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怔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真的是報應……阿婷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怕是會笑出來吧……”

太后得到的是真消息，公主府，趙若楨不吃不喝已經整整兩天了。

藺群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守著，趁著昏睡的時候灌兩口參湯進去，勉強吊住了命，還吩咐將正房裡所有的銳統統撤走，連簪子一個瓷碗都沒留下，就是怕一時錯眼不見就要自盡。

這次他實在有些撐不住，在隔壁側室裡睡了個把時辰，醒來之後看著滿邋裡邋遢鬍子都沒有刮，便飛快的將自己收拾打扮好了，換上了最好的裳，這才要回到正房。

結果一出門就得到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藺群心裡一，連忙問道：“殿下知道了嗎？”

報信的搖搖頭：“這誰敢說呢……”

藺群舒了一口氣：“那就好，絕不許一個字。”

他在正房門口整了整衫才推門進去，將守著的侍遣了下去，見趙若楨醒著倚在床頭的，人看上去竟然還有些神，便有些驚喜道：“殿下，你醒了，我們吃一點東西吧？”

趙若楨的眼睛轉過來，看著他手上端的散發著濃濃香味的湯米粥，竟然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是這兩天第一次主要吃東西，藺群激的幾乎要喜極而泣，以為終於想通了，小心翼翼的將半碗粥一勺勺的餵給了妻子：“還喝麼？”

趙若楨搖搖頭，啞著聲音開口：“駙馬……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是夫妻，這不都是我該做的嗎。”

趙若楨看了他一會兒，慢慢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母……死了。”

藺群臉一變，隨即強笑著道：“這著肚子容易做不著邊際的噩夢，你吃了東西就不會胡思想了，皇后、岳母還好好的在宮裡呢。”

“是麼，”趙若楨扯了扯角，抬眼看見他帶的金冠：“這……是我送你的嗎？”

藺群不得轉移話題，抬手了那沉甸甸的金冠：“是啊，是還沒親的時候，你拖人帶給我的，現在樣子也依然時興，我捨不得帶呢。”

趙若楨看著冠上配的圓形猙獰的螭首，“駙馬，阿博死了，你怪我麼？”

提到如珍寶的兒子，藺群的心像被割了一刀，但是他強著安道：“這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下輩子他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趙若楨閉上眼，卻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出手順著藺群的臉著，接著移到了頭頂去他的冠，藺群住心裡的難過和欣喜，低下頭，讓更省力些。

趙若楨攥起五指放下手，靠在了他的懷裡：“我們以後不會再有孩子了。”

這自然是傷心事，但是趙若楨肯想到“以後”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藺群忙不迭道：“我還嫌小孩子鬧呢，我有那麼多弟妹，他們會生很多孩子，不愁沒有香火可繼……咱們還省了事呢。”

他自認這話說的幽默，趙若楨也配合的笑了兩聲，接著忍著哭腔又道：“駙馬，以前是我不好，脾氣不好不說，還總是怨你不解風，不，跟你吵架，你為麼麼對我這麼好呢？”

“自然是因為慕殿下呀。”藺群笑著道：“你不知道，我那次見你的時候，這麼多人仰著頭，看你被太后牽出來，穿著紅的，會發一樣的刺眼，像一隻華高貴的高傲凰，我當時只想這樣的孩子，京城的才俊這麼多，我平平凡凡，文不武不就，木木訥訥，也就臉比旁人好一點，做夢想得到你都是自不量力。

可是誰知道皇太后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了，竟然真的挑中了我……殿下，你說一個隨可見的爛木頭上落了隻金凰，它能不珍惜麼？”

他這是第一次試著對著妻子說話，之還帶著一點，但是這句話卻讓趙若楨險些崩不住。

閉上眼——可是、本就不是凰，是藺群自己瞎了眼，沒有看出究竟是個怎麼樣低賤的人。

趙若楨平復了一下心：“駙馬，我累了……”

藺群從回憶中醒過來，連忙將放平：“你休息，我守著你不會離開的。”

趙若楨張了張又閉上，最後只點了點頭。

半閉上眼睛，悄悄注視著丈夫，過了有一會兒才費力的翻了個，將半張面孔埋在了被子裡，面向著牆壁慢慢將袖子裡的東西取出來含在裡。

眼裡落下淚來，就著苦的淚水，頭上掙起了青筋，梗著脖子力的將裡的東西往下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