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忍著疼,任由他搗鼓。
“你這不是簡單被石頭砸傷的,在砸傷前過刀傷,傷口不齊整,像是那種厚刃的重刀,力大之人一擊還能敲碎人骨頭。”蘇臨是沙場上歷練出來的,看傷口是行家,醫好的郎中都未必有他斷得準。
林以安聞言,神不變,仍舊淡淡笑著:“世子可能是看差了。”
他不認,蘇臨也不強迫,“林三爺說是那便是了,不管你怎麼得的傷,于我而言無差。一個庶子、殘廢罷了。”
此話傷人,引得林以安微微挑眉,下刻卻又低低笑出聲,眸里盡是玩味:“怎麼這話聽著,像在挑剔妹婿的不好。”
本還占上風的蘇臨霎時變了臉,手就把他管和袍擺掀下去,目冷厲:“你倒還真敢想!林三爺心機深沉,連我表弟都玩弄于鼓掌中,讓他傀儡似地相信你,還幫著你了不事,是真我佩服!”
“世子明明能早一些現,卻拖到現在,只等著收拾殘局,這份忍也林某佩服。”
兩人上刻還算和諧,下刻直接把彼此的面皮都撕了,氣氛就變得弓張弩拔,蘇臨面上的表越發森然。
“可見世子也是認同我的做法。”林以安倚著床頭,忽地又笑了,笑意在邊,“世子借此能把眉眉順理章接回侯府,杜氏母亦能置了。只要一個蘇沁貞烈,帶發到寺廟清修,杜氏陪同的借口,侯府徹底安靜。眉眉獨自一人在家中,世子應當可放心,不用太過牽掛。”
蘇臨面上就又添了份難堪,是被他再度破想法的難堪。
他確實是可以早點現,同樣拿蘇沁母親來抵罪,但他由手,會有顧忌。他得顧及杜氏反撲攀咬,反倒鬧別人看蘇家的笑話,同樣還是會累及妹妹的閨譽。
林以安的立場就不一樣了,他先是林恒禮的三叔,事直接出在林家,即便杜氏母招供,外人都會認為是衛國公府保名聲,屈打招用個庶子頂替給長房遮掩丑事。
被看熱鬧的還是林家。
父親派他回京,也只是囑咐他暗中盯著,看林家先替妹妹澄清。然后等一切打點好,重新找個由頭栽贓林恒禮,他們蘇家就能釜底薪順勢退親。只是如此一來必然要拖時間,極大可能還橫生變故,沒有林以安快刀斬麻這招來得方便,還能一舉將杜氏母置了。
這就是他在邊上冷眼旁觀的理由。
眼下被人揭穿,是惱的。
“即便沒有林三爺那些算計,眉眉亦不會嫁林家,所以你林三大可不必協恩圖報。但蘇家人向來恩怨明了,衛國公府若是真容不下你,我蘇家會替你謀一條出路,讓你不嫡母和兄長為難。”
事到如今,也沒有好再婉轉的,蘇臨直接把自己報酬的條件展開說。
哪知,林以安拒絕了。他搖頭笑著說不必:“我既然敢做下,就有能擔當的本事,而且,林某總該要讓世子對我改觀的。”
改觀?
蘇臨聽他居然就此挑明對妹妹的心思,一手狠狠就住他肩膀,力氣之大,讓林以安沒能忍住悶哼一聲。
“林以安,你配不上!”
蘇臨被及逆鱗,面容可怖,仿佛要生生再折他一臂!
“一刻鐘了!我要進來了!”蘇眉的聲音驟然從外頭響起,門板也被吱呀一聲推開。
風一陣就跑進去,蘇臨來不及松手,化爪為掌,輕輕在林以安肩頭拂了拂:“怎麼掉了只蟲子。”
順勢把手收回。
蘇眉就看看兄長,又看看林以安肩頭,上前把他肩頭褶皺一片的地方也了:“兄長也不知道輕些,把夫君的服都弄了。”
蘇臨對的殷切直想翻白眼,林以安緩過那劇痛,配合著說:“兄長是習武的人,手上力氣自然比常人大些。”
一句兄長,差點把蘇臨噎得要再揮拳頭打人。
蘇眉此時又道:“夫君和兄長似乎相得不錯?”的擔心好像多余了。
林以安眼微微一轉,眼角余掃過蘇臨鐵青的臉,嗯一聲:“與兄長相談甚歡。”
蘇臨:……
他剛才應該直接撕了林三的。
**
林以安上占便宜占了個痛快。
蘇臨不似吳子森那般耿直,也只有直來直往才能占點上風,何況兩人把彼此心思都挑明了,也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但便宜是占了,那到底也只是便宜,上痛快后,再面對蘇眉他又覺得愧。
強忍了這麼些日子,在今早當著眾人喊自己一聲三爺時,偽裝起來的高墻轟隆隆就在心間坍塌了。
本來就是自欺欺人的不牢固,紙糊一樣,不堪一擊。
其實他做那麼多,不還是摻雜著私心嗎,包括和吳子森承諾時的模棱兩可,不都是有意為自己鋪墊后路嗎?
林以安承認自己是卑鄙的,所以愧不安,但他心中還有一份清明,不讓自己深藏的齷齪真正去玷污。
蘇眉在大舅子和夫君的相安無事中放松,卻又被林以安再挑起一陣揪心。
“眉眉還記得先前答應我的,要聯手教訓那個小混蛋?”他微微笑著,笑容卻很淡,“現在該走下一步了,你且跟兄長回去侯府幾日,等我把事好好安排安排。你在這兒,我就有了肋,反倒不好施展了。”
“夫君又在趕我走嗎?”本還高高興興的小姑娘,笑容霎時然無存。
他心中有萬分不舍,知道此次離開林家,就輕易再踏不得,可這一回確實該離開了。
林以安騙說不是,抬手了的頭,“只有眉眉趕我,哪里有我攆你走的事。而且你兄長難得回來,在外人跟前不能輕易現,他不好總來我這兒探你。等你兄長離開的時候,事也該了了,到時再接你回來可好?”
“他為什麼不能輕易現?”蘇眉不解,指著蘇臨道,“你所說的和他相談甚歡,就是談著怎麼把我哄走?林以安,你又哄我?!”
說著,立刻就要炸。
蘇臨亦為林以安為妹妹打算的舉詫異,不知為何更氣了,怒道:“他那是哄我!”
以為這樣就會對他改觀嗎?!
林以安他做的是什麼春秋大夢!
被搶了發作機會的蘇眉有點懵:“……”
怔愣片刻,好像有點懂了,指著自己鼻子問:“所以我是被夫君用來討好大舅子了嗎?”
林以安在南轅北轍的理解中鬧得想笑,心里的離愁反倒被沖散了,遂抬頭朝蘇眉溫地問:“眉眉會不要我嗎?”
這問題其實是犯規的,還記不清事,回答的話又豈能當真?可林以安就是想問。
蘇眉快速搖頭:“怎麼可能。”
“那就是了,我不可能攆你,你不會趕我,又何來哄你一說。就是讓你先回娘家陪陪兄長,我把該料理的事料理了,就這麼簡單。”得到明知是假的話,林以安心頭還是無比滿足,牽笑著,目在面容上貪的流連許久。
于是蘇眉就在自己錯解的話意里被說服了,依著林以安,先跟兄長回侯府。
離開前,尋了單獨與他說話的空,拽住他袖子不舍地道:“等我回去哄他幾日,我就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把蘇家的護衛也留下一半,要是他們敢為難你,他們會直接把人打出去!”
林以安低頭看白生生的指頭,心念一,探手去勾了過來。如孩做承諾那樣,勾著輕輕一晃,就松開。
發乎于止乎于禮。
他道:“那眉眉等我去迎你回來。”
他手松得快,蘇眉想要再牽一會都不能,憾地著他收回藏在寬袖下的手,視線落在他有溫弧度的雙上,心頭重重一跳。
在心跳中,傾下,看見他濃而纖長的眼睫,到了他雙的溫,還有悉又貪的氣息。
也不知怎麼就真的親下去了,心里第一個念頭想的是,原來……他的也很溫暖,和他的人一樣。接下來才是親吻真正的。
那是陌生的,鏡中花水中月一般人迷離,織出令人陌生的麻。那覺直沖上頭,腦海里就仿若有煙火綻放。心頭擂鼓一般,轟隆隆的,頭蒙蒙的,人也飄飄然的,似乎要站不住,驚駭得本能要躲,立刻就退開來。
睜著一雙眼,在這種奇怪的覺中惶惶,又臊難忍,心頭更是滋生出一罪惡!在種種緒下,連林以安的臉都不敢看,下意識的反應是……拔就跑!
沖出了房門,雙手揪著襟,大口大口氣。
緩了片刻,才茫茫然地想,自己跑什麼?
親了自己的夫君,為什麼要落荒而逃?!是這麼想,可發的雙不足于支撐再回去,只能捂著臉在原地無措,腔快要炸的那種緒本無法舒發。
吳子森正好從廊下過來,見表妹似乎有些奇怪,上前想問問怎麼了,哪知脖子就一,被揪住前后的搖晃。
吳子森:“……”
表妹又怎麼了,快別搖了,他想吐!
而此時的屋,林以安亦在怔愣,上胭脂的甜香還糾纏著他的呼吸。方才蘇眉那一下,蜻蜓點水般,說實在,他甚至記不清是怎麼傾下來,又是怎麼退開的。
他指腹按在了上,唯有這抹久久不散的甜香在提醒他,剛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小丫頭。”他低喃,耳一片滾燙。
**
衛國公府還在混中,吳子森帶著蘇眉趁離開,石頭看著人離開了,才回來給林以安稟報。
林以安依靠在床頭,著已經墜上小小果子的杏樹,嗯了聲。
石頭還站在他跟前,一也不。他側頭瞥了一眼,被這小子的失魂落魄逗樂了:“你在難過什麼?”
“我在替三爺難過。”石頭哽咽著道,“三姑娘待三爺最好,走了,就沒人再像那樣對三爺好了。”
林以安一怔,片刻后,深邃的眉眼不見傷,反倒著綿綿:“正因為的好,才不該難過。”而是該慶幸,慶幸能得到過的溫以待。
石頭啊了聲,沒聽懂,繼續低頭抹眼淚。
此刻,外頭卻來了一幫氣勢洶洶的府衛。
**
蘇眉坐在馬車上出了衛國公府的門,還趴在窗邊不斷探頭去看,換蘇家護衛裳的蘇臨冷哼一聲,對妹妹的依依不舍生悶。
“你快些坐好,一會該撞到頭了,而且姑娘家就該矜持!”他悶聲悶氣地提醒。
蘇眉還是再看了幾眼,直到連衛國公府所在的胡同都不見了,才轉坐下,朝沉著臉的兄長嘖一聲道:“別人這個年歲都當爹了,你還要人哄,還好意思給我說教呢。”
究竟是為了哄誰高興才會離開夫君,回娘家小住的,他心里就沒點兒數麼?
說著,出三指頭在兄長眼前晃了晃:“你,也就這個歲數了,不能再多了!”
三歲娃娃似地黏人,還不許犯相思,簡直沒天理!
被嗆一頓的蘇三歲:“……”
林以安狗賊,還他乖巧的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多字的長章,二更合一,今天沒有更新啦,明天(15號)晚上9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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