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語的咽像是扼住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尤其是對上男子銳利淡漠的眼神，更是險些忘了禮儀。

匆匆看了眼,又趕忙低下頭賠罪。

太子和燕王都沒放在心上,隻當不好意思了,可隻有唐時語自己知曉，有多害怕。

燕王。

這就是燕王。

唐時語本以為驍勇善戰的燕王殿下會是魁梧有力,高大威猛的男子，從未想過,這位常勝將軍竟是也有著一張好看的臉，並且看上去很斯文,一點都不像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

可想想也是,畢竟的阿淵也那麽好看。

“唐姑娘,顧公子，多謝你們進宮陪姝兒。”

唐時語未敢抬頭,眼睛看著地麵,恭敬地頷首,“太子殿下莫要開臣的玩笑，能宮陪伴公主,是臣之幸。”

不用抬頭,都可以想象得出太子的表,一定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對著彬彬有禮，全然沒有儲君的架子。但也知道,這位儲君是位極其複雜的人，絕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人畜無害。

需得倍加小心，不能行差踏錯分毫。

蕭墨沉聽膩了這類奉承的話，見如何客套，瞬間沒了談的興趣。

轉頭又對著燕王說起了政事。

蕭蔓姝撇撇，一聽太子說話就頭疼，草草打了個招呼，拉著唐時語去了觀星臺的另一側。

顧辭淵對著太子和燕王揖手，隨後自然而然的跟上。

他表現得無懈可擊。

然而燕王還是著他的臉，有片刻的失神。

這年，好像他的妻啊。

蕭墨沉說了許久，見燕王還在怔怔地出神，眉頭微蹙，“皇叔？”

燕王回神，垂下眼睛，斂去眸中的哀傷，輕聲應著，“嗯，我在聽。”

“罷了罷了，不該與皇叔浪費這大好夜。”太子擺擺手，不再說話。

另一邊，唐時語始終心不在焉。

蕭蔓姝倒是沒有察覺，早就習慣了自言自語嘰嘰喳喳地鬧騰。

整個觀星臺，都能聽到興的聲音。

顧辭淵悄悄走近，握住了唐時語的手，緩緩收。

他低聲說：“無事，別怕，我在。”

“嗯。”亦回握。

二人的互，盡數落在了燕王蕭憑的眼中。

過了好久，他才問道：“那位姑娘是何人？”

太子的心思本不在這，乍一聽燕王問話，難得反應了會，詫異地看向他，“那位是靜寧姑母和昌寧侯世子的孩子，唐家的大姑娘。”

“嗯。”蕭憑手裏挲著玉佩，若有所思。

昌寧侯，不。

太子見狀突然來了興致。

要知道，蕭憑邊無妻妾，無人，連個紅知己都沒有，這還是第一次聽他問起哪家的姑娘。

“那邊那個年呢？”蕭憑自己都沒注意，問的時候，心裏有多張。

太子瞇著眼，仔細打量燕王的表，“聽說是個孤兒，算是救命恩人吧，時隨著唐大姑娘一起回府的。”

蕭憑不語，沉默地看向天空，著他頭頂那顆孤零零的星星。

緘默著。

蕭墨沉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向另一側那三人，低聲道：“這位顧公子似乎和唐姑娘是一對。”

“顧公子……”蕭憑喃喃著這三個字，記憶裏那張明豔的臉漸漸與年的臉重合。

姓顧，是巧合嗎？

這年，是的孩子嗎？

是逃離了他之後，和別人生下的孩子嗎……

蕭憑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撕碎了。

明明這些年，心早就四分五裂，不形了，再想起與有關的事，竟然還會痛徹心扉。

太子湊到他耳邊，低聲音，“皇叔若是看上了唐姑娘，孤可以幫忙，那個年不足為懼……”

蕭憑打斷他，“我並未存了那樣的心思。”

太子瞇著眼，不信，“……哦，皇叔莫要再委屈了自己。”

委屈二字加重了語氣。

畢竟蕭憑為了大奉付出了太多，得委屈也足夠多了。

蕭憑咽下苦，坦地直視他的眼睛，不懼他的試探，坦言道：“確無此意。”

蕭墨沉失地點點頭。

能讓他提起興致的事不多，但這些人一個個都太過掃興，唐姑娘是，皇叔也是。

突然覺得夜空中的璀璨繁星也沒甚滋味了。

蕭憑轉回頭，對著天空出神。

他想起來那個薄寡義的人。也不知這幾年，過的好不好。

蕭憑的手微微抖。

他這些年不太好。每日都在幻想，若是顧蕓敢回來，他一定會再把鎖起來，和自己鎖在一起，看還怎麽逃。

可若是真的回來了，他又不敢再那麽做，萬一人再跑了怎麽辦啊……

屬於廣闊的天地，屬於無拘無束的江湖，就是不屬於他。

夜漸濃，蕭蔓姝頂不住困意，早早地離開了。

唐時語也鬆了口氣。

四公主都走了，他們更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與太子道了別，姐弟二人牽著手，順著階梯往下走。

蕭憑沒有再看顧辭淵，隻是怔怔看著天空。

太子百無聊賴地抱著肩，轉頭打量皇叔的側臉。

年近不的男人，卻一點也不顯老。看上去也就而立之年的樣子。

蕭墨沉胡想著，所以皇叔的養生籍是什麽，不近嗎？

這有些難啊。

蕭墨沉皺著眉，好似在思考什麽軍國大事。他自己也並非重之人，但他必須要為皇家開枝散葉，邊是不能沒有人的。

好在他的幾個側妃和太子妃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姑娘，各各格溫順，知書達理，東宮也還算安寧，不需要他什麽心。

如此說來，他也未曾在人上花太多的功夫，應該也和不近差不多吧。

“皇叔。”

“嗯？”

“您喜歡過什麽人嗎？”

這個問題，他曾問過齊煦，得到的回答無趣至極。許是今夜太無聊，也不願去思考國事，隻想休息片刻。於是他舊問再提，期待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答案。

“有。”

蕭墨沉來了興致，追問：“是什麽覺？”

蕭憑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神恍惚，好像陷了一段回憶裏。

蕭墨沉也不著急，極有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蕭憑才徐徐開口。

“喜歡到想永遠把綁在上，走到哪帶到哪。喜歡到想要把關起來，隻給我一個人看。喜歡到即便反抗、哭喊，我也無於衷，隻要能把困在我的籠子裏，就是用刀捅我，我也是開心的。”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顧蕓無數次地鬧過，不想當他的王妃，可這讓蕭憑如何能接？

他，想要留住，於是用了最極端的方式。

然後跑了，在他忙著籌備他們婚事的那段時間。

再推開房門時，留給他的隻有一條已經碎一節一節的鐵鏈。

那時蕭憑才知，以的能耐，想逃簡直易如反掌。

與他耗了那麽久，大概就是想等他妥協，順了的意，取消婚事放走，亦或是隨著一起攜手江湖。

但最終還是走了。

一走就是十幾年。

蕭憑的聲音啞到了極點，話裏帶著濃濃的克製，聲音抖，語氣裏除了悲傷、彷徨，還有悔恨與自我厭棄。

他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太子知道，燕王的緒很激，因為他已經許久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了。

燕王說完這話後又陷了沉默。

蕭墨沉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這大概就是他覺得最無趣的那種，占有和搶奪，無聊至極，也魯至極，他不喜歡。

即便在強烈的占有作祟時，蕭憑似乎付出了遠比旁人更多的執著和。

他也依舊不能理解這樣做的意義在何。不合適便一拍兩散，即便是再喜歡的東西，對於他來說，若不是真心歸順，就算握在手裏也毫無用，不如棄之。

他更不能理解皇家人的搶奪竟然會失敗，也因此對燕王心裏的子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蕭墨沉又想到了自己，他似乎還未曾會過噬骨髓的恨仇。不管是，抑或是別的東西，他從不會耽溺其中。

即便是他喜歡的子，亦可作為換之，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比做好一個儲君更重要的事了。

而在那些無關要的事上，他可以縱容人胡鬧，隻要不過火。

這種，也能稱之為嗎？

或許他真的隻適合當一個冷靜自持、薄寡義的君王，不適合去想男之間這種太過複雜的事。

他的目飄遠，落在那兩道越來越渺小的人影，突然有些羨慕。

楓雲宮的側殿，唐時語的臥房裏，年還賴著不走。

今夜的偶遇實在猝不及防，唐時語擔心他的緒，便沒有強製趕他走。

顧辭淵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其實他見到那男人後，心並未影響。這是他第一次見那人，即便是麵對麵，他也能平和應對。

但在阿語麵前，他不能表現得毫無波瀾，不然就會對他放心，隨即不再關注他。

顧辭淵要的，是阿語時時刻刻的在意，要總是掛念著他，最好心裏再也沒有旁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