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丹和林萍萍沒有湊過去,恨恨嘀咕：“一樣的辮子,非要梳得松松散散,打扮妖樣兒！”

林萍萍也道：“可不是，那麼厚的頭發,洗頭多費香皂！”

程諾諾也死死盯著程遙遙。

程遙遙微微偏頭，明亮的落在臉上時就溫下來，地將整個人籠罩其間,瓷白近乎明,卷翹濃的睫纖毫畢現，翹小巧的鼻尖,玫瑰的，連發亦是閃閃發。

程諾諾臉頰搐，眼神里掩不住的惡毒和……貪婪。視線沿著程遙遙的手下移，落在邊的水壺上。一壺茶水就那麼隨便地擱在地上,連蓋子也沒有旋。

程諾諾只覺得嗓子往外冒火，攤開自己的手掌打量著。從程遙遙房間里來那半碗養花的水,才養了幾天,就覺得皮上的黑黃干裂好轉許多。

等到靈泉回來，一切就都會變回原樣。

程諾諾垂著眼,心中的毒不斷醞釀發酵,靜靜等待著發的時刻。

韓茵的手指靈巧地在發間穿梭,手中的發烏黑潤,很快就編出了一漂亮的蜈蚣辮,天藍緞帶系在末端,蝴蝶翅膀一樣飄。

程遙遙轉過來，將辮子攏在肩側。姑娘們不由得又是一陣驚嘆。

年輕孩子就沒有不打扮的，只是苦于這年頭沒有時尚雜志妝博主，們審里的好看，源自于自己的母親輩和廣播——服越紅越好，越花越好，辮子要用水梳得的，罩衫要寬到藏起線條。

程遙遙的出現直接打破和重塑了們的審觀。

程遙遙很，卻不是電影那種地母似的姑娘——都是勞模范，健壯滿，臉頰總帶著兩團健康的紅潤。雪白，穿著什麼服都能顯出婀娜姿，滴滴地像個狐貍。聽說才來村里時，每天都穿著小洋裝下田干活。

程遙遙很出門，每回出門一趟，都能引發村里姑娘們的一陣熱烈討論。們津津有味地將程遙遙從頭到腳的打扮穿戴反復地咂，這天程遙遙要是穿件洋裝出門，過一陣子村里的姑娘們就全穿上了。

新裳還沒穿熱，程遙遙又出現在眾人眼前時，竟別出心裁地穿了一件深灰線開衫，冷的映著雪紅，更顯艷。姑娘們便又熱火朝天地尋灰線，還有把父親的拆了重打的。天知道那只是程遙遙怕冷，穿上了謝昭的服而已。

一個大膽的姑娘了把程遙遙的發梢，道：”程知青你梳這辮子真漂亮！”

“你還會別的不，再教我兩個！我娘平時總要我把辮子梳得的，真是丑死了！”

程遙遙笑道：“會啊，我會好幾種呢，我給你編一個。”

那姑娘將辮子拆開來。這年頭的姑娘都留著長發，只是頭發沒有程遙遙那麼烏黑濃。程遙遙端詳了一下這姑娘的臉型，給編了一個韓式麻花辮。

見程遙遙這麼大方，剩下幾個還在觀的姑娘都了過去，將程遙遙圍得水泄不通。

們不敢上手程遙遙的辮子，只是艷羨地道：“程知青這頭發可真多啊，又黑又，一辮子都快抵得上我兩了。”

程遙遙認真編著辮子還沒說話，韓茵就快道：“遙遙這頭發可值錢了！上次回收站的老頭兒出八塊錢要買呢，這會兒長長了，肯定能賣十塊！”

張曉楓推了一把，其他姑娘們早就驚起來：“八塊！程知青你咋不賣啊？我上次把到腰上的辮子剪了，才給我三塊兩！”

韓茵被張曉楓瞪了眼，自知失言，忙笑著打岔：“咱們遙遙這頭發多好看，哪舍得剪。”

“就是，程知青又不缺錢。”其他姑娘們也道，“你這頭發留著才好看呢，仙兒似的。”

不遠劉敏霞忽然抬起頭來，油膩劉海后的眼一瞬不眨地盯著程遙遙的那頭長發。把手里的信攥一團，他哥要結婚，嫂子家一定要八十八塊的聘禮才肯打結婚證。哪里還有錢，要是這長發長在自己頭上，早就賣了，讓哥哥好娶回老婆，早日為家里開枝散葉。

腸胃又發出一陣咕嚕聲，劉敏霞從兜里抓出一小把茶，捂進里咀嚼，又苦又，面無表地將茶葉沫兒混著唾一塊咽下去。

劉敏霞口氣，按住肚子，好讓那一陣劇烈的緩過去。，實在是太了。從前跟著程遙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吃得飽飽的，比家里還好。可后來程遙遙有了新的跟班，就把當狗一樣踢開。

“我好啊！”程遙遙急吼吼跑進廚房里。

廚房里彌漫著一參湯的味道。程遙遙去掀砂鍋的鍋蓋，一子清淡人的香氣撲出來，“這參湯香氣好正宗！這又沒下雪，怎麼好端端喝參湯了？”

謝道：“春耕太熬人了，昭哥兒這陣子都累瘦了，給他補補。”

程遙遙一臉問號。謝昭還需要補？又道：“我！”

謝系著圍，正在炒一盤蒜薹，聞言道：“碗柜里有碗糕，你林貴嫂子送來的，先吃點墊墊，昭哥兒回來就開飯。”

程遙遙打開碗柜，老式實木柜子用木板隔兩層，下層放碗筷，上層放冰糖、棗、銀耳等干貨，七八罐醬菜腐，還有一碟子碗糕。

程遙遙一口氣吃了三個，甜滋滋著酒釀的味道：“這碗糕真好吃，就是米酒有點兒發酸。”

謝笑道：“看把你刁的。林貴家的做碗糕出了名的好吃。”

程遙遙倒了杯熱茶咕嘟咕嘟喝下去，才覺得不了。又拿起一個碗糕湊到謝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啃：“我也會做！等昭哥兒忙完了，小緋也休假，我就做一次給你們吃。”

“你又喊昭哥兒，讓他聽見又要扯你辮子了。”

“我又沒當著他的面喊。你不準打小報告。”

“去，去院子里看看食還有沒有，就知道跟我頂。”

“我不嘛，我跟您待在一塊兒，我煩嗎？不煩！”

謝昭才進門，就聽見程遙遙聲氣地在廚房纏謝。悉的飯菜香飄散在院子里，小貓跟小白貓趴在墊子上睡覺，一切都寧謐而家常。

謝昭角微翹，一天的疲倦都煙消云散了。

謝昭把沾滿泥的解放鞋在門邊，放下鋤頭，小白貓聽見靜，喵地一聲跳起來，從后院跑了。小白貓雖然愿意讓程遙遙靠近了，還是特別害怕這個高大的人類。

犟犟見小白貓被謝昭嚇跑了，氣得嗷嗷，撲過來抱住謝昭的大開始撓。尖指甲也沒出來，就是罵罵咧咧地撓。

謝昭行如常，掛著犟犟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程遙遙，又道：“，妹妹。”

謝高興道：“昭哥兒回來了，快去洗洗手，飯馬上就好。”

謝昭點點頭，程遙遙跟出來，塞給他半個碗糕：“給你吃。”

謝昭心中一甜，還沒吃就醉了：“妹妹自己吃。”

程遙遙搖頭道：“我吃飽了，還要留著肚子吃參湯呢。”

謝昭便把碗糕丟進里，還不夠他一口咽下的份量，甜甜，帶著淡淡桃花香。

謝昭洗完手回廚房吃飯，犟犟還掛在他上。

任由謝和程遙遙流哄它，四個爪爪就是抱住謝昭大長不肯松開，小胖臉上寫滿倔強。像個躺在馬路上的瓷老太太，謝昭不賠個朋友給它就絕不撒爪。

謝道：“當初取名字就取壞了，真是個犟種！”

犟犟存心氣謝似的：“嗯！嗯！”

謝噗嗤笑了。

謝昭道：“沒事，讓它掛著。”

“對，不理它，咱們吃，不給犟犟。”程遙遙喝了口清淡滋潤的湯，舒服得長嘆一聲，“很好喝。”

謝洗了手，嫻地將滾燙撕小塊，放在程遙遙和謝昭的碗里，道：“快點趁熱吃，參的華都在里，這可滋補了。我小時候，朝鮮姨娘每到冬天就做參湯，全家都喝。我就是那時候養出的好，到現在年紀大了都不怕冷！遙遙怕冷，你多吃點。”

參湯是選用三四個月的子，收拾干凈掏空臟，往肚子里塞進糯米、人參、銀杏、蒜、黃芪、當歸、大棗等食材，封口后整只放進砂鍋里小火慢燉而。

謝將油去掉了，燉出的湯清澈雪白，漂浮著幾點油花，又清爽又鮮。謝昭喝了一碗又一碗，痛快得渾都冒出汗來。

謝把整只撈出來。燉得很爛卻不松散，輕輕一撕，就淌出滾燙的來。謝一邊吹著氣，一邊把滾燙的都撕開，不斷地放在程遙遙和謝昭的碗里，樂呵呵道：“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