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旁觀者都嗅出了立儲風波的氣味, 當事人自然也心知肚明。

幾個年輕人策馬往京外去，在城還耐著子, 一出城就夾馬腹, 放開了狂奔起來。

為首的年劍眉星目，鼻樑高，但是薄微微抿起, 神似是有些煩躁, 他/下是一匹黑紅的千里駒，比起後同伴的坐騎更有一層不凡,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 就漸漸與後的人拉開了距離。

幾個十幾二十歲的年青年們見他越騎越快, 對坐騎幾乎不加控制, 都有些急了, 其中一個最年長的忍不住高喊：“二公子！二公子……阿寰！你先停下！”

但是趙寰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策馬狂奔起來沒有半分停歇，將同伴們甩得越來越遠。

等他們一路尋著踪跡跟到南圍獵場時，騎的馬都要累的口吐白沫了。

除去跟著趙寰的幾個侍衛, 剩下的年紀最長的是一個約麼二十五六歲男子, 他是周帝新封的沛國公世子, 名喚楚凌, 此時皺的眉頭微微鬆開：“咱們進去。”

薛衍是靖國公的孫子, 與趙寰年紀相仿，也是跟他最親近的一個, 一邊跟著往裡走, 一邊忍不住道：“凌哥, 我瞧著他心裡頭不痛快，咱們就不要再提那事了。”

另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賀致遠是個世家子弟, 滿門的文，就他一個從武，聞言道：“這不是有些著急了麼，大公子人是不錯……但是要我們服氣，恐怕還不能夠，他的婚事眼看要定下來了，咱們二公子還要等他挑完了……也不知道鄧家妹妹看上他哪一點，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

“噤聲！”

楚凌呵斥道：“那是陛下的皇長子，哪裡得到你挑三揀四。”

他話是這麼說，但是心裡也有些著急，鄧婷是城侯的獨生，城侯戰功赫赫，所從者眾，就算戰死之後，手底下的人也死心塌地不曾想過另尋二主，一個個死了心要護著鄧婷姐弟長大人，一旦嫁給趙瀛，那鄧繁留下來的人脈產能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他沒有軍功的缺憾。

加上趙瀛佔了名分大義，自古以來，若嫡長不犯大錯，想要廢長立都會引來詬病的，更別說人家唯一的缺陷眼看就要被補上了。

本來城侯明明也是跟趙寰更親近一些，和趙瀛本不，誰知道偏偏是他的兒要當大皇子妃，這的事又能跟誰說理去。

“其實你們不覺得……阿寰對於那個位子，也沒那麼大興趣麼？

他在宮裡住了這些日子，已經說了很多次覺得悶，說一點也不自在，還不如營裡有意思……”薛衍猶豫了一下：“還有大公子，畢竟是兄弟……”

“開什麼玩笑，那是皇位啊，還要什麼兄弟！”

獨生子賀致遠眼睛都瞪圓了。

反而是楚凌沉默了下來——他也曾經有過對他很好的大哥，要是大哥現在還活著，那國公世子的位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長兄爭搶的。

他們各懷心思，結果費了半天勁找到趙寰時，人家正在坐在一座小亭子裡，曲著一條閒適的拿著酒壺喝酒，瘋跑了一場，眉目間的鬱氣似乎消散了不，倒讓他們白白擔心了一場。

楚凌坐在他旁邊，果然沒提立儲的事，“還是這樣子，騎起馬來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將來娶了媳婦，看早晚管的你連門也不敢出。”

趙寰只是嗤笑了一聲表示了不屑之意，本不接這個話茬。

“你別不信，我可聽我父親說了，主公已經在給你夫人了，等大公子婚事一，就到你了。”

“唉？

是真的麼？”

薛衍來了興趣：“可惜我只有個庶出的姐姐，不然做你舅子也行啊。”

說來也奇怪，他們這一批年紀相近的幾乎都是男孩子，其他的要不就是旁係要不就是庶出，好不容易有個鄧婷，結果偏偏還對趙瀛死心塌地。

楚凌低了聲音：“聽說皇后這些日子召見蘇家的孩子，應該是陛下授意的，想來是顧著父親的面子，目的跟選鄧家妹子差不多。”

“蘇家？”

薛衍道：“那還不如我姐姐呢……”

雖然以前是皇帝的親信，但是一般隨侍在側卻功勞不大，封爵都是顧及著面，因此品級不高，總之就是跟皇帝關係更親近，但是真本事有多卻有待商榷。

幾人討論了半天，趙寰才疑道：“他家有孩子？”

“……人家就是跟著母親在你家里長大的，你能不能不要總把眼睛往天上看？

！”

楚凌原以為自己是個好脾氣，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敲趙寰的頭，只有一個勁兒的去回想這孩子小時候的樣子才能下火來——不生氣不生氣，趙寰現在已經是改了不了，他、他盡力了……

趙寰面不改：“我又不常在家，想來兄長可能知道吧。”

他還沒開竅，聽到這孩子將來八就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居然既不抗拒也不，連基本的好奇都不多。”

賀致遠忍不住嘲笑道：“還是個頭小子，連人的滋味都沒嚐過，還能指他有什麼見地。”

趙寰仰頭喝了一口酒，分明的結上下滾，單看外表一點也不像“頭小子”，他不耐煩道：“這要有什麼見地，娶妻生子，人之大倫，只要過得去，是誰不都一樣。”

這一听就是沒經過還非要發表什麼“高見”的年才能說出的話，只有薛衍家裡管的嚴，如今也還是在室男：“怎麼著也得找個漂亮的吧，至看著賞心悅目。”

趙寰漫不經心道：“父親給我選的人，至是能看得過去的。”

賀致遠撇撇了撇：“我不跟你們這些小孩子談論這個了，都是紙上談兵——你的烈呢？

借我騎兩圈，今天我就不信降服不了它。”

“隨你。”

趙寰以手為哨，發出了尖銳的鳴響，但是幾人等了半晌，卻始終不見有靜，這才覺得有些不對，烈是極通人、百年難得一見的良駒，聽力也極佳，別說這麼點距離，在戰場上隔著無數人的廝殺哀嚎聲，都能準確辨別出主人的召喚。

幾人閒著也是沒事，乾脆順著烈跑遠的方嚮往林中尋起馬來。

趙寰其實並不擔心自己的馬，畢竟烈算是經百戰，在戰場上打個無數個來回了，更是機靈得，與其說是出事，不如說是被什麼絆住了腳更有可能。

這麼想著，他正繼續朝前走，突然敏銳的聽到不遠傳來什麼聲音。

是什麼人清緩和的笑聲。

趙寰愣了愣，往聲音的地方瞭，視線卻被茂的枝葉擋住了。

……是孩子的聲音。

“我想跟你一起呀……可是我還不會騎馬……”

那聲音輕而，帶著淺淺的抱怨和撒的意味，像是一片沒有毫重量的羽落在人的心尖上，趙寰的耳朵像是貓一樣輕輕了，他什麼也沒想，就鬼使神差的沿著聲線傳來的方向挪了腳步。

到了離源頭很近的地方，趙寰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樣輕手輕腳，跟見不得人似的。

他這樣想著，但是作卻依舊很輕，悄無聲息的撥開柳枝，這麼站在那個孩子後，靜靜的看著用那雙白的像羊脂玉一樣細膩纖細的手著烈的鬃。

太可能是太烈了。

趙寰冷靜的想，刺的人眼睛疼。

麗的站在高大的馬匹前，似乎並不畏懼，像是小孩子親近寵一樣，毫無顧忌的將那舉世罕見的、潔白的臉頰在曾被鮮和泥土浸的鬃上。

“你真漂亮……”

……誰漂亮？

“是已經有名字了麼？”

當然有名字，他有名字，他……

“它做'烈'。”

*

邵循有些迷茫的跟趙寰對視了片刻，神漸漸被驚訝所代替，男之間的差別太大，兩人年齡相仿，他卻足足比高一個頭還要多，明明還沒走到面前，就跟人帶來了一種實質上的迫。

“你……”

“這是我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