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說完這句話邢驚遲這些天提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他微微低頭,在耳廓親了親,低聲道:“我不在的時候要接我電話,回我信息。記住了?”
阮枝枝:“......”
之前怎麼沒發現邢驚遲這麼粘人?
阮枝在黑暗中胡地點了點腦袋,也不管邢驚遲是不是能看到。安靜下來后阮枝很快就滾邢驚遲懷里睡著了。
邢驚遲自傷那晚后就沒睡過好覺。
往日里這才是他的生活常態,一睡就會被噩夢驚醒,只累極了才能沉沉地睡上一覺。和阮枝結婚后,這些夜晚倒是變得寬容起來,他抱著就能睡得很好。
邢驚遲明白,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有他暫時不敢去的東西即將在的黑暗中噴發。
他闔上眼,將心底翻涌的緒都了下去。
這一日又下了雨。
綿綿的雨里已帶了熱意。
阮枝換上了薄薄的春衫,坐在沙發上托腮看著邢驚遲拎著小箱子忙活來忙活去,沒敢說自己今晚就會溜回來了。
即使晚上被發現了其不要,畢竟邢驚遲下午就出發去北城了。
但現在阮枝可不敢說。
“枝枝,還要帶什麼?”邢驚遲把自己平日里注意到的都放進箱子里去了,只工作室里的東西一樣都沒拿,“口紅夠嗎?”
阮枝眨眨眼,擺了擺沒傷的手:“夠了,外公那兒什麼都有。”
阮梅琛住得遠,住在江南區的城郊。
那一片地方可沒有富麗的別墅,一水溜的全是四合院。價格雖然不比城博館后頭那片,但也差不了多。畢竟以稀為貴。
邢驚遲之前辦案去過那一片兒,那些老弄堂里車不好進。
他把車停在路口,下了車后阮枝帶著他往里走,順便提了一句:“邢驚遲,我外公他脾氣不太好,但他心。”
邢驚遲明白阮枝的意思。
想來他沒出席婚禮這事兒讓老人家氣得不輕。
邢驚遲一手撐著傘將阮枝護在懷里,低聲應:“以后我陪你常來看外公。這次秦野不去北城,你有事就給他打電話,盡量不要一個人去醫院。”
阮枝點點頭示意記住了。
比起之后的事還是擔心一會兒那倔老頭會直接把邢驚遲趕出去。
但等到了阮家阮枝才知道這一路就是白擔心了,阮梅琛干脆躲了起來,本不想看見邢驚遲。李嬸無奈又縱容地告訴阮枝:“枝兒,老先生一早就出門遛彎去了,說是中午也不一定回得來。”
阮枝小聲嘆氣,抬眸和邢驚遲對視一眼。
邢驚遲的腦袋,“禮我放在袋子里,我先回去了。在外面有時候不方便接電話,之后我看到了就會回。”
這句話男人的心思藏得。
明里暗里就一個意思:你平時有事沒事給我打電話都行,我看到就回。
阮枝抿抿:“知道了,你回去吧。”
邢驚遲親眼看著阮枝進了院子才離開,他也不撐傘,不一會兒影就消失在了弄堂里。空的弄堂口只剩雨。
李嬸笑起來:“枝兒,今兒怎麼有空過來的?住幾天走?”
阮枝沒和他們說自己傷的事兒,見李嬸要拿起箱子忙道:“嬸兒,是才剛出差回來呢,一會兒就得回單位。來是想帶他看看外公的。”
“哦,這樣。”李嬸聽了還有點兒憾,說著朝后院努努,“老先生就藏在后院呢,從昨晚就惦記著你們過來,真來了還躲起來,跟小孩兒似的。”
阮枝笑了一下:“我去看看外公。”
后院看起來熱鬧的很,青葡萄藤爬滿了搭起來天架,小小的須在半空中打著卷兒,一點都不懼雨,晃晃悠悠的。
青綠的葡萄藤下放著躺椅,原是夏日里乘涼用的。
阮梅琛卻在細雨天躺在上頭,眼睛盯著廊下鳥籠的鳥兒,手里還拿著一塊兒新得的懷表,看模樣還得這老頭兒喜歡。
阮枝嘆氣:“外公,這麼個天兒怎麼坐外面?”
阮梅琛耳朵一,心想我不坐外面能聽到你和那個臭小子在說些什麼嗎?
他悠悠道:“人走了?”
阮枝走到阮梅琛邊上蹲下,瞅他一眼:“您能躲多久?他還給您帶了禮,就是想著來見您一面,一聲外公。”
阮梅琛閉著眼睛,輕哼一聲:“我躲多久就多久。”
阮枝瞪他:“起來了,一把年紀了還在外頭淋雨。”
阮梅琛睜開一只眼睛悄悄地看一眼一陣子沒見的阮枝,嘀咕:“瘦了,人不給你飯吃?禮呢,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禮。”
說著阮梅琛也不要阮枝扶,自個兒就起來了。
阮枝拎著袋子跟著阮梅琛往書房里頭走,這書房阮梅琛從不讓人輕易進的,畢竟這里頭可都是他的寶貝。平日里除了他自個兒也就阮枝能進出自如。
說起來阮枝也不知道邢驚遲準備了什麼禮。
他拿出來的時候就是已經包好的,所以這會兒阮梅琛接過去打開的時候也湊過腦袋想看看這里頭到底是什麼。
“喲,這可是好東西啊。”阮梅琛仔細瞧著這方硯臺,從邊上拉出眼鏡往鼻子上一擱,“明代的硯臺,雕工細致,紋路飽滿,硯堂純凈。”
阮梅琛瞅一眼阮枝,“這件兒價格可不低。”
阮枝一想就知道肯定不是邢驚遲自個兒買的。不說這樣細膩的硯臺現在本沒地兒買,更何況他就沒這麼多錢,他們家的錢都在兜里揣著呢。
當然阮枝可不會明著說出來,笑瞇瞇道:“孝敬您的能差到哪兒去,您喜歡就。”
阮梅琛自言自語似的嘟囔一句,還是收下了這方漂亮的硯臺。他摘下眼鏡,慢悠悠道:“今兒留下來和老頭我吃飯?”
想當然是想的。
但留下吃飯可不餡了嗎,那這方硯臺算是白送了。
阮枝眨眨眼,討好似的往阮梅琛跟前一湊:“外公,我還得去單位呢。下回再來陪您吃飯,您可別躲起來了,早晚都得見著。”
阮梅琛哼哼:“結了婚,都沒人陪老頭我吃飯了。”
阮枝無奈道:“外婆呢?去國外看展還沒回來呢?”
一說到這個阮梅琛就來氣,“你外婆不知道什麼時候認識的人,這回在國外遇見了,非跟著人家去那什麼法國莊園住段時間,前兩天就說快回來了,到現在都沒見著影兒。”
阮枝耐著子哄了幾句,才讓這老頭沒那麼跳腳。
“先生,枝兒,外頭有客人來!”
門口的喊聲打斷了兩人的談。
聞言阮枝走到門邊探頭往外看一眼,沒見著人,古怪道:“您這兒怎麼一大早的就有客人,您早上不是不見客嗎?”
阮梅琛瞥這小丫頭一眼:“來的是邢家人,下個月是你邢爺爺過生日,跑這兒來問我借畫的。估著是想找人看看,去外頭拍一副。”
阮枝一愣,邢家人?
說實話對邢家還真是不怎麼了解,只知道邢驚遲還有弟弟妹妹,其他復雜的旁支是兩眼一抹黑,一個都不認識。
阮梅琛背著手往外走,過門檻回頭喊:“枝兒,跟我一塊兒出來。說起來這事兒和你還有點關系,湊一塊兒說了,省得浪費時間。”
轉瞬阮枝就想到了是什麼事,說是借畫又說和有關。
邊走邊問:“來借吳先生的畫?”
阮梅琛點頭:“就是去年年末你帶回去那幅,說是下個月就還回來。你看看是你給送過來讓人來取還是帶人回去拿?”
那幅畫就放在湖苑的工作室里。
阮枝心想反正自己也要回去,邢驚遲早上也是帶了行李走的,應該不會回去了。想了想應道:“我帶人回去拿,正好把箱子放回家。”
前院,屋檐下。
輕如羽的細雨和著初夏的風落下。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靜靜立在石階上,瘦削的腕骨上扣著昂貴的腕表,底下的西裝熨帖的無一褶皺,另一只手隨意地垂在側。
謝昭聽到聲音不由側頭往院看了一眼。
謝昭微微怔住。
和阮先生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人,正歪著頭聽阮梅琛說話,烏發垂下,如雪的上有一雙極其漂亮的雙眸。他有些出神地想,這個人的像青瓷。
不過一瞬,他就明了這個人的份。
阮梅琛這一生只有一個兒阮清。
阮清和林千尋結婚后育有一,四個月前阮梅琛的孫阮枝和他的大哥結婚。邢驚遲的婚禮辦的急,謝昭沒能趕回來。
謝昭彎,溫聲道:“阮爺爺,嫂嫂。”
阮梅琛神自然地點頭:“來了。”
被一聲“嫂嫂”震驚的阮枝枝:“.......”
這是阮枝頭一回見謝昭,心想這兄弟倆一點兒也不像。第一眼看謝昭就是世家出來的貴公子模樣,而邢驚遲上沒有這樣溫潤的氣質,只有鐵肅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