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罷。」蘇婉夾了些菜到父子倆跟前的碗裏，宋子恆便先餵了兒子。

瞧見他們開，村長這才也筷子，並不敢多吃，只拿了酒要給宋子恆斟，宋子恆擺了擺手：「我不勝酒力，就不獻醜了。」

村長也不敢勸，乾脆給自己滿上，時不時端起碗抿兩口。

宋子恆委實不喝酒，又不想村長太過張，便主打破了此刻的沉默，笑著問：「大栓和二栓就是先前那兩個孩子罷？」

村長放下碗，激的點頭道：「就是他們，難為大人還記得。」

「為何不他們一塊過來吃？」

「估著是回家陪他們娘了……」村長頓了頓，問道，「要不草民這就去他們過來？」

「這倒不必，我只是好奇一問罷了。」宋子恆搖頭笑了笑。

宋良辰將裏的咽了下去，忽然開口問：「爹，為什麼大栓二栓他們沒有爹爹？那他們是從哪裏出來的？」

「咳咳咳——」村長不小心被酒嗆住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臉都憋紅了，聽到靜的雲娘從灶房過來，給他捶了一陣背，緩過勁來的村長忙站起道，「對不起大人，草民失態……」

「無妨，你們都坐下吃飯罷。」宋子恆態度仍舊溫和，拍了拍正拽著他袖要答案的宋良辰，對村長夫妻道，「小兒不懂事，說錯了話，還請二位見諒。」

村長沉默的坐下來，只搖了搖頭，卻沒吭聲了，雲娘卻不知何時紅了眼眶，低聲道：「大栓他爹是去年沒的，在後山……」

村長卻瞪了雲娘一眼，雲娘捂著出去了。

蘇婉和宋子恆面面相覷，宋良辰的視線在他們臉上來回穿梭，無辜的眨著大眼睛。

宋子恆清了清嗓子，打破此刻的尷尬道：「抱歉……」

「讓大人見笑了，只是草民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想起來仍是心痛。」

「你的心都能理解。」宋子恆臉去有些嚴肅，頓了頓才道，「只是如此一來，你們膝下就只這大栓二栓兩個孫子，他們的娘也就只剩這兩個兒子……」

已經料到了宋子恆要說什麼，村長忙起對他鞠躬道：「大人心善，奈何他們兄弟二人隨大人而去才是最好的前程，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能撐到何時，萬一看不到他們年，到那時孤兒寡母三人，當真要走投無路了。」

「我與婆娘兩人互相照應著，又有村裏人幫忙，倒也過得去，至於他們的娘。」村長頓了頓，無奈道，「自個兒要是守不住，再嫁了也無妨，只要不拖累兩個孩子。」

看來對方已經打定主意了，不到三個小時，能迅速決定好，後續安排都預想過了，確實是有些決心的。或者說把這當唯一的出路了。

蘇婉心委實沉重，看了宋子恆一眼，想了想道：「幾個孩子過去了瓊州，也得有人照顧，你兒媳若是願意，倒不如隨我們進府，可與婆子們領一樣的月例。」

村長聞言臉上閃過一激：「如此便再好不過了，夫人心善，草民代全家人謝過大人和夫人的大恩大德。」說著已經直直跪在地上，足足磕了三個響頭。

吃過晚飯，宋良辰為了表現自己的好人緣，向蘇婉展示了自己收到的禮——一把磨得發的小彈弓，蘇婉看了兩眼確實驚訝，這彈弓雖然簡易，看起來並不難做，然而一看就知道被主人不釋手、日日拿在手裏把玩的心之，不然不會如此發亮。

小傢伙居然能收到如此用心的禮，看來確實有點人緣的。

蘇婉便陪宋良辰玩了兩刻鐘，小綠進來報：「小姐，小爺的洗澡水已燒好，現在打去屋子裏嗎？」

蘇婉點頭，拉著兒子起：「走了，回屋洗澡去。」

給兒子洗完澡，蘇婉又自個兒去洗了個澡，甭管是在江州還是京城，這個季節本是溫暖的春季，到了瓊州這地兒，卻妥妥變夏日了，一日不洗澡，蘇婉真覺得不住，便是別人家，條件差些，也得把自個兒收拾乾淨。

洗完澡的蘇婉回到屋裏，宋子恆正坐在床上陪宋良辰聊天，小傢伙拉著他不停的講今天認識的小夥伴，宋子恆拍了拍他的頭：「很喜歡他們？」

宋良辰毫不猶豫的點頭，宋子恆又問：「他們陪你一塊進學，你可樂意？」

這個時候蘇婉沒事已經會他背詩數數了，宋良辰記好，教幾遍就會，還能記得很牢，讓蘇婉很有就，每次都由厚的獎勵，是以對宋良辰來說，如這般的進學是萬分輕鬆的，就是沒有小夥伴他也樂意，有一起上房揭瓦的小夥伴，滋味不要太好。

愉快的點點頭。

蘇婉笑著走過來：「跟村長說好了？」

「該睡覺了。」宋子恆給宋良辰蓋好被子，這才起回答蘇婉的問題，「說的差不多了。」

「那兩個孩子這般小就沒了爹，真真是可憐。」蘇婉還在惋惜，就像村長說的，萬一他去世了，他們還沒年，日後會怎樣還真說不準。反正想了一下若換他們家宋良辰，這個形想都不敢想。

許是做了母親的人，心腸都容易，蘇婉以前不會這樣。

宋子恆卻攬住了，語氣輕但有力量：「放心，我不會拋下你們孤兒寡母的。」

「你要是敢拋下我們，我就給良辰找個后爹，不等你了。」

「娘子這話委實人傷心，你難道不該跟著為夫上窮碧落下黃泉嗎。」

「你想得。」蘇婉推了他一把，從他懷裏退出來，「快去洗漱，明兒還得一早回瓊州。」

村長房間里，雲娘捨不得浪費油，忙把燈吹滅了，不小心瞥到院外有人影掠過，不由張道：「外頭有人……」

「別擔心，那是大……宋公子家的護衛在守夜。」

「守夜？夜裏有什麼好守的？」雲娘愣了愣，忽然低了聲音，小心的問，「你老實說，這宋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村長本想搖頭，卻又忽然頓住，想了想還是道：「聽完你得保，若不小心出去，可是要人命的。」

雲娘張的屏住呼吸：「你，你說。」

「宋大人就是咱們瓊州新來的知州。」

「知州——」饒是雲娘有心理準備，仍被震驚的驚呼，村長連忙捂住的，「別人聽見了。」

雲娘連忙點頭，這才被放來，趕追問道：「知州大人為何來咱們家？」

「小爺要開蒙了，沒有兄弟姐妹，大人怕小爺一個人孤單，就想給他找幾個伴讀，挑選咱們村，是因為咱們這兒窮，沒人念得起書，大人想拉扯咱們村一把……」

雲娘眼底閃爍著激的淚：「念書？咱們大栓和二栓可有希？」

村長點頭，雲娘雙手合十，激的默念：「老頭保佑，是咱們龍兒在天之靈，保佑我孫兒都能念書……」

「你先別高興太早，有了念書的機會，他們能不能念出個名堂來還不知道呢。」村長有些沉悶，雖是心裏亮堂，可畢竟是唯一的親了，不能在膝下承歡，誰都難，他嘆氣道，「世上沒有十全十之事，孫子他們跟著大人走，日後幾乎就沒機會回來了，大人是大人，三年後就離開，說不準是要去京的，那種大地方，大栓他們去了可還回得來？」

雲娘果然怔住了，臉上的喜意也僵在那裏，村長卻又道：「得了，這也是他們的機緣，大人特意說明是請伴讀不是買書，孩子們還是自由，學得好大人願意助他們下場科考，日後若能金榜題名，也不枉咱們此番謀算了。」

「那可是宗耀祖的事兒，他們不能承歡膝下又算得上什麼。」雲娘低聲道，像是在安村長，又像在說服自己。

總之夫妻倆雖然不舍，但仍是激更多些，村長又代了給兒媳的安排，對雲娘道：「你去跟大栓他娘說，看自個兒想要哪個，就算真想改嫁，只要別拖累孩子們，就隨去罷。」

「怎麼能改嫁……」雲娘剛不滿的說了一句，卻被村長瞪了一眼，「你儘管這麼跟說便是，真要選這條路，日後就不是咱們家的人，也跟大栓他們沒關係，你只把利害關係說清了便是。」

雲娘點點頭，不敢反駁自家男人的意思，「我這便過去，那你呢？」

「我也要去一趟虎子和二狗子他們家，大人明兒就回瓊州，這事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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