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回去。」暢暢想了下說，「我現在去買機票，坐飛機到潤城，明天應該就能到了。火車肯定趕不上。」

「那行，咱娘倆可以到潤城會和，然後一起回村還方便些。」

「爸爸不回去嗎？」

「你爸就不用了，家裡還有睿睿，我們娘兒倆回去吧。」江滿道。

掛上電話，暢暢先去找導員請假，因為是周二，就請了接下來三天假，請到周五。然後打電話查了下航班，去潤城的飛機是明天上午，一天往返一班，怕不牢靠，便提前過去買票。

在地鐵上的時候，接到陸楊電話，問：「暢暢，你去哪兒了？」

暢暢說，去機場了，便問：「你怎麼知道我出來了？」

「我媽從西北給你寄了點土特產，核桃紅棗什麼的，一起寄給我了，我下午沒課就給你送過來，你們宿舍那個賀彤說你出去了，還說你請了三天假。」

「老隊長去世了。」暢暢說，「我要回去一趟，我媽說，老隊長是世界上第一個抱我的人，我生下來就是和大姨陪產，還幫忙照顧我媽坐月子。」

陸楊停了一下說：「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也回去？」暢暢想了想，「陸楊哥，你跟我不一樣，我自己回去完全沒問題，不用你陪的。」

他姥姥姥爺已經被肖餘糧接走了，他回去幹嗎呀。

「我回去看看。」陸楊說，「我記得小的時候，每次看到我們，老隊長就拿零食給我們吃呢，再說我也很長時間沒回村裡去了。」

暢暢就沒攔著，陸楊放下電話，拿了證件就往機場趕，兩人在機場會和，買好機票，第二天上午乘飛機趕到潤城。

江滿的飛機中午過後才到，走出機場倆孩子在等。

昨晚暢暢已經電話跟說過了，說陸楊也一起回去。三人也沒再通知村裡，便直接在潤城打了個計程車，一路回到姚家村。

陸楊還好，之前每年基本還會回來看他姥姥姥爺，所以去年暑假還回來過，暢暢就不一樣了，幾次大的事，江老爹去世，因為姚志華和江滿都提前回來，日期不定，就沒帶，姚老太去世，正準備高考，其他堂哥堂姐結婚出嫁之類的事，也就沒特意回來過。

認真算一算，還是在九零年春節后，姚招娣結婚的時候，趕上寒假回來過一趟。小十年沒回來了。

江滿帶著倆孩子，進村便先去老隊長家弔孝，暢暢和陸楊也不懂這些禮儀，江滿就先教了他倆，江滿祭拜的時候他們倆就按孫輩的禮儀站在後一排的位置，其他跟著學就行了。

祭拜完了，去靈堂隔壁的屋裡，安了一下老隊長。老隊長看起來還健朗，人到了這個歲數，對生死大約就看的很淡，老隊長並沒有多傷心的樣子，反而對老伴兒的後事更關心些，很多事都親自過問，要把老伴面面地送走。

江滿陪著坐了會兒，就被肖四嬸們幾個拉出去說話，暢暢和陸楊陪著老隊長說了會兒話。

「你們倆大學生啦，不愧是咱姚家村的孩子，這麼大老遠還專門跑回來。」老隊長拎著用了大半輩子的銅煙袋鍋，笑道，「等我死了，就別回來啦，人死如燈滅，有啥好回來的呀，我說了別回來就別回來，這麼大老遠的，可別耽誤你們讀大書。」

「爺爺，您說什麼呢。」暢暢勸道，「雖然不在了，您看著這麼好，你好好的，等我以後回來給您過九十九大壽。」

「那我就福氣大啦。」老隊長說，「我呀，現在就覺得我自己福氣很大了，兒孫沒有大能耐，卻也都走正道，日子富足，食安康，我比你老還大了兩歲，沒病沒災的，這把年紀還能走能，一輩子也沒人罵我壞蛋，我覺得好了。」

在村裡呆了兩天時間，見見悉的老鄉親們，暢暢也見到了堂姐姚招娣，老三姚琳琳讀大學沒在家。

姚招娣領著七歲多的兒子，抱著半歲大的兒。看得出日子過得不錯，招贅婿來的，也沒有婆媳矛盾，生了孩子之後，婿姚洪波就讓在家帶孩子，也不干農活，爹娘也都幫忙照顧倆孩子。

可以說姚招娣日子舒心了。

陸楊被肖四嬸拉去了，暢暢跟著江滿來姚二嫂家串門，姚二嫂跟江滿坐在屋裡說話，姚招娣就陪著暢暢在院子里閑聊。他們家院子里有個葡萄架，葡萄半青半紅，還有點酸，院牆上爬著一架小葫蘆，引起了暢暢的很大興趣。

「這還沒好，摘下來幾天就癟了，等好不會癟了，我給你寄幾個玩兒。」姚招娣笑道。

「行啊，謝謝大堂姐。」暢暢接過姚招娣的小兒抱著，笑道，「小寶寶真好玩。」

「好玩什麼呀，累死人了。」姚招娣說。

「二堂姐家的寶寶多大了？」暢暢逗著小娃問，半歲的小娃，嘟嘟真是可。

「家的四歲了。」姚招娣說。老二姚領娣嫁去縣城，開了個小服裝店。

「我記得大伯家還有兩個堂姐，們倆現在咋樣啊，都好多年沒見過了。」

「倆呀。」姚招娣便說了一下，姚青葉早婚，十七八歲就嫁了人，因為彩禮被姚老大留下給大兒子結婚用了，一分錢也沒陪嫁，後來又因為些瑣碎事，反正跟爹娘弄得生了嫌隙，一年到頭除了送個年禮節禮，都不常回娘家來了。

姚青芽十七八歲出去打工，嫁了個外地人，大概是接了大姐的經驗教訓，結婚時就自己作主，把婆家給的彩禮留在自己手裡。當時姚高升定親正好缺錢，姚大嫂就一直罵，拿出來，弄得惱了，結婚時給了娘家一萬塊彩禮，後來就很來，現在聽說夫妻兩個打工為生。

「你不得不承認，咱們大伯和大伯娘養出來的孩子，其實都的，青芽更比青葉。也是他們自己重男輕，弄得兩個親閨都不親了。」姚招娣搖搖頭，嘆道，「我看大伯和大伯娘老了怕有點愁，跟大兒媳婦沒好，二堂哥呢，婚事不順一直耽誤到快三十歲，才娶了個二婚的，帶一個小孩，大伯娘瞧不起人家，如今婆媳也不好。」

「他家還有個三兒子呢？」

「別提那個老三了。」姚招娣說，「姚高興啊，就是個水的主兒，都讓他們家慣壞了，整天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以前跟我們家琳琳一起讀高中，一家子整天出來吹牛，說績多好多好，清華北大都隨便考似的，結果呢，比我們家琳琳了好幾十分，大專都不夠。」

姚招娣停了停，撇，「更氣人的你還不知道呢，自家沒考好就算了，他還說他是高考生病才沒考好，還說我們家琳琳考了個師範學校，將來當個小老師，沒臉沒腚沒前途，把我娘氣得要命。」

說著話姚洪波回來了，熱地跟暢暢打過招呼，就接過小兒抱著，領著兒子去玩了。

姚招娣收拾做飯，要留江滿和暢暢吃飯，暢暢就去幫燒火。

「你可不要燒，你哪裡干過這個。」姚招娣忙攔住，笑道，「其實家裡也有煤氣灶，就是我娘說地鍋做飯好吃，不要你燒。瞧瞧你這手，白面的一樣，寫字畫畫的。」

「我試試，我覺得我一個農村長大的孩子，應該會燒。我也特別喜歡吃地鍋炒的菜呢。」暢暢笑。

「你農村長大的孩子？」姚招娣一邊刷鍋，一邊笑道，「你去村裡跟人說一句，你是農村長大的孩子，看人家都怎麼說你。你小時候不知道自己記不記得，咱們全村的孩子，哪個不羨慕你？你小時候讓三叔三嬸養得，簡直就是個貴小公主，吃的用的都是頂好的，玩我們都沒見過的，別說村裡了，城裡一般小孩都不一定能跟你比。」

暢暢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說：「我記得小時候爸媽特別疼我。」

姚招娣特意殺了兩隻，當年的小秋，也就七八兩重，下到鍋里大火一炒，骨頭和都啪啪炸，聞著就香。

姚招娣一邊炒菜，一邊問道：「暢暢，跟你一起回來那個是楊楊啊？」

「對，他也在首都上大學，聽說老隊長家去世，就一起回來了。」暢暢說。

「小夥子真帥，小時候看著就特別漂亮，長大了帥得跟明星似的。你說人比人氣死人，該到命好比不了，咱村裡出了你和他兩個福氣孩子，聽說他爸現在都是副省長了。」

暢暢笑，一邊饒有興緻地研究地鍋，學著姚招娣的樣子燒火。姚招娣怕弄髒服，又把推到一邊。

「哎，你還能記得不，小時候楊楊對你可好了。」姚招娣笑道，「你小時候走路慢，你倆整天慢悠悠在村裡玩，都是三嬸或者肖大看著你們，有一陣子，那時候你也就兩三歲吧，喜歡坐小車，他就天天推著你，特別護著你，都不肯給別人一下，別人你服一下他都要嫌惡。」

「是嗎。」暢暢笑道，「我那時候太小，都不太記得了。」

「可不是。」姚招娣嗤啦一聲，把一條大花鰱魚放進油鍋里，一邊小心煎魚，一邊笑著說，「我還記得你剛生的時候，大概還不滿月，我那時八|九歲吧，跟我娘去了就圍著你看，你小時候太可了，團團一樣，我就手想，楊楊好像也就三四歲吧，兇拍開我的手，說不許。他小小的人，可能以為你是他們家的小孩吧，就蹲旁邊看著，誰你他都不許，還說人家手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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