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散云歇的間隙，程遙遙伏在謝昭懷里，聽他說起甜水村的事。

在承包到戶后，甜水村的風貌日新月異。人們在自家地里干活毫不吝嗇力氣，糧食的產量比公社時期足足翻了三倍！

不過更有眼和頭腦的人都干起了別的。

林貴和林大關承包了竹林，紅霞嫂幾個娘子軍承包了魚塘，還養了幾百只鴨子。林大富一家則種起了藥材，他們家從前是謝家的佃戶，侍弄藥材很有一手。

人人的生活都越過越好，也有人家越過越孬的。比如林武興一家，自從林然然離開后，林婆子婆媳幾個失去了共同的敵人，又開始斗，一家人心渙散，日日鬧騰著分家。劉敏霞嫁了人后，常常摳家用寄給自己娘家，跟婆家關系也鬧得很僵……

謝昭說得簡短干脆，程遙遙還是聽得津津有味，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青山環繞桃花盛開的小村子。

謝昭說起謝時，話才多起來。

謝在鄉下大力發展心的養業，據說家里的鴨都有四五十只了。

程遙遙道：“一個人忙得過來？”

謝昭道：“柳寡婦和明明住進我們家了，幫做些活兒，互相照看。”

程遙遙聽見“柳寡婦”三個字時斜了謝昭一眼。謝昭頓時繃，拉著程遙遙的手道：“是的意思。家房子塌了，們搬來也是可憐們孤兒寡母。”

程遙遙用力出手。謝昭翻就下地了，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道：“妹妹別生氣，這件事是我提的，可我……”

謝昭哄了半天，程遙遙才慢悠悠轉過來，眼底藏著笑：“我又沒說不可以，你怕什麼，上來。”

謝昭暗暗松口氣，這才上床重新抱住程遙遙。

程遙遙道：“明明是個乖孩子，能幫到他很好啊。我哪有那麼小氣。”

謝昭心道你上回吃柳寡婦的醋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謝昭不過回了鄉下幾天，倒像素了一年半載似的，抱著程遙遙要個沒完。

第二天程遙遙才拖著酸的腰，在客廳翻看謝謝昭帶來的東西。

塞滿了米糠的蛋籃子，臘，還有風風鴨。這些鴨都是程遙遙用靈泉養大的，質細膩又滋補，還有蛋，白煮都香噴噴，程遙遙許久沒吃到過了。

程遙遙正翻檢著，謝昭帶慫慫晨練回來了。慫慫興高采烈地沖進屋子，又要往程遙遙上撲，程遙遙忙架住它兩只爪：“你不是小汪了，冷靜點！”

謝昭隨后走進來，提著早點，他額上微汗，一氣蓬，犟犟從他肩上一躍而下：“妹妹，買了生煎和豆漿，還有你喜歡的條頭糕。”

條頭糕還熱著，糯噴香地裹在粽葉里，是程遙遙常吃的一家。程遙遙驚訝道：“你們跑了那麼遠？”

謝昭倒了杯水仰頭喝了，道：“慫慫第一次逛上海，高興得停不下來。”

程遙遙笑道：“是你慣著它吧。偏心眼，你都不帶煩煩出去。”

明明是煩煩不肯出門。謝昭抹掉上水珠：“不偏心，咱們的孩子我都疼。”

“去你的！”程遙遙拿犟犟的線團扔他，“快去拿筷子和碗，好吃飯了。”

謝昭長眸含笑掃過，邁著長走了。

程遙遙莫名臉熱了半天：“謝昭，你不準拋眼！”

兩人坐在小茶幾上吃早餐，兩貓一狗也蹲在旁邊吃自己的飯，只有犟犟不停湊上來，試著吃桌上的生煎包，被謝昭捉當場捉住罪惡的小爪。

打從這天開始，薔薇別墅又熱鬧了。衛兵們每天巡邏路過，都會看見墻頭坐著兩只茸茸小貓。一只威風凜凜的小黑背也嗖地竄出來，昂首地加他們的隊伍，逗得衛兵們忍俊不。直到那位大人在門口喊一聲慫慫，它才搖著尾又跑回去了。

周末時，程遙遙喊上蔣牧幾個和謝緋來家里吃飯。這是第一次將同學們請到家里來。

蔣牧幾個打量著這致華麗的別墅，都流出驚嘆之。們早知道程遙遙家境好，可沒想到有這麼好！特別是謝昭平時不顯山水，竟然住著別墅！

不過們都是這個時代的天之驕子，有自己的一份驕傲，并不會因為程遙遙與自己的經濟差距就生出嫉妒或覬覦之心，反而因為程遙遙的坦誠而。

程遙遙笑領著們在別墅里上下參觀。謝緋獨自坐在沙發上，抱著犟犟順。

謝昭走到邊：“怎麼不跟遙遙們一起？”

“哥。”謝緋回過神，“紡織廠那邊有點忙，我有點兒累了。”

謝昭凝神看，皺了皺眉不再說下去，轉而道：“很好。倒是你，都瘦了。紡織廠那邊有孟姐，要是太忙我讓黃六去幫你。你不要太有力。”

謝緋從哥哥的話里聽出斂的關心，心中又酸又暖，笑道：“哥，你放心吧，我好得很。我只是想了。”

謝昭道：“我跟你嫂子商量好了，等期末考完就回去。我們一起回家過年。”

謝緋終于綻開笑靨：“嗯！”

程遙遙帶著蔣牧幾個從二樓跑下來：“你們說什麼呢？”

謝昭含笑道：“我說，可以開飯了。”

秦洋洋幾個起哄道：“好啊好啊，我早就了！”

程遙遙笑道：“早就準備好了，請吧！”

長長餐桌鋪著致的手繡桌布，擺著一瓶怒放的薔薇花。菜更是盛：參湯，茄大蝦，戰斧牛排，法式香煎鵝肝，黑松蛋……甜點卻是一品椰雪蛤和玫瑰海鹽香頌，另外溫了一壺桂花酒。

大家座后，程遙遙得意洋洋道：“大家別看著呀，這些菜怎麼樣？”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蔣牧道：“菜都是好菜，香得我都要流口水了。可這些菜是不是太中西合璧了點？”

程遙遙噗嗤笑出聲來：“今天請你們來，就是試菜的。你們盡管吃，盡管提建議。”

程遙遙把迢迢給謝緋后，一直琢磨著要開個私房菜館，干脆趁著請客的機會讓大家幫忙試菜。

謝昭和謝緋是常吃這些菜的，蔣牧幾個卻是第一次吃到程遙遙真正的手藝，埋頭苦吃之余豎起一個大拇指，對每一道菜都大力贊賞。

程遙遙信心滿滿，私房菜館項目正式啟！一應事宜自然有謝昭替辦，程遙遙選定了餐廳的裝修設計后，就開始制定餐廳的菜單。

謝昭的事業蒸蒸日上，謝緋運營著迢迢和絳，程遙遙的私房小館子也在鑼鼓的籌辦之中，日子過得甜又充實。

謝昭將前線用得上的方盡數捐了出去，剩下幾頁養和養藥膳方就留給了程遙遙。

程遙遙長得，對自己的容貌就更惜，做了幾回養的藥膳和湯水吃。如凝脂，吹彈可破，吃了也沒覺得有多好，倒是謝緋和幾個室友吃過后都大力稱贊。

程遙遙盤算著將這些藥膳加餐廳菜單，越發來了興致。上海的冬天涼冷，日日試驗做些養驅寒的藥膳，誰知把謝昭補得越發如狼似虎，當晚就后悔得哭天搶地。

隔著門也能聽見里頭要拆屋子的靜。煩煩見怪不怪，窩在暖融融的壁爐邊繼續睡大覺。

犟犟卻是急得撓門，扯著嗓子嗷嗷。慫慫耳朵尖，聽見程遙遙的哭聲，登時狂吠。

一時間，狗吠貓，小貓爪子刮著胡桃木門的聲音，在春意漾的夜里別提多突兀。

過了好半天，門忽然開了，犟犟撲通倒在地上。

犟犟一個翻，肚皮朝天抱住謝昭的！小胖臉上寫滿了憤怒！

謝昭腰上胡系著條浴巾，短發凌，臉上神很不善地低頭看著瓷的小貓。

程遙遙小聲道：“犟犟進來。”

犟犟立刻嗖一聲跑進臥室，跳到了凌的大床上。它門路地要鉆進被窩里，卻被謝昭一把薅起來。

犟犟登時放出一陣驢。謝昭拎著這撒潑的小貓，臉都黑了，而慫慫趁機沖進房間。

臥室里大床凌，滿地，程遙遙懨懨伏在床上，看起來兩人打了很兇的一架。

甜水村第一正義使者慫慫豎起耳朵，見謝昭拎著犟犟走向床，立刻直起前爪按住他，里還汪汪勸架。

謝昭：“……”

程遙遙埋在被子里笑得肩膀，瀑布般的黑發隨之晃，在燈里猶如星河流，出的一點雪白脊背是初雪映桃花。

謝昭又轉頭看，呼吸再度熾熱起來。可他一，慫慫就正氣凜然地攔住他，還汪汪汪地講道理。

程遙遙再一次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笑了半天，程遙遙卷翹眼睫上掛著淚水，終于道：“慫慫，別了，我們不打架。”

又道：“謝昭，樓下柜子里有干，你拿給它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