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暢暢口氣平平淡淡,笑了下,「李邱蓓,請你道歉。」

當著那麼多人，李邱蓓弄得一張臉漲得都發紫了,咬著實在下不來臺，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對不起啊，這事我不知道，真是不對。」祁子越自覺也難看,厚著臉皮打了個哈哈，自以為瀟灑地打起了圓場，「李邱蓓,你要真是誤會了人家，那趕道歉。姚暢小姐，要不給我個面子,都是朋友,我請大家一起坐坐,你就大人大量別計較……」

「給你什麼面子呀？」暢暢淡漠問道,「我沒覺得你有面子。」

祁子越一噎，憋了一臉，頓時覺得臉有點疼，忍不住氣道：「我說姚大小姐,就算你是什麼呂教授的學生,好歹這兒是京城地界,你也不必這麼狂吧。」

「李邱蓓做錯事,你作為男朋友牽涉其中，要求你們道歉就是狂了？」暢暢笑笑，轉向秦掬月，「秦師姐，今天的事，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我一直聽說祁先生是有些背景的，我想高階層有背景的人，也應該是有家教的。」

祁子越頓時臉也漲紅起來了，面紅耳赤指著暢暢：「你……好，你，你行，你狂！」

「祁先生。」秦掬月淡淡打斷了祁子越道，「我也覺得，你朋友有錯在先，應該先道歉。」一臉優雅的微笑不變，眉梢一挑瞥了一眼李邱蓓。

「嘁！」賀彤嗤笑，跟旁邊幾個同學笑道，「今天咱們也算真正認識李邱蓓了。」

「……姚暢，我，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一個誤會罷了。」李邱蓓期期艾艾吐出半句，拉著祁子越辯解道，「子越，我就是太喜歡你了，姚暢又沒說過，我也就誤會了，真沒別的意思。」

「李邱蓓，你道歉就認真道歉，大家都看著呢。」暢暢依舊慢條斯理道，「好歹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你不會連道歉都不會吧。」

「哈，李邱蓓，對不起三個字你不會說？」賀彤鄙夷道，「平時多能裝啊，其實你可真夠沒品的。」

李邱蓓看看在場那麼多同學，咬著咬著牙：「對不起，姚暢，我就是，就是個誤會，是我不對，大家一個宿舍關係一直好，姚暢你別介意。」

「我要說我介意，你是不是就該說我小氣了？」暢暢頓了頓，「李邱蓓，你可真有趣，有個詞敝帚自珍，送給你合適的。」

「喂，你什麼意思啊你？」祁子越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臉一變。

「中國話你聽不懂？」暢暢說，「就這個意思。」然後轉向秦掬月道，「秦師姐，今天的事謝謝你，改天我們再聊，我先走了。」

「不多玩會兒？」秦掬月道，「進去喝口水，咱倆聊天說說話。」

「不了吧，這就給你添麻煩了。」暢暢抿笑笑，客氣地道了別，把背包的帶子拉了下，慢慢悠悠就往外走，

一走，賀彤和其他那些看戲同學也就紛紛跟著走了。丟下李邱蓓在原地，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等暢暢慢慢悠悠走出去了，跺跺腳也準備走人。

「二位稍等一下。」秦掬月送暢暢到門口，回頭正好攔住了他們倆，依舊優雅客氣地微笑道，「李邱蓓，你那兩幅畫在我這小地方掛了三四個月，一直無人問津，大約是我廟小客人，正好你今天來了，就順便帶回去吧，免得我還負有保管責任。」

「秦士，你沒必要做這麼難看吧？」李邱蓓一肚子氣，埋怨道，「畫我是要拿走的，可你別忘了，大家都是人，子越的父親還是你哥哥的上級呢，你有必要這麼捧踩我嗎？」

「你這個人，還真是一言難盡的。」秦掬月玩味笑道，「先不說我哥哥和你男朋友的父親如何，就說姚暢，你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嗎？」

轉向祁子越道：「京城地界，你比我清楚，誰敢說自己有背景了？你看樣子不知道，整個市面上一幅姚暢的畫都找不到，陸老的書房卻掛著一幅，哪個陸老，不說你也該知道吧，他書房裡的畫能是隨便掛的？先不說陸家，就是姚暢自己的父母，都不是輕易好惹的，父親不是國學界有一席之的教授，還是一位知名作家，能調的人脈怕比你我想象的都多。我言盡於此，我一個小老百姓，開一個小小的畫廊，你可就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祁子越臉一僵，頓時變了，推了李邱蓓一把埋怨道：「你怎麼早沒告訴我？」原地轉了一圈，指著李邱蓓罵道，「我真是倒了霉了，怎麼遇上你這麼個棒槌。」

「我也不知道真的跟陸家有關係啊，姓陸的多著呢，我哪裡知道陸楊就是陸家的人。再說陸家又怎麼了？」李邱蓓委屈地紅了眼睛，「你爺爺不也是老一輩嗎，退休前也不比誰差吧，你就這麼怕他們，你還不是不想幫我。」

「我，我就不該理你，算我倒霉。你趁早給我安分點，這事要讓我家裡知道了，我還不知道怎麼代呢。」祁子越指指，一臉氣急敗壞，乾脆轉走了。

李邱蓓想走，秦掬月卻還在招呼工作人員把的畫拿來，一邊搖頭說道：「你真以為我哥哥是祁子越父親的下級呀，他們一個在部隊帶兵，一個是機關文職，兩人是有些，也就是有些罷了。陸家那邊是什麼火候，祁家這邊又是什麼火候，你連這些都弄不明白，也敢跟祁子越在一起，也敢惹到我那位小師妹頭上，倒埋怨上我了，我可真服了你了。」

「還有祁子越……」秦掬月頓了頓，嘆氣，「在你之前，據我所知他上一任朋友是中戲的，也整天嚷嚷要捧紅，要投資拍電影拍電視劇呢，你還當真了？算我好心說你一句，你還年輕，好好地努力前途也差不了，別跟自己過不去了。」

暢暢從秦築畫廊離開，就跟看熱鬧來的同學分開，去找陸楊會和。兩人說好了，要回去陪陸老爺子吃晚飯。

暢暢之前聽陸楊說過老爺子的況，心裡大約有數，老爺子這個年紀，是真不敢盲目樂觀了，陸楊自己學醫的，輕易他不會這麼說，所以暢暢現在來的多了些。

路上兩人聊起畫廊的事，陸楊便笑道：「幹嗎不我一聲？你呀，也不怕自己挨了欺負。」

「你去了就不好玩了。」暢暢道，「祁子越認識你嗎？」

「應該不認識吧，不過也不好說。」陸楊道，他幾乎很接首都那些「幹部子弟」的圈子，但是偶爾會陪老爺子參加一些活，頂著「陸家獨苗」的份，很多人自然會記住他，而他不認識對方。

「祁子越家裡很厲害嗎？」暢暢好奇問道。

「怎麼說呢……」陸楊沉一下，「爺爺對祁老爺子的評價還是不錯的，可惜子侄輩後繼乏力。」

陸家什麼火候，祁家又是什麼火候？

要說祁家的老爺子，地位影響雖然不可能跟陸老爺子比肩，但也是一輩子有名有號的人了，可惜子孫平庸。

陸老在大運中大兒子死了，可陸安平如今卻是貨真價實的副省長，年紀也不算大，再進一步完全可能。

而祁家呢，子侄後輩就沒有出挑的，像祁子越的父親，靠著老子福蔭也只是個不上不下的部隊文職，再到孫輩，像祁子越這種，躺在家族庇佑下的公子哥兒罷了，說難聽點不知好歹。

「像這種家族，怎麼可能不樹敵，祁老都什麼年紀了，祁老在一天，還能護他們周全，祁老一死，子孫無用，很難說會落到什麼地步。」陸楊停了停，笑道，「當年吳家就是個例子，吳家鼎盛的時候，我爺爺都得讓他三分，結果呢，還不是早早就衰敗了，子孫後代盛的時候春風得意，可也沒有人盯著他們，吳老死了以後，也沒被人收拾。」

「所以當年有我大伯，作為長子培養的，我爸大學就跑去學了工程，後來也是因為我大伯沒了，我爸也就幾經周折轉了行。到我，我當時其實認真考慮過了，富不過三代，強盛也不必三代，我自己覺得不適合走我爸的路，我爸的生活他自己又喜歡嗎，我看未必。現在我爸有足夠的能力，還有我舅舅呢，足以讓我安安穩穩淡出這個圈子，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學醫有什麼不好啊，生老病死人人平等，天王老子也得乖乖地看病。等到父輩老了，我自己的孩子也大了，不管怎樣他們都能平平靜靜的生活。」

他小小年紀想得深遠，當初老爺子卻一心把他送上巔峰。可是現在年紀大了，老爺子反倒又認同孫子的選擇了。

兩人去了陸家大院，老爺子人燉了一大鍋羊蠍子，撒了青蒜和香菜，連說好吃。

「你們倆陪著，我吃飯都有滋味了。」老爺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