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卻嘟了嘟,似是瞧見了眼底的嫌棄,不滿的過來,瞬間將臟髒的東西沾到蘇婉上。
蘇婉臉頓時黑了,宋良辰卻笑容異常燦爛,看著很有幾分欠扁的意味。
劉媽忙擰了帕子過來:「小爺,老奴給您洗一下。」
宋良辰不肯從蘇婉懷裏出來,倒是配合的轉過面朝劉媽,還微微張開雙手,劉媽給他了臉,又麻利的替他把圍兜和袖套取下來。
蘇婉跟大牛聊得快差不多了,就剩最後一些事沒談完,便也忍著先不去換裳,只懲戒的拍了拍始作俑者的小屁,而後摟著他對大牛道:「兩個月準備下來倒不算很趕,且那時可能我爹也在,他給你們證婚豈不正好?」
大牛聞言有些激:「有老爺在當真是太好了!」
大牛畢竟是蘇老爹買來的,他與常年跟著蘇婉的小綠不同,在蘇家的那麼多年,他都跟著蘇老爹在外邊跑的,就是剛跟蘇婉他們去京里的那會兒,他的賣契還在蘇老爹手上,直到這回外放,宋子恆親自找蘇老爹要帶大牛一道過來,蘇老爹這才想起,將契給了宋子恆。
在大牛心裏,蘇老爹分量仍是不輕,聽到蘇老爹能來參加自個兒親,還是做證婚人,不能在父母跟前親的憾,頓時就消散不了。
蘇婉也知道他的高興,點頭笑了笑:「不過即便如此,聘禮你可不能,小綠跟我這麼多年,我早已把當半個妹妹看待,如今我就是的娘家人,嫁妝我給張羅了,聘禮你要敢寒酸的話,小心我臨時反悔,不把小綠嫁給你了。」
「小的怎麼敢。」大牛吶吶的道,抬頭看了蘇婉幾眼,終於鼓起勇氣,「只是小姐,小的對這個也不太懂……」
正給宋良辰乾淨了小手的劉媽,聞言噗嗤一聲笑了:「你放心罷,夫人昨兒就給我打了招呼,你置辦聘禮,不得我給你掌掌眼。」
大牛聞言大喜,忙作揖道:「那就勞煩劉媽了。」
劉媽擺擺手:「客氣啥,都是自己人。」
蘇婉也笑道:「劉媽說得對,自來家后,便一直一心為咱們,我早已將當自己人了。」
劉媽聽得心裏狂跳,倒不是害怕,而是激。跟著夫人小幾年了,自認為看人也算有一套自己的章法,夫人雖看著年輕,為人也隨和,其實最是個滴水不的,從不把話說滿,也不會無故哄別人,今日既然這般說了,那便是當真的。
儘管夫人如今對,定還比不上大牛和小綠那般放心,可大牛如今管著外院,小綠很快要親,生子也快了,還能在夫人跟前伺候多久?未來夫人手頭沒人,還不得倚重。
自從得到上任主子的令,劉媽一直惴惴不安的這顆心,到這會兒才終於徹底的放下心來了。
「行了,差不多說定了,你先去前頭忙罷,劉媽儘快列張要備的單子來便是。」
「是,小的先下去了。」大牛一臉喜氣的出了門。
蘇婉拍了拍懷裏的宋良辰:「你老實坐著,娘回屋換件裳。」
宋良辰眨著大眼睛,格外的可,聲氣的問:「換裳做什麼?」
「裝無辜。」蘇婉手的了他的臉,好半響才放下,道,「還不是被你給弄髒了的,小小豬。」
宋良辰把臉埋在蘇婉懷裏抗議:「爹說了良辰不是小小豬。」
「為什麼不是?」
「因為娘不是大大豬啊!」
蘇婉嗤笑道:「這倒是記好,你爹說一回你就記住了,我你別臟髒的衝到我懷裏來,你怎麼就死活記不住?每日早上都要害我多換一次裳。」
蘇婉換了裳出來,劉媽端了兩個椰子上來,宋良辰已經出小胖手,環抱住一隻擱在上吸了,吸管就是一簡單的蘆葦桿,裏頭是空心的,圓圓潤潤,用熱水煮過消了毒,連桿子也了許多,並不比現代的塑料吸管差多。
最近母子倆都喝椰子,要不是怕過猶不及,蘇婉恨不得直接把椰子當水來喝。
正事之類的果斷放一邊了,蘇婉先抱了自己那個椰子開始吸起來。
宋良辰喝得很快,嘖嘖有聲,好像後面有人在追一樣。而事實上不是有人在追他,是他要搶別人的。很快將一個椰子吸完,宋良辰抬起頭,沖著蘇婉可的眨眼睛:「娘親。」
蘇婉如他所願的鬆開,將椰子放在桌上,宋良辰眼睛一亮,手一松,懷中的椰子咕嚕咕嚕轉到地上了,他則邁著小短跑到蘇婉跟前的桌子旁,踮起腳夠住的椰子,挪過來,迫不及待的含住吸管,吸了兩下,鬆開,扁著控訴的小眼神看著蘇婉:「空的。」
「我又沒說它不是空著。」蘇婉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瓜子,轉頭又對劉媽道:「咱們府里也該添人了,小綠親后,我邊沒丫鬟也不,灶上的人也了,該多備兩個打下手的才行,家丁裏頭有兩個是機靈的,他他們日後跟著大牛鍛煉,另再招兩個守門,這倒不拘壯年還是老年,可靠就。」
「老奴已經打聽過了,瓊州有個人牙子還算可靠,他家都是清清白白買過來的,不做那人拐賣的生意,若不然就找他家?」
蘇婉點頭:「這樣最好不過了。」
「只是他家那些人,怕夫人瞧不上中意的。」
「這倒無事,有合適的先挑了來,其餘他們慢慢尋便是,只有一條,定要是人家自願賣的,咱們不找來路不正的。」
劉媽笑道:「就知道夫人在意這個,老奴這才仔細打聽了那家。」頓了頓,劉媽又道,「改明兒老奴便他帶人過來,不過夫人這回打算選多人?」
「丫鬟至要七八個,主屋裏,灶房,還有良辰屋裏也要兩個照應著,孩帶起孩子來總歸要細心些,小廝便不用了,招兩個門房盡夠,此外。」蘇婉頓了頓,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繼續道,「我還想找兩個跟良辰差不多大的孩子,最多相差個一歲,改明兒良辰開蒙了,有幾個伴陪他,他應該也不至於太調皮。」
劉媽點了點頭,卻問道:「瓊州不也有幾家夫人的小爺與咱們家小爺相差不多,為何不他們陪小爺一起開蒙?」
「良辰子霸道,而這幾個孩子平日在家畢竟也是千疼百寵,他們陪良辰玩,倒也無傷大雅,送過來念書,怕是他們家人也捨不得。」
劉媽這才恍然大悟:「夫人想的周到,老奴竟險些沒想到這茬。」
其實真正的原因,倒不是蘇婉說的這般,真要開口,那些人也不敢拒絕,只是蘇婉覺得沒必要而已。又不是傻子,宋子恆這些日子越來越晚回房,確實為著理公務,更多怕卻是麻煩,但又並未聽見任何風聲,城裏定沒發生什麼大事,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問題,權力不集中了。
蘇婉不玩政治的人,只上次宴請瓊州場的眾眷們,便到其中的暗流翻滾,瞬間就明白了,這個圈子未必比上輩子混的圈子好多。
有些敏銳是人天生就有的,比如李夫人奉承的背後又有些不屑的態度,還有州判王林的夫人-大多是穩坐一旁看戲的架勢——們雖表現得很不明顯,卻代表著各自丈夫對宋子恆的態度。
連知州底下最大的屬同知和州判,都對這個頂頭上司不甚在意,他們又是在瓊州經營多年,有自己的各方勢力,是宋子恆這個空降部隊遠不能比的,宋子恆被架空,基本上理所當然的事。
說起這個,蘇婉不得不嘆氣,之前看劇本,甭管男主還是男二男三,這些當的,幾乎都是每三年考評后,升一級或兩級,外放的換個地方重新窩,這於是讓誤以為到換屆時升遷是自然而然的事了,等宋子恆考上狀元,當了三年從六品后,毫無力的升為從五品,外放出來,蘇婉更堅定了自己認知。
直到跟宋子恆來了瓊州,才知道升遷其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要有政績,要人脈,還要運氣,更重要的是上頭記得你,不然一個小明,沒有契機出現在眾人眼前,誰管你到屆了要不要升遷?老實在窩裏繼續待著罷!
關於這一點,宋子恆倒是有先天的優勢,他狀元出,還是本朝最年輕英俊的狀元,每逢細數風流才子,誰不提一句玉面狀元宋子恆?且宋子恆在翰林院當了三年的編撰,該有的存在都刷足了,即便沒抱團,人家也都記得他,到換屆的時候,說不定誰忽然想起跟上頭一提,他就往上升了呢。
也因此,世人提到宋子恆「狀元出」這一點,接著就是前途無量,即便他來了瓊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只要不犯錯,他三年後基本上往上走是沒懸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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