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101)
桐桐站著沒, 等到了跟前了,馬院長見桐桐還是不靠前來,便趕使眼:“林大夫, 這是魏老。”
桐桐點點頭:“魏老。”
近前了, 魏老才看清眼前這個姑娘。一路上他也聽說了, 這孩子出書香門第, 爺爺是院士,那也是道路和橋梁方面的專家,父親是國家多個重點項目的負責人,也是科學家。這孩子醫出,自學的中醫,被孟老收為關門弟子,出手很是不凡, 表現很是驚艷。
不管是中醫修復神經, 還是中醫治療心腦管疾病的后癥, 再或是是治療癌癥, 都已然有大醫風范。圈里人都在說, 柳主任到了年齡之后,只怕孟老門里,還得出一個林主任。
這還是個孩子的樣子,自己的孫子也就這個年紀。他點了點頭,“你師父可還好?”
“好!春秋正是好季節, 喜歡到去轉轉。上南邊游湖,上北邊爬山, 都好的。”
魏老看了這孩子一眼,這是意有所指呀!自己的腳不好了,輕易不了, 就說師父能游湖爬山,這是干嘛呢?
自己呢!
魏老心里嘆氣,還是銳氣太盛。豈不知四樹敵者,終難大事。就像是羅云勝,一直在上眼藥,自己這歲數了,什麼事沒經過?什麼人沒見過?看不出來這個把戲?
可是,好端端的,人家為何只針對呢?必是事有不謹慎的地方,把人給得罪了。
就像是現在,自己不過是來瞧瞧,這里就像是含著利刃似得,刀刀往致命的地方。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多簡單的道理!不懂得收斂鋒芒,沒有點謙虛謹慎的低調做派,可惜了這麼一個苗子。
這麼一想,他就不想多問了。只站下來問說,“跟病人和家屬都通好了?”
“是!”桐桐面帶微笑,看著后面跟著的烏泱泱的人群,“醫院該檢查的都檢查了,昨兒了七管子,就是不知道諸位去看,是只看看呢?還是要開什麼化驗單。家屬對再化驗的事有些反,片子該拍也拍了,還用再折騰嗎?”
頓時靜若寒蟬,沒人敢說話了。
狂犬病這個,病發了能看出來。可要是沒有病發,西醫……怎麼檢查?
就是現在進去,病人肯定沒有表癥了。其他的……查?還是拿著聽診這里那里聽一聽?
西醫大夫看……其實就是這麼看的。
然后大家就看向這個說話干凈利落,甚至站在那里瞧著極為灑的姑娘,就那麼一本正經的睜著那清凌凌的眼睛看著魏老。
這不是將了魏老一軍嗎?
看什麼病人呀?檢查單子一摞子,看看就得了唄。
馬院長尷尬的默默鼻子,這玩意怎麼說呢?其實小林說的是對的。大夫開會診的會議的時候,一定是先拿著各種單子和片子看看,由主治大夫給介紹況。現在烏泱泱一群的進去,看什麼呢?
一院中西醫結合科室的幾個大夫,相互對視一眼,然后微微一側臉,角不由的帶出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來:是啊!看呀!!
羅云勝左右看了看,就笑了笑,朝前走了幾步,攙扶了魏老:“林大夫,中西醫結合的大夫還是能看的。”
“中西醫結合的大夫……不是不能靠號脈診斷嗎?長時間不用,手生嗎?還號的準嗎?”說著就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十一點半!看來這位大夫醫高明,很自信呀!那請吧,歡迎會診。”說著就看這一群人,“還有哪位是中西醫結合的大夫,一起吧。”
馬院長:“……”所以,魏老來干嘛來了?一個西醫的大拿,帶著中西醫的后輩,來跟中醫大夫會診來了?老人家這麼大歲數了,就干這個?
他瘋狂的給桐桐使眼:適可而止!
兌人怎麼還沒完了呢?魏老后真牽扯的大的,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人家的臉皮給揭了,合適嗎?
桐桐只當沒看見,還認真的看魏老:“歡迎蒞臨檢查指導。”
魏老:“……”
馬院長:“……”
一眾醫生:“……”醫學協會不是個方組織,所以,大家都很給面子的會長,也是大家給封的,看著魏老的門生故舊,大家樂意追捧。可其實呢,對一個一甲醫院,他是沒有檢查指導的權利的。
中西醫的大夫還能說是會診來了,魏老你……蒞臨檢查指導工作?
咳咳咳!這話何止是揭臉皮了?
狠呀!這話是真狠!
反正都不敢去看魏老的臉了,也不知道老人家此刻的表到底是怎麼樣的。
魏老面沉的很,人到了這個年紀,活的就是個臉。誰都尊一聲老,那是一個待遇。可一個丫頭這麼兌,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是把一輩子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他沉聲道:“林大夫客氣了!哪里來的蒞臨檢查指導?不過是聽聞有治好狂犬病的案例,帶著學生過來學習來的。”
“學習呀?”桐桐哈哈大笑,“豈敢?豈敢?我是個純中醫。您能來學習,還帶著學生來學習,榮幸之至。您請,但有所問,必有一答。”
“能不藏一手,便不是中醫了。”魏老反擊了一句,沒搭理桐桐,直接進去了。
桐桐笑了笑,跟其后,也不辯解。這也沒什麼要辯解的,事實上,中醫到現在都是如此,哪些能教給徒弟,哪些是留給兒子的,這個分的可清楚了。
進的第一個病房是那個四十一歲的男病人的病房。病人有老婆有孩子,家里開個小飯館,夫妻小店。天不亮騎著小車去菜市場批發菜的時候,被野狗給撓了。狗是奔著車上的的,他不舍,只能攆狗,被狗撓了。
病人思路清晰,說話跟正常人一樣,“……誰知道為了那塊的,差點沒了命。這要不是我爸媽堅持,由著我那摳門的老婆理,我得送回老家自生自滅去。”
魏老看了看,問說,“現在呢?覺怎麼樣?”
“好的!睡的也好,吃的也好,還胖了得有十來斤。再不我出院,我那飯館子今年就得虧錢。真著急的!”
魏老看了羅云勝一眼,羅云勝馬上領會,轉給病人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喝點水。”
病人莫名其妙,“我不太。”
“沒事,喝吧!大口的喝。”
水是涼水,他猶豫了一瞬,看桐桐:“林大夫,我能喝涼的嗎?”
“溫熱的舒服,就喝溫熱的。我給你兌點熱水。”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他自己將杯子里的涼水往床下的盆里倒了一半,然后自己利索的過去又接了半杯的熱水,咕咚咕咚的喝了。
羅云勝挑眉,看了魏老一眼。
狂犬病人怕水,聽到流水聲,甚至于聽到喝水的吞咽聲,嚨都會發生痙攣。可這涼水兌溫水,又是倒又是接的,水嘩啦啦的,喝的時候也咕咚咕咚的,顯見是沒有這樣的癥狀的。
羅云勝再看看這麼多人低聲說話的,都是嘈雜聲,病人也不見懼怕。
又看看接近中午的時候,線明亮的從窗戶和大門投進來,灑在病人上——這是也不怕。
窗戶開著,秋天的微風和病房的門形了流通的環境,馬院長上的白大褂都被微風吹的輕輕抖一抖,可病人坐在這里,任由風吹著,卻一臉的。
所有的狂犬病病人的癥狀,在病人上都看不到。
他這才過去,“我給你把脈吧。”
病人配合的出手。
“這樣不行……”羅云勝指了指床,“你躺下,平躺。”
病人又看桐桐,桐桐微微點頭,他才去躺著去了。
魏老瞧見了這個小作,心知這個林大夫診脈,只怕是隨時隨地隨便什麼姿勢吧。這是藝高人膽大呢?還是失了謹慎?就看怎麼去說了。
病人躺下了,被這麼多人圍在中間還怪不自在的,又開始自述病,“有那麼一段時間,腦子里空白一片,不記得事了。聽我爸媽說,我是徹底的糊涂了,不認人了都!但是病發前的事,我都記得。發病前一天我店里的營業額是多,我都清清楚楚。”
羅云勝皺眉:“先別說話。”
病人:“……”水平也不咋地呀!林大夫哪次來不是跟自己說說笑笑的,說燒菜,說做生意這些事。說個不停,也沒見不會診脈,不會瞧病,對吧?
于是,他一撇,也不甚在意的樣子。
羅云勝:“………………”你知道別人想請我診脈開方,得花多錢嗎?現在給你診脈,你什麼態度?
他號脈完,回頭對魏老點點頭。心里其實是有些驚詫的,真給瞧好了。
但是,話不能這麼說的。他給的結論是:“如今看著是好的!但是呢,狂犬病有潛伏十年的案例。如今這說不好是徹底的治愈了,還是暫時的……我認為還得需要觀察。最好是每月來醫院做一次篩查。”
病人:“……”可放你的羅圈屁去吧!我一小飯館的,能掙幾個呀?能有多清閑的時間,專門空出來往醫院跑。別說他覺得林大夫給瞧好了,便是沒好,他也愿意等病發了再送來給林大夫治療。吊著自己非得檢查出病才能安心,這不是有病嗎?
他委屈的看林大夫:請來的什麼專家來會診的?打天上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呀!
自然不是打天上來的,他是想往天上去的。
桐桐給他一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羅云勝,角一挑,問說:“羅大夫沒再把出點別的?”
羅云勝:“……”覺一句答不好,就得掉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