會給我換一份輕省活計,我再也不要看你的臉了!”
“看……我的臉?”謝三臉上終于出一點古怪神。程遙遙是不是曬暈了頭,一點就炸的氣包,到底是誰看誰的臉?
程遙遙才不管,單方面宣布自己吵贏了架,便一甩辮子,開謝三要走在最前頭。
到謝三時,驀然一。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發出了一聲很奇怪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從天靈蓋到腳趾頭都了電,臉頰滾燙,竟是綿綿倒了下去。
在落地之前,一雙結實胳膊穩穩接住了,那懷抱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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