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尿布也沒啥難度,起床就會把尿布盆先端出來泡上,尿的打點皂幾把,漂乾淨就行了,一早也沒有便便的尿布,白天有,江滿見不得臟,隨手就趕洗了。
然後,大人一裳,小孩一件小褂,棉布的,一也不用擰乾,直接拎起來控控水,晾在繩子上拉平。
搞定。
「哎,你說,我要是搬來跟你作伴咋樣?我現在真覺得你這樣,自在利索。」肖秀玲看著隔壁院子裏的大榆樹。
「你?」江滿瞅一眼,「你家叔和嬸子會打斷你的,你弟會哭給你看。」
帶孩子時間零碎,晌午後跟孩子一起睡了一覺,五點多鐘孩子又睡了,趕覷著這點工夫,給自己鍋里燉了半個老南瓜,餅子,飯菜一鍋了,先冷一冷不急著吃,去把院裏的小菜園翻翻。
「孩子睡了?」隊長嬸推門進來,「這是要預備種啥呢?」
「嬸子快來坐。」江滿停下鐵鍬,指著泥地笑,「我尋思種一畦小白菜,一秋天燒湯做粥吃著方便。」
「小白菜,小水蘿蔔,菜,都能種了,過半個月就能種秋蘿蔔和白菜了。菜長得快,出了苗多澆幾水就能吃了,我回頭給你找一把種子。」
「哎,行,謝謝嬸子。」江滿放下鐵鍬洗乾淨手,拿了板凳過來坐。
隊長嬸說:「我也沒啥事,就來串串門。三嫂,志華走了剩你一個人在家,有啥事你就招呼我一聲啊。」
隊長嬸的子,不像是專門跑來串門閑聊天的,江滿就笑道:「嬸子,你這是擔心我了吧?」
隊長嬸也沒遮掩:「嗐,我也是瞎尋思,你婆婆那個人橫豎是不講究了,你一個年輕媳婦子,還帶著個小孩,往後在村裏遇上了,你跟能說句話說句話,不想說你就躲著點,好漢怕賴漢,你別理,跟一般見識。」
「您放心吧嬸子,我一準是能躲就躲的,我看見不舒服。不過要往我跟前蹦躂,我可也不打算讓著。」
「你呀還是年輕,你婆婆那個人,在咱們村裏一輩子,誰還不知道誰呀。到底是你婆婆,跟你在村裏走對面遇上了,吵吵幾句,往地上一趟,又哭又喊口吐白沫的,說你打罵了,說你把氣病了尋死覓活,磕磣你,沒有干不出來的。」
隊長嬸子手指虛虛地點點,「好漢不吃眼前虧,你終究是做兒媳婦的,可別吃了啞虧。這陣子你坐月子,志華回來又沒給臉面,你婆婆可憋著火呢。」
「我知道了,嬸子,我盡量躲著,好腳不踩臭屎,往後村裏遇上了我就躲著走。」江滿笑了笑,多也有耳聞,姚老太可沒在村裏咒罵呢,到找人敗壞。「嬸子,你看我這打小沒娘的,生孩子坐月子,可真多虧了您心疼我。」
「這話說的,我能幫你幹啥了?」隊長嬸站起來,「你趕種菜吧,我家裏還曬著乾菜呢,我回去使喚小孩把菜種子拿給你。」
「哎,那謝謝嬸子。」
江滿剛翻了一小片地,屋裏孩子又哇哇哇醒了。
得,今天這菜也種不了,這個時候醒了,就該抱著玩一小會兒,不然夜裏怕醒的時間長。
冷不丁一下子,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姚志華走了似的,天傍黑時候,江穀雨居然也跑來了,把江滿嚇了一跳。
「死丫頭,你咋這個時候來了?」江滿劈頭就責備。
江穀雨這死丫頭膽子大,之前照顧養胎坐月子,敢走黑路的,怕耽誤幹活總是一早一晚傍黑走。
誠然這年代治安不錯,可是大革命剛過去,百廢待興,新的社會規則還在逐步建立,在江滿看來遠沒有那麼放心。
「沒事兒,姐,那什麼……有人送我。」
江滿一頓,立刻明白過來,便問:「人呢?」
「隊長叔托他買了一斤煙,他先給送去,馬上就回來。」
「那你今晚就更不許走了。」江滿沒好氣地瞅了一眼,江穀雨卻顧不得聽責怪,趕洗洗手跑進屋看小孩。
外面黃昏,屋裏已經黑下來了,江穀雨門路點亮煤油燈,床上小嬰兒正睡覺呢,江穀雨不死心,愣是手比劃著那小臉蛋。
「姐,我幾天沒來,咋看著又長大了。」
「對,一天長一大截,我可省事兒了。」江滿說,「太落時候醒的,我抱了好一會兒,剛吃飽睡了,弄醒了你抱著啊。」
「嘻嘻,睡好好的呢。」
「穀雨,你……」江滿組織了下措辭,小青年訂了婚,一天比一天熱,兩人有點黏糊當然理解,可是這個年代也很明白,「穀雨,你跟小劉,天黑了單獨在一起可不好,還跑那麼遠路,咱這到底是農村地方,咱倆沒娘了,我這當姐的得提醒你一句。」
「也……沒啊。」江穀雨這樣的姑娘,一點就,自己也有點臊了,「我尋思,昨天姐夫開學該走了,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就來看看。今天生產隊活兒多,我收了工才往你這來,經過鎮上,他不放心就騎車送我來了。姐,我以後知道了。」江穀雨臉有點熱。
江滿於是換了個話題:「家裏這陣子咋樣?你跟爹說一聲,暢暢太小了,我仨月倆月也沒法回娘家看他。」
「嗯,爹知道,我也跟他說了。」別的不說,江滿帶著孩子去了,回娘家也住不下,「家裏沒啥事,就是這陣子嫂子往娘家跑得特別勤,三天兩頭回娘家,大哥不知怎麼說了一句,兩人吵起來了,大嫂又哭又鬧的,爹又把大哥罵了一頓。」
「不關你的事,他們吵架你就找借口躲出去,千萬別摻和。」
「對呀。」江穀雨撲哧一笑,「昨天吵的,我昨天、今天上了兩天工,晚上就跑你這來了。」
不管啥事吵起來,也是那個窩囊廢的便宜大哥先低頭認錯,窮家好容易娶上媳婦,又是個心眼多的,進門當家,連江老爹也小心捧著,對此江滿半點都不關心。
在看來,娘家大嫂強勢一點也好,不然就們窩囊廢的爹和大哥,一家人在村裏的日子容易被人欺負。
江滿去舀了一碗白面放到盆里,摻了一半蕎麥麵,隨□□代江穀雨:「咱今晚做點兒麵疙瘩湯吧,放個蛋,你去薅一把小青菜,還是放瓜?放瓜你去摘。」
江穀雨在這照顧坐月子,做飯啥的早習慣了,便轉出去薅小菜,順手掐了一把小蔥葉子,姐妹倆一個和面一個洗菜,很快把鍋燒上了。
「姐,還有個事。」江穀雨坐在土灶門口,咔哧折斷一樹枝塞進鍋底,「關於結婚的事兒,小劉養父母希我們早點兒結婚,說小劉都二十五了,一個人在這邊,結了婚他生活也方便些。當然也不能太急,他們的意思,是希定在年底,我們訂婚也有半年了。不過大嫂不同意,說農村裏都是訂婚幾年再出嫁,說也得過兩年,哪有訂婚半年就結婚的,還說太快讓我出嫁,讓人笑話老江家不疼姑娘。」
「爹怎麼說?」
「你還指爹能拿啥主意?」江穀雨撇,「自從大嫂過門,家裏還不是都聽大嫂的。要不是我敲打過兩回,早該拿我了。」
「那你就自己拿主意,沒聽過結婚出嫁還得嫂子當家的。」
江滿搖搖頭,大嫂這事做的也太明顯,江穀雨晚一天出嫁,就多給娘家干一天活,多掙一天工分,還不耽誤劉江東逢年過節去送禮,沒結婚禮還更加重些。
年輕姑娘也是主要勞力,偏就有那樣的人家,張口閉口「捨不得」,話說得可好聽了,要留著訂了婚的閨不讓出嫁,能拖則拖,給自家幹活勞,弄得婆家那邊有意見。
「年底是不是真有點太早了。」江穀雨猶豫著說,「明年?」
「明年春天,你們訂婚第二年,也差不多該結婚了。」江滿撲哧一笑,「再等到明年秋冬,我怕小劉等不及,你還真以為是他養父母急著催婚啊。」
外邊有些靜,很快劉江東出現在廚房門口,笑得出一白牙:「姐。」
「小劉來啦?」江滿笑笑,「去洗把臉歇歇,飯馬上就好。」
「姐,我……吃過了。」
「行了啊,到自己姐家了。」江滿說,「我又不拿你當客人,你還指我好酒好菜招待你?」
劉江東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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