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停解釋道:「又是因為趙明歌?怎麼跟你說你才能信?我是真沒想到還會再來。我之前是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有不該有的心思。我這人的子可能有些泥爛醬,沒挑破,我就想著明白就好,不想彼此難堪。你放心,經過今天這事,我肯定會跟說清楚的。」
「不是啊,我現在心平氣和跟你談這事。現在孩子都滿月了,這事也該解決了。」江滿口氣真誠,「也不全是因為趙明歌,我沒那麼把當回事,可是我們倆這樣的婚姻,你還真打算過一輩子?」
「離婚對你來說有利無害。就算咱倆離了,我又不會阻止你來看孩子,又不會攔著你對孩子好,你還是爸,親爸,誰也替代不了的,你該養該替孩子打算,都不影響。我保證把孩子養得好好的,你也不用因為什麼有疚。其實說良心話,你這人真不錯的,男人,有擔當,有責任。」
停了一下,「現在這樣,我跟你爹娘也鬧翻了,這輩子都不想當你們姚家的媳婦,有些事,一輩子都不能原諒。」
就算為了原主、為了暢暢也不能,「你也別再指我孝敬你爹娘,更別指撮合和好,老死都不想往來。就是咱倆,不管從哪個方面講,都不適合過一輩子。趁著都年輕,心平氣和把話說開了,早做打算。」
「嗯。」姚志華也鼻子裏應了一聲,聽不出緒,「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不離?我覺得……你有什麼好堅持的?」
「江滿。」黑暗中姚志華的名字,「孩子才滿月,你就盤算著離婚,你到底想什麼呢?」
停了停幽幽來了一句:「江滿,你是我娶回來的那個江滿吧?我還真有點懷疑你腦子被誰給換掉了。」
「呵呵,沒跟你說嗎,我想開了。」江滿從容以對,反正誰也沒法證明是穿來的,太離奇的事實從來沒幾個人相信。再說這個年代,誰敢嚷嚷這事呀,不怕被打搞封建迷信?
然而姚志華跟想的並不是一個意思。姚志華半天慢吞吞又來了句:「你說結婚都兩年了,你還真能裝的,裝得很辛苦吧?」
想起一個詞來,原形畢。
「不是,你有什麼理由不離婚?」江滿認真道,「我們兩個,也沒多。我對於你爹娘鬧這樣,那畢竟是你親爹親娘,你沒法子不認他們吧,你夾在中間,日子也過不舒坦。大家好聚好散,離了婚各人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姚志華沉默,老實說,這些話要是在一年之前說出來,他可能還贊同,畢竟人不能免俗,他二十幾歲不找對象不結婚,還真不是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因為趙明歌,他只是迫切地想要跳出農門,擺這樣看不到出路的農村生活,所以不想急著在農村娶妻家。
結果一年又一年,他放棄了,娶了江滿,江滿懷孕了,小家庭要有孩子了,高考恢復了。
兩年多的夫妻生活,兩人之間流的確太。可是現在,先不說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輕鬆隨意,越來越融洽了。不說不舍,就說外界影響吧,孩子才滿月,他姚志華就離了婚拋妻棄子……
「孩子這麼小,江滿,你還真忍心啊?」姚志華沉默一會兒,慢條斯理地說,「我真就有那麼差勁嗎?反正我現在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就離不,你信不信?不相信你明天去問問隊長叔,就說你要離婚,看他給不給你開介紹信,看別人怎麼數落你。就算有介紹信,你去法院起訴,就你這樣帶著剛滿月的孩子,法院都不可能批的。」
離婚也要介紹信?江滿心裏:……我去!
「你敢不敢出去跟人說,你要離婚?」姚志華賭氣道,「看看別人怎麼數落你。」
不數落吧,這個年代,嬸子大娘們怕不得罵作。穿來幾個月,的思想仍舊不屬於這個時代,怕也很難完全接這年代的思想觀念了。江滿看看對面床上的姚志華,想想這男人也不容易,不知怎麼,莫名就有點心虛了。
「江滿,你看這樣行不行。」姚志華說,「我們現在,肯定不能離婚,就算為了孩子,你再等我幾年,等我畢業工作了,才能考慮給你和孩子解決戶口問題,小孩沒有城鎮戶口,將來想去城裏上學就不容易,不能接更好的教育,你肯定也不捨得。要像你說的,離了婚孩子歸你,你們戶口就不可能解決了。」
「農轉非?」江滿抬頭看。
「什麼農轉非?」
江滿心頭一跳,七八年,是不是還沒開始有「農轉非」這個詞?這些時間節點都記不太清,就是考試應付背書時記個大概。
不過很快從容說道:「我和小孩不還是農村戶口嗎,你畢業以後分配工作,是不是可以想法子給孩子轉城鎮居民戶口。」
對戶口無所謂,但是姚志華說得也對,這個年代戶口對孩子的確很重要。
「對,就是農轉非。」姚志華說,「反正離婚不可能,咱們就不能好好過日子?起碼孩子這麼小,我們就離婚了,將來對得住小孩嗎。」
「你事兒還多。」江滿嘀咕,「我明明也是為你著想。」
「嗬!」姚志華嘲諷地冷笑一聲,翻過去不理了。
江滿一看,這人居然不吹燈就睡了?自己懶得起來吹,又怕掀蚊帳進了蚊子,只好他:「喂,你,吹燈呀。」
「等我開學走了,我看你們娘兒倆怎麼辦,看誰給你們吹燈。」姚志華語帶委屈地嘮叨著,起抓著蚊帳,只出一個頭來把燈吹了,掖好蚊帳睡覺。
江滿躺在床上,聽著他嘀嘀咕咕地抱怨,忍不住抿一笑。
☆☆☆☆☆☆☆☆
「昨天你家那客人咋樣了?」剛吃過早飯,肖四嬸就跑來八卦。
「還能咋樣,吃飽喝足送走了唄。」
「志華送的?那的一起走了?」
「不走還能留下過夜?」江滿笑起來,「這事吧,姚志華比不得臉皮厚。」
要說姚志華攤上他那不著調的爹娘和妹妹也是倒霉,羊沒吃到,惹了一腥。
「我看人家姚志華就不是那種人。」肖四嬸撇笑,「我尋思這次咋沒去你婆婆那邊呢,又不是沒在你婆家過過夜。這的真不是一般人,臉皮真厚,你說這要擱在農村誰家姑娘上,爹媽還不得丟死啊。」一抬頭,笑著招呼道,「又來娘兒倆。」
江滿一抬頭,便看見肖秀玲領著兒子到門口了,看來又是一個好奇心大的。肖秀玲坐下第一句話問:「你家昨天的客人咋樣了?」
「還能咋樣,吃飽喝足走了唄。」江滿失笑,「四嬸剛問過。」
「姚志華呢?」
「說是去割艾草了,整天晚上滿院子燒艾草熏蚊子,還說好聞,家裏一捆子都讓他燒了。」
肖秀玲拍拍兒子,他自己去玩皮球,囑咐了一句:「不許弄咚咚響,不許進屋,別吵小妹妹睡覺。」然後轉頭又問:「沒欺負你吧?」
「嗐,欺負我,你看我像紙糊的?」江滿沒好氣地說,「我還以為你倆走了以後,怎麼也得發發威呢,結果就那麼走了,真沒意思。」
「你可別慫,這種人就得罵,我要是你,我就提個破桶,弄個鐵勺子敲著,我全村裏喊著罵,我罵死,管從今以後不敢踏進姚家村半步。」
「四嬸,虧你想得出來。」肖秀玲笑彎了腰,「你這招留著,留著啥時候用來對付四叔。」
「嗐,就你四叔那個窮鬼慫貨,又老又丑的,實在沒人理他呀。」
「哈哈哈,四叔沒相好,倒讓四嬸你沒有用武之地了。」
肖四嬸好像還憾的,然後說自留田今天還要澆水呢,匆匆跑掉了。
四嬸走後,江滿怕屋裏小孩沒人看著,便和肖秀玲去屋裏閑坐聊天。
小陸楊被媽媽告誡過後,就丟掉皮球,跑到床前頭看小妹妹,見小妹妹睡得小豬一樣,只好失地自己去院子裏玩球了。
肖秀玲說,姚老太大概不知道趙明歌昨天來,沒見著,昨晚聽說后還跟人打聽了。
「昨晚不是都在門口納涼嗎,你婆婆還跟人訴苦,說姚志華放暑假回來,這都夠一個月了,統共沒回去看爹娘兩回。我看姚志華現在不太願意見著他爹娘。」
「無非說都讓我挑唆壞了唄。」江滿白眼,「天地良心,姚志華是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挑唆他就能聽了?」
「你聽聽你,怎麼說話呢。」肖秀玲哭笑不得。
「我哪兒說錯了,我挑唆不回去他就不回去了?腳底燎泡,自己走的。」
「叔。」院子裏小陸楊丟掉皮球,高興地大喊。
肖秀玲撲哧一聲笑起來,江滿不也失笑:「的,背後還真不能說人,一說就來了。」
「叔。」小陸楊跑過去,姚志華放下手裏的一捆新鮮艾草,攔腰抓住小陸楊,把他舉起來,又撓逗他。小陸楊得抓住他的手,著脖子笑得不行了。
「哎,你看看這個姚志華,等你們家這個長大一些,還不得慣到頭頂上啊。」肖秀玲搖頭慨。
「說什麼呢你們?」姚志華走進來,先走到床邊看了眼小孩,睡得好好的。
肖秀玲:「說你呢,說你趕明兒一準慣孩子。」
「那不能,小孩子不能慣。」姚志華笑笑又出去了,把割來的艾草擺在院子裏晾曬,小陸楊屁顛屁顛跟著他後邊幫忙。
「哎,你這也快開學了吧?」肖秀玲問。
「再過十來天。」
「可真快。」肖秀玲慨,看了江滿一眼,「你說等你走了,江滿一個人帶著這麼小的孩子,有時候恐怕上廁所的工夫都不給。」
姚志華笑得咧開了,深有:「我以前覺得吧,養個孩子,給吃飽喝足,別凍著著,就行了,哪知道這麼費心勞神啊,這麼點小東西,兩個大人不夠使喚的。」
「那是你們倆養孩子細。你們這孩子還算省心的呢。」肖秀玲慨,「村北姚其富家的孫子,不是比你們家的早生了二十幾天嗎,生下來就黃疸,喂黃姜水喂啥的,好容易黃疸好了,才兩個月大的小孩,發燒拉肚子,找人看說被狗驚嚇了,找人收驚魂也沒管用,昨天又說抱去找誰給看,又說有邪氣,下針挑,兩邊額角都挑破了,我娘去看了一眼,回來一直說可真心疼人。」
「下針挑?」江滿嚇了一跳,「這不胡來嗎?」
「是不是找什麼神婆挑?」姚志華搖頭無奈,「祖輩都有這老法子,我們小時候有幾個沒被挑過的?黃疸也挑,驚嚇也挑,夜啼也挑,我大哥家高產小時候就挑過,我親眼看見過,就用服的針。」他指指江滿,囑咐道:「你可別信這些啊,小孩上那也是,想想都疼。」
「誰說不是啊,我跟他們說,還是抱去給醫生看看,人家說小孩招了邪氣,醫院看不管用。」
江滿無語。自己有了孩子,想想別人家孩子都心疼。
誰知姚志華還上了心了,等肖秀玲走後,又囑咐了一遍:「小孩的事可不能胡來啊,你可別信那些。你說收驚魂也就罷了,就算不管用可不會怎麼著小孩,管用不管用的全當試試,該看醫生看醫生,用針挑就太可怕了。」
江滿道:「你可放心吧,我這人別的不信,不用到小孩的都好說,在小孩上來的事統統不行。」
然後還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回,鄉村間育兒的陋習的確不。酷暑稍稍減了一些,姚志華也開始準備開學返校,看著們娘兒倆實在有點發愁。
江滿自己卻沒發愁過。上輩子一個孤兒,丟到沙漠裏都照樣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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