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除夕夜家宴。

因為張英大學生剛剛故去不久，康熙帝依然悲痛著，因此今晚雖然也是歌舞升平，卻還是了點熱鬧在里面。

更何況太子一位依然空懸，皇上一天不表態，這個事兒就一天沒個定論。

大家伙兒談笑風生的聲音都笑了許多，每個人都在看著皇上的表，揣測皇上的意思。

康熙帝微醺之際，依然讓諸位參宴之人多吃多喝。

這時候，一人走到了康熙帝邊，端著一盞醒酒湯，躬說道：“皇阿瑪，酒多醉人，會讓子不適，兒臣懇請皇阿瑪飲酒，吃一碗醒酒湯吧。”

此人說話的時候，語氣謙遜。且端著碗的時候，子彎得很深，擺足了謙卑的姿態。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前太子現在的一皇子胤礽。

一皇子平時素來高傲，即便對著皇上的時候，也脊背直著不曾深深彎下，幾時有過這種謙卑的樣子？

倒是奇了。

眾人紛紛議論的時候，四阿哥站了出來，笑著說道：“一皇兄如此孝順，皇阿瑪不吃這一碗醒酒湯倒是對不住一皇兄的這番孝心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神微變。

昨兒才剛傳出來，八阿哥來給皇上請安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惹了皇上不高興，被削爵為閑散宗室的事兒。

當時富察大人兄弟三個都在場，連帶著富察家人都跟著遭了殃。

今日四阿哥居然還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拿皇上和一皇子開玩笑？

一時間，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安靜了下來，生怕自己出來個微小的聲音都會惹了皇上的不快。

也生怕四阿哥被斥責的時候，自己出聲會引火燒，連帶著自家也跟著遭殃。

就在場人人自危之時，忽然間，屋子里傳出了皇上爽朗的大笑聲。

“好，好，好。”康熙帝朗聲道：“既然胤礽如此有孝心，而胤禛也提醒了朕，那這一碗湯朕是不能不喝了。”

康熙帝說著，手把一皇子恭敬捧著的湯盞拿了起來，一飲而盡，又給眾人看了看碗底：“如何？朕說話算話吧？”

他本是想著，現在是宴席中，輕松一點就好，因此來了這麼一句。

可是屋其他人都在張害怕著，哪里敢如他們父子三人一般自在？

伴隨著皇上的一句笑問聲，所有人都干笑著，稀稀拉拉附和道：“皇上圣明，一言九鼎。”

康熙帝頓時覺得了無趣味。

他轉眸向四阿哥，忍不住喟嘆：“可惜四福晉不在這兒。這孩子有意思，倘若在，一定能接得上朕的問話。”

聽到皇阿瑪提到自家妻子，胤禛的表舒緩了許多：“皇阿瑪言重了。四福晉生駑鈍，偶爾答中也不過是巧而已。”

康熙帝哈哈大笑：“還駑鈍？”

他轉頭向了一皇子，指著四阿哥說道：“聽聽老四這話。四福晉若是駑鈍的，那這滿朝上下的員之妻里頭，還能有聰明的？”

剛才一皇子看到康熙帝和四阿哥一唱一和地，還生怕皇阿瑪有意于讓四弟做太子。

現在看到皇阿瑪把四福晉和“員之妻”相提并論，顯然是把四阿哥放在了“員”的位置上……

他喜不自勝，卻又不好表現出來，繼續伏低做小地恭敬著：“皇阿瑪言之有理。不過，四弟素來謙虛，想來是替四福晉一起謙虛了。”

一皇子這話說得不功不過。

但是，很顯然，他的話讓康熙帝十分歡喜。

“胤礽這孩子就是懂事。”康熙帝揚聲換了一句：“佟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佟國維沒料到自己被點名，只能著頭皮站起來：“是，皇上說得是。”

他今日低調得很。

因為自己推舉的八阿哥被削爵降為閑散宗室，眼看著就沒希了。而和他一道沖鋒陷陣的大學士富察大人也遭了難，他現在為了自己和家人著想，不得不收斂鋒芒。

康熙帝看似微醺，實則冷眼觀著佟國維。

見佟國維沒有幫八阿哥求，他就抬手示意，讓佟國維坐回了位置上。

佟大人安然無恙，這使得滿屋子人齊齊松了口氣。

畢竟朝中上下，一大半都是支持八阿哥的。如果佟國維大人都會落了難的話，那麼牽連地八阿哥一黨的其他員，怕是都要被問罪。

佟國維明顯覺到周圍的氣氛和緩了下來，他卻心里難得很，低著頭喝悶酒。

誰知，這個時候康熙帝突然冒出來了一句話，使得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小八有孕了，甚好。”康熙帝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何不來個雙喜臨門？”

眾人剛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暗中互相遞眼——最近沒什麼其他事發生，何來的“喜”？想必皇上提起的事兒，不過就是那個大家最近一直在關注的大事了！

眾人都在等著一個答案，頓時張起來，卻又不敢在皇上跟前表現得太明顯。

這個時候，四阿哥回頭朝著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那邊掃了一眼。

倆弟弟心領神會著對視一眼。

十三阿哥當先站了起來，高聲笑問：“不知皇阿瑪想要一個什麼喜事？”

十四阿哥悠悠然地說：“這個喜事可得大一點啊。不然的話，不能和八公主有孕的大喜事相提并論的。”

康熙帝很滿意這兩個兒子的有眼力見，笑道：“自然是可以相提并論的。”

他拿著空酒杯，朝一皇子看了眼，示意對方給他滿上。

一皇子忙拿起酒壺把空杯斟滿。

康熙帝含笑道：“胤礽這段時間長大了不。”他略帶醉意地看著這個他一手親自教養大的孩子，愉悅地說：“瞧著比以前沉穩了。”

一皇子現在已經是中年，被父親這樣夸贊，他哂然一笑，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多謝皇阿瑪夸贊。”

“以前你做事兒不靠譜，總是了點什麼。”康熙帝道：“如今做事兒全面了，該還給你的，自然就要還給你的。”

一皇子心中大喜，約猜測到了，卻又不敢確認。

他強下滿心的狂喜，手指尖抖著，跪了下去：“兒臣不知道皇阿瑪何意，還請皇阿瑪明示。”

康熙帝目在場中掠過，最后定格在一皇子上：“朕看那東宮空著，終究不妥當。你本也是在那里長大的，不如，搬回去吧。”

東宮乃是太子居所。

康熙帝這個意思，分明是要太子復位，重新讓一皇子做太子的意思。

四阿哥聞言，笑容不變，躬說道：“兒臣恭賀皇阿瑪，恭賀太子殿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面面相覷后，跟著四哥說道：“恭賀皇阿瑪！恭賀太子殿下！”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

一時間，這場家宴充滿了面上的喜慶之。

東宮之位最終塵埃落定，這回可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在家宴散場后，忙不迭地找到了母妃，高興地說：“母妃說得沒錯！果然跟著四哥是對的！”

雖然四阿哥和他們不親厚，但是母妃叮囑他們照著四阿哥來行事，他們就照辦了。

現在便得了個好的結果。

妃對自己的眼十分滿意，有些自得地說：“四阿哥能事，不是他自己有本事，還因為四福晉做事兒妥當。”

想這些皇子福晉里頭，唯一看得上的也就四福晉了。

當然，太子妃也不錯，只是有時候看問題狹隘了些。

但是太子做事兒不夠妥當，那太子妃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

十五阿哥就問：“母妃，那我們怎的不送禮給四福晉呢？”

四福晉家的小格格出生后，宮里的人紛紛送了賀禮過去。但是，妃提醒倆兒子按兵不，先不要送禮。

所以兩位阿哥十分茫然。

妃想了想，說道：“德妃有三個兒子，我有兩個兒子。你們加起來都有五個阿哥了。太顯眼。我們不給四福晉招人斜眼了，還是別與走得太近。”

兩位阿哥似懂非懂，卻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胤禛正好從不遠經過。

妃主喊了一句“四貝勒”，又笑著過去攀談了幾句，還把兩個兒子過去與四阿哥說了一會兒話，這便各自離開。

胤禛回到家中后，把今兒的種種告訴了自家福晉，又道：“這妃也是個有意思的。當年總是纏著你追著你說話，現在倒是不纏著你了，卻偶爾在你我跟前個臉，生怕我們忘了似的。”

珞佳凝想到妃往日種種，沉道：“是個有本事的。沒地位的時候，努力為兒子們爭一個前途。有地位了，反而低調起來。”

宮里往往這種人能夠活得長久。

胤禛聽聞，笑了笑，自去把外衫下。

現在珞佳凝沒出月子，雖然已經離開產房在屋里睡著了，但兩人不宜同床共枕。

胤禛為了和每天多說說話，讓人搬了一張寬敞的榻放到了的床邊，這樣睡床他睡榻，倆人倒是能夠每天熄燈后還能多聊一會兒。

胤禛收拾好后，又沐浴過，清清爽爽回到房。

熄燈后。

珞佳凝輕聲詢問：“四爺怎麼不和我說說立儲的事？”

旁人家在這個時候應該先談論的是太子復立的事才對，他倒好，一回來先說妃和倆兒子，只字不提太子之位的事兒。

不過，胤禛也沒讓人瞞，所以剛才蘇培盛已經和知會過幾句，才十分確定此事已經定了下來。

只是不明白胤禛為何不提。

胤禛聽到后，不由笑了。

如今到了這一步，屋里又只有夫妻倆了。胤禛著黑黢黢的空間，反而難得講了一句心底話：“坐不久的事兒，沒什麼好說的。”

珞佳凝聽后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

……好家伙。

他什麼時候這麼信任了？

這種話也是能和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