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往林家趕,林家此時卻是作一團。
不單單是太醫說林以安病得兇險一事,還為林以宗在大牢里擔憂。
皇帝當朝發怒,把人直接關到詔獄里了。
那個地方京城誰人不知,就是人間煉獄,但凡進去的,能有幾個是好皮出來的。衛國公雖然恨長子暗中對小兒子下絆子,結果招來更大的禍事,可再恨,那也得想辦法撈人不是。
然而錦衛那幫煞神平素就難相與,更別提如今是有罪獄,饒是衛國公想盡辦法,別說去探監,就連一句口風也沒得到。
為此,嘉禧公主暈死活來幾遭,衛國公同樣急得上也了泡。如若要長子要定罪,衛國公府勢必得牽連。
衛國公最擔心的是皇帝利用長子來給豫王徹底罪,最開始指向行刺太子的人就是豫王!
最終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讓嘉禧公主進宮一趟去探皇帝的口風。
林家出了大事,守衛亦比平時更森然,蘇眉到西府門就被攔住。
門房上上下下打量眼前普通的馬車,即便有隨同的蘇家護衛解釋,說這是給林以安請來治傷的郎中,亦堅持道:“我們三爺有太醫醫治,可從來沒聽說又再外頭尋郎中。”
蘇眉聞言急得想要掀開簾子亮明份,被兄長一把阻止了。
蘇臨隔著簾子,冷聲道:“有沒有,你去詢問你們國公爺便知。你若不愿意也,只管攔著,等耽擱了為你們三老爺治傷的時間,后果也由你自個兒承擔。”
他一番恫嚇,門房猶豫了,到底是怕擔責任,轉去通報。
還好此當口嘉禧公主正在更準備進宮,衛國公還沒離府,聽到來報說是蘇家護衛跟著過來的,當即想到應該是蘇眉來探小兒子。
他沒有猶豫,讓人放他們進府,還差人把林以安跟前的太醫先給支開,好方便能跟小兒子相。
雖然如今蘇家和林家毫無關系了,但對于記不清事的蘇眉,他多替小兒子存了一份私心。
他看得出來,小兒子實則對蘇家的小丫頭上心了。
蘇眉一行總算順利進府,馬車更是讓直接停在林以安院子前,方便進出。
馬車才剛停在院門口,蘇眉就著急得連腳凳都來不及等,直接從馬車上跳下去,看得蘇臨一顆心都巍巍地在后頭喊‘慢一些’。
為了避人耳目,許郎中也在列。蘇臨打扮年輕的郎中模樣,蘇眉也做男兒裝扮,上還挎著個笨重的藥箱,扮演藥。
跌跌撞撞往里去,蘇臨進去掃視一圈,發現守院子的都是蘇家人。
護衛已經得知是衛國公把閑雜人等清出去了,跟他耳語幾句,他這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蘇眉心心念念都是林以安,剛闖進去,就先被屋里濃郁的藥味鬧得不安。
石頭見到,眼一紅,哽咽著喊了聲三姑娘,就嗚嗚地哭道:“公主什麼也不說,就用家法把三爺打了。太醫說三爺況不好,要是再不退熱,三爺他、他……”
“混胡說!”跟著前來的蘇臨厲喝一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就怕石頭說出真話,再引起妹妹緒激。
石頭被喝斥得一腦袋,淚眼模糊打量來人。
可他不認得蘇臨,見他郎中打扮,即刻又出一喜:“三姑娘是不是找來神醫了,你快請,快來看看我們三爺。”
說著就推著他往里間去。
林三的小廝傻乎乎的,蘇臨被他推得無奈,只能示意許郎中也跟上。
蘇眉一顆心七上八下。石頭的話被兄長打斷,但心里明鏡似的,林以安肯定是不好,一雙眼含著霧氣忙不迭往里頭走。
林以安平素就喜靜,不管什麼時候過來,他都是安安靜靜靠在床頭。有時在看書,有時是在欣賞窗外的景致。
眼下屋依舊安靜,可轉過那繡青竹的屏風,不見那個溫潤的影,只見低矮的帳幔后微微隆起的弧度。
“夫君……”一步趕一步,來到他床前。
可能是所謂的近鄉怯,猶豫了片刻,才鼓起莫大的勇氣去掀開帳幔。
線一點點照亮他面容。他毫無聲息地趴睡在床上,總帶著溫的一張臉毫無,眉峰擰幾道褶子,是傷勢疼痛帶來的不適。
他奄奄一息,蘇眉一顆心狠狠絞痛著,仗著,夫君二字卡在嚨里怎麼都發不出聲,抑的不安到極致便了巨大的惶恐。
愣愣看著他,腦海里是他朝自己保證,說會迎回家笑著的溫模樣。
蘇臨來到跟前,也被氣息微弱的林以安驚了驚。
先前他只當是護衛有所夸張,等到親眼所見,才知其實嚴重得多。
他常在沙場,知道重傷的人都是什麼樣。
就跟眼前的林以安差不多,氣息幾乎不可聞,鼻子下端和下顎都帶著灰青……一種生命力在衰敗,不祥的。
“眉眉。”他收回視線,見妹妹愣著,擔憂喚了一聲。
蘇眉聞言,愣愣地朝他投來視線,依舊木頭人一樣沒有說話。而且腦海里還閃過一些哄哄的畫面。
好像很多人很多人圍著,一道堅定地聲音在說:“可以醒來!你們只管用藥!我在,一定能醒來!”
是夫君的聲音。
雙眼發直,有點分不清在何。
許郎中此時了過來,被撞了一下,腦海里那些畫面也被撞不見了。低頭,看到許郎中在幫林以安號脈。
許郎中在為他微弱的脈象愁眉不展,先前他也照顧過林以安的,現在傷更甚,委實兇險!
放下他燒得滾燙的手腕,許郎中直接去掀被子想查看他的傷勢,哪知太醫為了方便照顧,居然沒把他的中再穿上。
林以安背上青淤錯的傷就暴在三人跟前。
蘇臨驚得立刻要去捂妹妹的眼,卻已經晚了。
蘇眉在猙獰的一片傷痕中腳一,咚地一聲撞在床沿,可顧不上疼,抖著去抓過林以安的手。
著的惶惶在面對他傷勢時全化悲怮,一聲卡在嚨里良久的夫君終于喊了出來,“你又騙我,我生氣了。”
臉在他胳膊上,紅著眼眶,聲音低低地,整個人在床邊了一團。
蘇臨見悲傷的模樣,擔憂更甚,想著要怎麼去安。
正是此際,卻又啞著喊了一聲許郎中。亦慢慢從地面上站起來,秀的小臉蒼白,用一雙怎麼都控制不住抖的手幫他把被子再掖上。
“夫君他的傷,可以治對吧。他好像在發熱,是不是要先退熱,要用什麼藥,你開方子,我幫你煎藥。”
紅著眼,可出人意料的沒有再落一滴淚,眼里閃著執拗又堅定的。
傷了就治,夫君肯定會沒事!
剛剛似乎也看到自己生病了,夫君不也臨危不,說只要用藥,就能醒!
現在不就好好的!
所以不能哭,哭哭啼啼又不能治傷,也不能!
此刻的堅強讓蘇臨和許郎中詫異,哪里又不知,其實在強撐。
許郎中沉默了片刻,幽幽嘆一聲道:“三姑娘,我盡力。但要知道太醫現在用的是什麼方子。”
石頭一直在邊上小聲泣,聽到這話忙說:“太醫的方子這兒就有,我給您拿!”
他跑到外間,很快捧來一沓紙張。
許郎中一頁一頁地翻,越看眉頭擰得越,蘇臨問了句如何。
“宮里請來的自然是圣手,只是他們有他們的顧忌,治傷從來都是保守為主,用藥都極為溫和。”許郎中說,“但是溫和的藥向來達不到即刻制的作用。”
一點一點的養,也得要病人等得起啊。
蘇臨聽懂了,猶豫片刻再問:“換藥方能行?”
許郎中搖搖頭:“小的不敢保證,現在已經很兇險了,要制,只能激進用藥。可這也得病人能承擔,才能熬過去。”
話到這兒,蘇臨又沉默了。
他不能給林以安做這個主,就連衛國公都沒讓太醫換藥,太醫也沒提,估計是想著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下猛藥。
“石頭,能把國公爺請來嗎?”蘇眉回頭看了一眼林以安,神極為平靜。
石頭自然是愿意去的,二話不說轉頭去請人,但他最終失魂落魄回來,說衛國公送嘉禧公主進宮去了。即便立刻折回,也得等小半時辰。
“許郎中,你寫方子抓藥,我去熬藥!”在面臨選擇中一咬牙。
許郎中卻沒有的決心,躊躇著不知該不該真冒險一試。
蘇臨坐在窗邊的圈椅上,他觀察了妹妹許久。
好幾回,明明就要哭了,又生生把眼淚回去,讓人看著就心疼。就在做決定那刻,他竟然也恍惚地跟著搖了。
先前他認為這是對妹妹使的苦計。可誰想到衛國公府的家法是仗責,對傷的人來說,無疑是要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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