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都有，但是我自己的心意也在其中。”

趙寰想了想，也學著邵循的姿勢枕在窗台上，與面對著面，誠實道：“為男子，要說說不想要幾乎近在咫尺的權力，那必定是騙人的，只是……或許從本心來講，我也並不想被束縛在皇宮裡。”

這些話他沒有跟朋友說過，更不可能對父母兄弟傾訴，但是此時，在這皎潔月與和的燭界，對著邵循他卻可以輕易將心事吐出來：“你不知道，剛進太極宮時覺得它雕欄玉砌，金碧輝煌，讓人興又新奇，但是日子久了，才察覺出哪裡是多麼的窄小暗。”

“皇宮還小？”

邵循好奇的問道。

“作為住的地方，它確實再大也沒有了，但是……若今後要困在裡面一輩子呢？

人人都不可能隨心所，就算我父親，如今貴為天子也不例外，他如今再不能隨意出宮，一舉一都是束縛，每一句話都牽扯著方方面面，必須三思而行……或許有人覺得這跟至高的尊榮權威比起來不值一提，但是，我有些不自在……那地方得我不過氣。”

種種的因素相加，讓他最終下定了決心。

當時建武帝明顯有些糾結錯愕，現在讓他立小兒子，他會想到諸多的壞而猶豫不決，但是當趙寰真的主請辭，他卻又不甘心。

長子溫和，做事謹慎，又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對於一個新生國家的穩定來說已經足夠了，但是單論才能來說……確實比較平庸，遠不如次子周全果斷。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不免要搥頓足一番，抱怨老天從不給人十全十，要是兩個兒子掉個兒的，換個次序，那他今生就再沒有什麼憾了。

“既然這也是你自己的意願，那有什麼好後悔的，已經把利弊斟酌清楚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趙寰道：“我是擔心對不住你……”

“我？”

邵循失笑道：“我又不指做皇后……要說你是個窮書生，一貧如洗揭不開鍋，能贅我們家才好呢……”

這是太過放鬆了，一時玩笑話沒有剎住，話一說完就覺出不對了——怎麼能在男孩子麵前說什麼嫁娶呀贅呀之類的話呢……這意思不是默認了將來要嫁給麼？

邵循一時有些惱，不由得摀住了，接著將臉埋在臂間，隨後就听見趙寰低了聲音在笑，便抬起頭嗔怒道：“你笑什麼！”

趙寰慢慢止了笑意，了的腦袋將按了回去：“這可全是你自己說的，如何能怨到我頭上。”

邵循暈紅著臉不再言語。

他的手輕輕的過耳畔和頭髮，聲音變得沉緩起來：“我這也算是一舉完了兩件大事，再也不用顧慮那許多了。”

“我知道兄長的子，別說我這次是主向讓，就算我是寸步不讓最後才失敗的，他將來也一定不會有毫芥的厚待於我……雖然這對當主公的人來說可能並不算優點，但是卻他是個好哥哥。”

“你喜歡哪裡的風景呢？

等過幾年把北邊平定下來，無論哪裡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

“上至漠北，下到南海，各有各的風……”

“你肯定沒有爬過高山，到時候我帶你去泰山，你要是沒力氣了，我可以背你……”

“過幾天立儲的事定下來，我父母可能會想見見……”

“到時候……提親……”

邵循這一天經歷的、聽到的事太多了，他低沉溫和的聲音響在耳畔，竟然讓不知不覺困倦了起來，耳朵裡能聽到的字眼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最後伴著他的話語，竟然毫無防備的睡了過去。

直到的呼吸慢慢變得均勻，趙寰才停下來，他注視著邵循安穩而平和的睡，突然覺得眼前一花，恍惚似乎看到了對方抬起頭來，向他微笑。

那眼中盛滿了意和依賴，語還休，彷彿想說什麼。

但是一眨眼，這景就消失了，邵循並沒有醒，仍然伴著勻淨的呼吸，睡的正香。

趙寰只當是他一時恍惚，並沒有放在心上，笑著輕輕用手指點了點孩子的耳尖，低語道：“就這樣睡著了麼？”

他想，總不能讓就這麼趴著睡在窗台上吧，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他刻意忽視了過一會兒邵循房裡的丫鬟一定會來問候和守夜，給自己找了不下十幾種理由，這才左右看了看，從窗口翻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將邵循打橫抱在懷裡。

邵循被挪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嘟囔了幾聲，可能是趙寰的作實在很輕，竟然沒將驚醒。

趙寰找到了最里間的臥室，輕的將放在床上，有些笨拙的將錦被蓋在上。

孩子的閨房跟男人的房間完全不同，擺設淡雅又有趣，許多小件整齊的規制在桌子上，淡綠的紗帳和同的被面看上去也很可。

邵循並沒有熏香的習慣，但是趙寰總覺得一甜甜的氣息縈繞在鼻端，他在進來之前是在心裡發過誓一定將抱在床上就走的，但是這時候看著邵循卻挪不開步子，拖拖拉拉的不肯離去。

他懷裡揣了個小鹿似的咚咚跳個不停，遲疑了許久捨不得就這麼走了，最終實在惹不住心裡的，彎下腰去靠近了……

這人家東西的小賊實在可惡，來登堂室不說，竟然膽大包天，在主人家小姐的臉上得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