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敬公主格比二妹剛十倍，但是這次卻也並不比鎮靜多。

對著趙若桐一副有恃無恐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其實帶著藺博回到殿之後心下一直發，守著太后都心不在焉，被問了好幾次都接不上話。

太后先是疑，後來又艴然不悅道：“你怎麼了？是不是皇后跟你說了什麼？”

這一聲甚至沒有低音量，旁離得近的幾個王妃公主都聽的清清楚楚，也讓們對皇后如今的境地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都低眉順眼的裝作沒看見。

要是平時趙若早就為此惱怒了，但是現在心裡七上八下，本顧不得其他，此時聽到“皇后”二字，宛如被提醒了一般。

對的，不能跟皇祖母說，太疼七弟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要去找母后，是無論如何會向著自己的人！

趙若楨咽了嚥口水，沒再耽誤，當即對太后道：“我、我想起在母后那里拉下了駙馬送的東西，要去取回來……”

太后目一凝，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可能去拆穿，便不聲的道：“你瞧瞧，跟駙馬還好的一個人似的，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眾人聽了開始打趣駙馬和公主夫妻深，可惜趙若楨沒空得意，甚至沒察覺太后的表不對，心不在焉的寒暄了幾句，把兒子留在了寧壽宮，自己飛快的去了咸寧宮。

趙若楨一見到皇后就再也不住心裡的驚慌失措，雖沒像二公主一樣哭出來，但是驚恐也溢於言表。

“什麼？你就在寧壽宮園子裡對七皇子手？！”

皇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兒能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你瘋了？！”

“我當時腦子是昏的，”趙若楨咬著辯解：“後來反應過來我就停下了……”

“然後偏偏再多此一舉要去當好人的時候，被二公主撞了個正著？”皇后的聲音有些冷。

趙若楨忍不住閉上眼：“他、他還沒有阿博大……”

“那你還要去害人？”

趙若楨此時已經被各種思緒想法得頭痛不已，是那種尖銳的，帶著劇烈嗡鳴的痛苦，讓的聲音裡忍不住帶上了哭腔：“我不想的……我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手，他是我的弟弟……”

皇后眼中閃過不忍，將兒摟在自己瘦弱的懷裡：“你是為了我，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想要母后過得好……”

的懷抱因為沒有多既不舒服也不溫暖，但是趙若楨著母親卻覺得終於消減了些許疼痛。

這時，皇后擔憂道：“你父皇若是知道了……”

趙若楨渾一僵：“會說麼？一點證據也沒有。”

皇后對皇帝還算是了解：“二公主有顧忌還好，要是不管不顧的告了狀……你父皇會是什麼態度還說不准。”

放在以前趙若楨是覺得趙若桐沒這個膽子告狀的，但是想到今天凶狠的目，突然覺得自己也從沒了解過這個妹妹。

膽小懦弱的人會有這樣目麼？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驚慌的聲音：“娘娘，司禮監的範柯來了，說要見公主！”

趙若楨渾劇烈的抖了一下。

太后這邊得到消息，是因為司禮監派了幾個人將花園裡的王孫公子們好聲好氣的請出來，然後在裡面翻查，幾乎要翻個底掉。

太后見狀當機立斷找了個理由將客人們都送走，再一打聽才知道恪敬公主已經被他們“請”到了司禮監看管了起來。

大驚之下立即想到了當時孫的反常。

“阿博，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跟我仔細說說。”

藺博現在只能想起母親那時候教訓他不許說話的嚴厲表，其他的都不需要趙若楨多叮囑什麼，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問了半天太后也只知道恪敬公主是跟一個姐姐大吵了一架。

藺博哪來的姐姐，他是這一輩裡除了幾個遠親和趙煜之外最年長的了。

“還有、還有阿樞也在……他我不要哭……”

太后一聽到趙言樞的名字，心里當即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今天不止有趙若楨反常，趙若桐帶著兩個孩子的不辭而別現在看來也不正常。

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唬得伍氏連忙去扶：“娘娘！”

太后的頭艱難的了：“別去問皇帝了，去甘殿問問貴妃出了什麼事……千萬不要是阿樞……”

年紀大了，已經經不起大波折了。

結果去甘殿的侍不只自己回來了，邵循竟然也到了。

上仍然有點不舒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關係到兒子的安危，竟然在短時間覺得神了許多，之前一直提不起勁，現在也好多了，都讓懷疑這一病是不是太閒了所以閒出來的。

知道現在太后指不定多揪心，必須得有人跟把話說明白，不然任老太太胡思想，還不一定想到什麼。

替太后料理完宮務的鄧妃迎上來：”方才太后想起來問我，我搪塞不過去，就多多說了幾句，你去細說吧。”

邵循應了，兩人一起進了殿。

太后從鄧妃口中已經知道了趙言樞平安無事，心就放下來一半，但是另一半卻仍然高高懸在空中，見了邵循急忙道：“阿循……”

邵循搖搖頭，搶先認真道：“您不要急著替大公主求。”

太后張了張，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只想知道，當時是不是真的要害弟弟。”

鄧妃這時候給兩人上了茶，聞言道：“娘娘別急，當時的事誰也說不清楚，還得聽聽公主怎麼說。”

太后知趙若楨就算真的有那個心思也不會承認，但是仍不免期待的看著邵循。

心裡不想相信自己心的孫如此歹毒，但是卻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有這個機的。

邵循頓了頓，拿這個嚇唬太后也沒什麼意思，便直言道：“公主殿下到最後恐怕沒有要出手。”

太后繃的臉略微一鬆，鄧妃輕聲問道：“是楨兒自己不認麼？”

邵循搖頭，把趙言樞所說的複述了一遍。

“哦……”鄧妃喃喃道：“這樣啊……”

還沒等太后高興，邵循聲音卻冷了下來：“但是一開始確實是了心思的，娘娘，這一次是僥倖，殿下自己平息了惡意，但是下一次呢？”

太后急道：“不會的，自己知道錯……”

“本來就知道誰對誰錯！”邵循也加快了語速：“但是惡念並非是“知道”就不會發生……娘娘！”

一下子握住了太后的雙手，原本看起來細長的手原來是有著箭所得的繭子，有力而堅定，讓原本猶疑不定的太后不得不直視不可搖的雙眼：“阿樞也是您的子孫，您不會希他當真在寒冬中跌冰涼的池水吧？”

太后被這話所引來的想像嚇到了：“當然不……”

“那就答應我！”邵循攥住老人的手，給力量也給力：“這次的事讓我們來查、讓我們來置。”

太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是皇帝要做什麼？那是他、他的……他想要楨兒的命麼？”

鄧妃手中的托盤輕輕擱在桌上，發出小而清脆的聲音。

邵循不可能也不想對太后說什麼難聽的話，因此只使用了一點技巧來用言語迫使讓步，但是現在一看似乎效果有點出奇的好。

……趙若楨這次就算有過惡意，最後也及時克制了自己，並沒有到趙言樞一指頭，皇帝怎麼著也不可能為了這個就賜死親生兒吧？

別說趙若楨了，就算是品行還要更好點的德妃或者其他幾個皇子，此時看到趙言樞單獨一個，讓他們不起惡念都不現實。

怎麼太后的反應，一下子就想到命上了呢？

這樣的疑在邵循心裡一閃而過，但是此時另有目的，對方的誤會反而對更有利，因此沒來得及深想，緩慢道：“這段時間您就不要管了，等那邊仔細查一查這裡面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攪和，出了結果之後再放大公主出來，然後，這幾年就請在家中靜養，不要再進宮了……”

要是放在之前這一句就不可能讓太后接，必定激烈反對，但是方才的驚懼讓聽到這句話竟然下意識鬆了口氣。

邵循的語氣適時緩和了下來：“至於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陛下另有打算，這就不是我們可以手的事了。”

“是我的錯，”太后緩過那一口氣來，不垂淚道：“我不該什麼都由著的，可是……那孩子聽到不能進宮，可能不容易接。”

對於一個皇室公主來說，所有的榮耀來自於脈和聖眷，一旦娘家拒絕接納，就是奇恥大辱，是對份的一種否定，對於高傲的恪敬公主來說，確實不容易接。

太后再一想這孩子不知道是更捨不得自己還是更捨不得皇后，不更難過了：“這真是……冤孽啊……”

后宮的事由邵循做主，而在前朝，皇帝的做法就是終於把廢後拿到了檯面上。

其實這段日子大家都知道會有這一天了，皇帝執意要立七皇子，既然這意志不可更改，那麼他們作為臣子，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把風險和後患降低而已。

立嫡長子為太子，名正言順。

皇后的娘家早已沒落，加上親近的友人也大多就是零零星星的幾個小，能進中樞參與立儲的只有寥寥數人，這些人膽子都不是很大，只敢私下里不滿，當面卻連為自己家的皇后說話都不怎麼主。

反而是魏王一黨反對的更激烈些，可惜魏王本人朝都沒幾年，加上前有長兄，後有弟，看好他的人也不多，掀不起什麼浪花來。

閣諸位閣老在立儲一事上激烈反對，是盡了自己的本分，但是對於廢後，卻沒多說什麼，這就代表了默認。

前期的一層層鋪墊終於顯現了效果，皇帝將作為天子來說的驚人耐心得到了回報。

皇后以無子的罪名被廢黜，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已經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