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香玲淡淡瞟了一眼，沒搭理，姚志華則連個眼都沒給。姚香香吃了冷臉，氣得子一扭，走開了。

「我也想多住一宿，可是我得上班啊，你大姐夫工作忙，我自己也得上班，我家裏老的小的還一大攤子，我不回會去咋弄。」姚香玲說給旁人聽。

們收拾吃早飯，姚志華出門繞了一圈，回來笑道：「巧了，生產隊今早要派人去鎮上領農藥，拉驢車去。趙明歌，大姐，你倆快點吃，正好跟著車走。」

姚老太對這個干閨還真不錯，一早晨居然煮了大米粥，還炒了瓜和豆角。趙明歌慢吞吞吃了半碗米粥，就放下碗說吃飽了。

「志華，你……現在忙的？」

「忙的。」姚志華說，「小孩小，沒滿月，我媳婦坐月子呢，大人小孩都得人照顧。」

「那你哪天去縣城？」趙明歌低頭笑了下，「幾個老同學都問起你呢，有空一起聚一聚。」

「哎，去縣城可真不一定。放假放到八月底，我這忙著看孩子呢，要是哪天能空閑出來，興許過去看看。」

「三哥，你哪有那麼忙。」姚香香道，「明歌姐，你有空再來玩，反正我都在家呢。」

「你明歌姐忙著呢。」姚志華說，「香香，人家趙明歌要上班工作，哪來那些閑工夫跟你啰嗦。」轉向趙明歌道，「趙明歌，你以後搭理，香香不懂事。」

「三哥！」姚香香氣惱地了一聲，姚志華則抬頭盯了一眼。

這時大門口有人吆喝了一聲，姚志華抬頭看了下，笑道：「是趕車去鎮上的姚大軍，我去他等會兒。」

姚香玲和趙明歌一聽，趕收拾了一下東西，告辭了出門坐車。趙明歌提著個手提包，只管低頭走路，姚香香則親熱地挽著胳膊送出去。姚香玲拉在最後，覷著姚老太也走到前邊去了，手拉住姚志華胳膊。

「志華，我看這個……也就那樣兒，人長相又不比你媳婦強，沒你媳婦好看。我說句難聽的，你要是真打算離婚找個城裏的，就憑你，啥樣的你找不到？你非得要呢。這種的，明知道人家裏媳婦孩子的，我反正不喜歡這樣……」姚香玲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詞兒，「上趕著的。」

「哎呀大姐，你就別這心了，我心裏有數。」

「你有啥數啊你！」姚香玲責備道，「你要有數，怎麼上趕著到咱家來的？一個沒結婚的不要名聲，你一個大學生，你還要在乎名聲呢，要沒那意思，你可別惹一腥。」

「哎呀大姐，你看我這態度還不夠明白呀？」姚志華臉有些無奈，攤手，「你看看我，放假回到家，算上回來的那天，算上今天統共才五天，我忙的腳後跟都不落地，有些事我都還沒弄明白呢。就像你說的，一個沒結婚的的，老同學來走一下，我是能罵還是能轟？鬧出來誰都不好看，這事怕也是咱娘折騰出來的，我罵誰呀我！」

提起姚老太，姚香玲只想嘆氣。

「還有個事……我想來想去，還是先跟你說一聲。」姚香玲言又止，停了停還是說了出來，「你媳婦也可憐，你倆要好好的當我沒說，你要是真決定離婚，孩子就別給了，帶著個孩子也不好再嫁人，你肯定是沒法帶孩子，就把孩子給我吧，我兩個兒子，跟你大姐夫私下裏一說，覺得養個小閨也好，一準一家子疼。」

「大姐！」姚志華吃驚地瞪大眼睛，「我剛生個閨，我自己還沒稀罕夠呢！你知不知道我都沒抱上幾回，你你……你以後來，合著是惦記我閨了。」

「我……」

「你什麼你！」姚志華搶白道，「我就不明白了，怎麼那麼多人都認定我要離婚了，連你也這麼說！」

「大姐，你快點，這等著呢。」姚香香在門外喊了一聲，「你跟三哥說啥呢？」

「沒說啥！」姚志華應了一聲。他比姚香玲小了十好幾歲，一不樂意就沖姚香玲翻了個大白眼，使子似的把往外推，「行了行了，大姐你趕走吧，路上自己小心。」

送走趙明歌和姚香玲，姚志華在門口站了站，還沒說走呢，姚香香一把把他往家裏拉。

「三哥，你咋回事啊，你說說你，人家明歌姐是咋對你的，你可不怕人家傷心。」

姚志華看看，抬高胳膊掙開，自己扭頭走進院子，拿了個板凳在屋門口坐下。

「香香，你跟你的明歌姐，啥時候這麼好了？」姚志華慢吞吞問了一句，想了想，「我記得，趙明歌是六八年春天去東北隊的，去年冬天才回來，走之前你才八.九歲，你也就年前才認識吧，也就是我開學之前，跟幾個同學一起來過一趟。」

「我跟明歌姐合得來，不信你問咱娘。明歌姐有文化還是城裏人，長得漂亮，工作也好，有的人就沒法跟比。三哥，你以前到二十好幾歲不找對象，明明就是忘不了明歌姐吧，你說你現在咋回事，你難道忘了你們過去的？」

姚志華側目：「香香，你一個還沒找婆家的年輕姑娘，說這些話臊不臊？我二十幾歲不找對象，那是我自己的事兒，跟別人有什麼相關？」

「你別數落你妹，這姑娘是奔著你來的，不因為你，咱家誰知道是誰呀。」姚老太接了一句，「老三，你可別糊塗，這姑娘我都問了，爹原本是衛生局的副局長，後來不是被打倒調去燒鍋爐了嗎，現在人家落實政策，還當上正局長了。這姑娘我看好了，哪哪都好，份配得上你也孝順，來一趟給我買一趟東西。過去你倆好的事家裏又不是不知道，對你、對咱家可真沒得說。」

「老三你看看你，不是娘說你，十二天給小孩送米辦酒，又是酒又是的，人家十二天是男孩送米，你也不怕人家笑話。娘知道你心，捨不得小孩，可是生了個孩，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你再疼也沒用，你將來，孩子誰還不能給你生啊。你還真跟那個農村戶口的糟瘟人過一輩子？好不容易咱家你出息了，了國家的人，你可別自己想不開。」

「娘。」姚志華指指姚香香，「香香還聽著呢，你一口一個賠錢貨，可不怕寒心。」

轉向姚香香，「香香，你不是要我幫你輔導嗎，我給你在滬城買了複習資料，忘了拿了，你跟我去拿一趟。」

他說著站起來就走，姚香香一聽有點高興，趕跟了上去。

姚志華步子大，姚香香就一路小碎步跑著跟上他。

「香香，我問你，你今年沒考上高中，你是不是真的還打算繼續考下去？」姚志華邊走邊口氣隨意地問起。

「想啊。」姚香香撅著說，「我可不想當一輩子農民。」

「你從我開學走了就整天躲在家說複習功課，暑假前連個高中都沒考上，你到底複習的什麼！」姚志華訓斥道，「明年還打算考，明年你都二十歲了，再去上高一，你自己還真不著急。」

「我，我明年打算考中專來著，明歌姐都跟我參考了，讀高中可能是有點晚了，我好好複習一年，明年考個中專。」

「那你倒是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啊，怎麼什麼事你都摻和。你當中專好考是吧，我告訴你，中專比高中還難考。就你這樣的，初中鬧革命就沒正經上過幾天課，又不想幹活又不想務農，懶得不樣子，考不上學校你將來喝西北風去吧。」

「三哥，我是你親妹妹吧？」姚香香氣急敗壞。

「你得虧是我妹妹，不然我可懶得說你。」姚志華看著，口氣合緩了一些，「香香我問你啊，我記得我開學走之前，趙明歌跟幾個同學一起來過的，也沒見你倆多好。之後你倆咋到一起的，咋這麼好了？」

「明歌姐人好。」姚香香說，「我跟合得來唄。」

「跟我說說，你明歌姐都給你啥好了？肯定有法子幫你吧，我可記得，哪個嫂子嫁過門來，都被你挑剔的不樣子。」

興許是他臉如常，口氣也不算差，姚香香居然笑嘻嘻地說：「三哥，我跟你說，明歌姐人是真的好，都幫我考慮過了，要是我考不上高中，就先讓爸爸安排我去縣醫院當臨時工護士，爸爸是衛生局局長，辦這點事還不簡單。然後給我弄個產進修的名額，送我去讀衛校，有爸幫著，用不了幾年就能轉正了，我就是正兒八經的城裏護士了。」

「所以你就藏我的信？」姚志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問你，是你自己乾的還是誰攛掇你的？按說你這個腦子，自己未必想得到，是娘給你的主意，還是趙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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