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江滿吃鯽魚燉豆腐,姚志華留了一小塊豆腐,也沒炒,搗碎青辣椒和蒜泥一澆,又弄了一碟涼拌洋蔥頭,招呼江穀雨吃飯。江滿看著清爽的青椒蒜泥拌豆腐忍不住的眼饞。
晚飯把棒骨燉湯,給江滿切了瓜,瓜骨頭湯,再打兩個蛋進去,吃發麵餅。江穀雨先烙好發麵餅,又做了玉米餅,姚志華幫忙燒火,就把青辣椒放進餘熱的鍋底灰里燒,水煮茄子切開,把燒的青辣椒剁碎拌一拌,倒點兒醬油醋。
月子一天天過去,江滿現在也就不坐在床上吃飯了,其實床上吃飯真心不方便,只要孩子不鬧,現在就自己下床坐著吃。三個人一張小木桌吃飯,看著江穀雨手裡的玉米餅,再看看盤子里的燒青椒拌茄子,江滿便越發覺得自己碗里的骨頭湯沒味道。
「咋啦,姐,咋不吃飯呢?」
「看你們吃饞得慌。」江滿說,「你嘗嘗這個湯,連蔥花調料都沒有,鹽都不敢多放,我現在整天覺不飽不的,沒滋沒味。」
「你再堅持幾天,再有不到八.九天就滿月了。」江穀雨咕咕竊笑。
「好好吃吧你,棒骨有營養。」姚志華站起來說,「我去大場邊那菜園裡給你揪幾香菜放進去。」
剛說完,床上小嬰兒醒了,清亮悅耳地送出兩聲哇哇。
「得,不讓我吃了。」江滿把筷子一放,起去床上伺弄孩子。江穀雨同時也站起來:「姐,我先看著吧,你趕吃完。」
姚志華則手試了試江滿的湯碗:「再放就涼了,我抱會兒吧,你趕吃完。穀雨你先吃你的。」
孩子醒了,吃飯就得班,江滿認命地坐下來,也顧不上抱怨味道淡了,趕先把飯吃飽。江穀雨看看姚志華,懶得跟他爭,就坐下繼續吃飯。
「姐夫,現在表現好啊。」江穀雨笑嘻嘻嘖了一聲。
「那是。」姚志華應了一句,把小嬰兒抱到床邊,先把尿布拿下來,拿起兩塊摺疊好的乾淨尿布,有點笨拙地小心給孩子包好,一邊說道:「總不可能一直讓你在這兒幫忙帶孩子,我不得學著來嗎。」
「就你還帶孩子,瞧你笨的。」江穀雨鄙夷了一下,笑起來,「這也就是夏天,這要是寒冬十月,你這麼換尿布,小孩都讓你凍死了。」
這個問題江滿當然也考慮過,姚志華今天再次給提了個醒。從臨近預產期到現在,江穀雨已經在這兒照顧一個多月了,中間只回去了三天,還是因為訂婚。
擱在以前,大嫂早該變臉了,現在也就是姐妹倆看著不好隨便欺負了,說不定將來還要仰仗些,不然大嫂那個計較的子,不敢罵上江滿的門,也會在家裡折騰江老爹和江振寶。
估計就是現在,大嫂面上不說,心裡還不知叨咕多回了。江穀雨一個多月沒在家幹活,耽誤了掙工分,影響家裡收,恐怕江穀雨在家為難。
江穀雨回來后,姚志華就又恢復了睡院子的待遇,晚上當然也不敢一條四角滿家裡晃悠了,晚上重新去水庫洗澡。所以江滿一天到晚也沒時間跟姚志華聊這些。
第二天早晨,江穀雨去鎮上買豆腐。
「上次的鯽魚燉豆腐我吃著好,今早我看他弄那個魚籠子捉到幾條鋼針魚,大的那個得有三四兩沉,那魚燉豆腐好吃。」
江穀雨說:「姐夫去買吧,我把尿布洗了。」
「你去吧,尿布讓他洗,你也出去散散。」江滿笑道,「你去鎮上,小劉一準樂意看見你。」
江穀雨出了門,姚志華自然就留在家裡照看著,把尿布、裳都拿去井臺,蹲在井臺洗。江滿就抱著孩子,坐在門裡旁給曬太。
「我問你,你昨天說不能穀雨一直在這兒幫忙照顧,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嗯?」姚志華抬頭看看,慢條斯理把尿布擰乾,一塊一塊抻開拉平晾在繩子上,然後走過來,手指虛虛地點著,「你呀你,我發現你這人越來越心眼多了,我就隨口一句話,哪來什麼有意無心的。」
「我這不是問問你嗎。」江滿說,「我琢磨,我現在也二十來天了,一直把穀雨拘在這兒也不好,可是我這不是還沒滿月嗎,孩子小,讓穀雨走了你一個人能行?我是怕你掉鏈子。」
「穀雨上次走了三天,我掉鏈子了嗎?」姚志華拉過小板凳坐下來,頭看看小嬰兒,「太小了,都沒滿月,你別給曬時間長了。」
「我每次頂多給曬一小會兒。」江滿說,無風的天氣,早晨八.九點才敢給孩子照照太,還不敢直曬,都是坐在屋子門裡旁斜著曬一小會兒。「我也知道,不能這麼一直穀雨在這兒,其實也不指你,滿了月我就自己帶孩子。」
「你要這麼說,上次我去你娘家報喜,送蛋茶,大嫂剛開始一看見我還叨咕來著,說家裡怎麼怎麼忙,他們生產隊幹部問穀雨怎麼一直沒去幹活。接著我說穀雨給我們幫忙我們記著,又跟說了小劉託人說的事,就沒再嘀咕了。」
「抱進去吧,別給曬了。」姚志華推了下江滿,江滿琢磨也曬了有十來分鐘了,就抱進去放好,拍著小東西睡實了,才輕手輕腳走回來。
「嗯,這我明白。」江滿點點頭。
姚志華聽這麼說,就笑道:「上次我跟小劉聊天,就問他將來的打算,他說他養父母說了,啥時候瞅著機會,就給穀雨找個工作,哪怕先幹個臨時工,慢慢來,他每天上班,肯定不能讓一個人在家種地務農。」
他停了停,看著江滿,「所以我琢磨,你要是讓穀雨先回去,小劉一準不會一直留在家裡干農活,肯定儘早給找個事乾乾。現在百廢待興,工廠廠礦單位,也都正常起來了,人家也好早作安排是不是?」
「嗯行,你不說我也不能一直把穀雨留在這兒。」江滿點點頭,「不過咱先說好了,穀雨一走可就沒別人幫我們了,孩子小,你趁著暑假多干點兒,累了也不能撂臉子、掉鏈子。橫豎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得管,你要是啥時候說離婚孩子歸我,那我保證自己帶,不麻煩你。」
「我說你這人……」姚志華聽得好好的,聽到最後一句頓時一臉黑線,手指點點,又點了點,嘆氣,「我說江滿小同志哎,我發現你這人真沒意思,好好的說著話呢,我,我就不該理你。」
站起來走了幾步,一回頭指指,半是玩笑半無奈地:「唯子與小人難養也。」走回去洗他泡著的服去了。
「你說什麼文縐縐的我聽不懂。」
江滿一笑,心說你那個同學都找到家裡來了,同窗人白月,舊重逢淚汪汪,蛋沒還真能來叮?就算他自己表明沒關係,能不能相信是一說,誰知道不是孩子小他的權宜之計?
再說又不是原主,目前為止,除了孩子的牽扯,對這個男人也沒啥。眼下只能說,這人還可以,還不是太差,可是「不太差」跟願意和他做夫妻,跟他過日子,那還是兩碼事。畢竟這樣突然穿來,目前和他更像是因為孩子的合作關係,要立刻在婚姻上接他,還真不行。
這是個好的時代,馬上就要迎來改革開放了,這又不是古代,倒霉催穿到誰家後院,也只能認命接人家老婆的份。
不過他是孩子的父親,親爹,現在看來對自己的小孩也上心,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江滿都不會拒絕他當好這個爹,畢竟這個年代,好歹是個大學生,他對孩子好總沒壞。
江穀雨買了一塊豆腐回來,還買到了一小塊豬肝,大熱天豆腐變質快,不能放,於是中午鋼針魚燉豆腐,豬肝切片洗去水,熱水焯過之後放在白瓷碗里,用洋鐵桶吊進井裡,留著晚上給江滿燒個豬肝湯。
吃晚飯的時候,江滿就跟江穀雨說了,說自己現在已經二十多天了,姚志華也在家。
「穀雨,要不你就先回去,老你在這邊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這邊克服一下,以後小孩總得我自己帶,已經你在這兒一個多月了。」江滿想了想說,「你回去以後,這季節農活也不多,秋收還早,你也別知道幹活,現在你跟小劉訂了婚,就多想想將來有啥打算。」
「嗯,姐我知道的。」江穀雨吃著飯說,「姐,我尋思姐夫總是個大男人,要不,我等到你滿了月再走吧。」
「沒事兒,就這麼幾天了,他真要做飯難吃,我也能自己做了,洗洗刷刷的活兒我就都給他。」
「那你忙不開或者有啥事了,就再我一聲,我趕過來。」江穀雨想了想,抿笑道,「我過幾天就回來看看,我就算沒來,反正小劉經常下村來轉悠,你需要了就使喚他去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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