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了河邊,晚風溫。

糖人早已被唐時語吃,有些糖融化，黏在了顧辭淵的手上,很難,他鬆開牽著的幹淨的那隻手,跑到河邊。起袍子，蹲在河邊洗手。

他垂著眼,專心地著，沒一會工夫,後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年角微彎，背對著開口,“緩過神了？想說什麽？”

唐時語蹲在他旁邊,大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神兮兮地說道：“哎，方才不是做夢是不是,太……那兩個人,是真的啊？”

“嗯。”他繼續。

“居然還懷了孩子啊……這下被發現了,瞞是瞞不住了。”唐時語雙目失神，喃喃自語,“也不知上一世,是否一樣啊……”

年手的作一頓,看了一眼，“一樣。”

“啊？！”

顧辭淵收回視線，一邊手,一邊淡淡道：“死在我手裏時，我發現有了孕。”

那時，鄭懷瑤應該未發現自己有了孩子，畢竟那時孩子的月份還小，才一個月，而剛剛說的是快兩個月。

今生的一切都提前了，且那個孩子被太子發現了。

上一世，顧辭淵無心追究那孩子是誰的，他也分毫沒有顧及那個孩子。

他依舊親手剜了鄭懷瑤的眼睛，還將的扔到郊外，任由野狗分食，以償還對阿語做的一切。

即便如此，亦不能緩解他心中萬分之一的痛。

“太子絕不會允許皇家脈流落在外的，這東宮，鄭懷瑤怕是不願進也必須得進了。”唐時語唏噓道。

顧辭淵洗幹淨了手，拉著起，沿著河邊慢慢走，向著燈火最多照最亮最熱鬧的地方前行。

之後的日子甜又寧靜，唐母已經在著手二人的婚事，要走過六禮的程序，籌備大婚的所需之，還有許多繁雜瑣碎之事，不出意外的話，明年的冬日就能大婚了。

可意外偏偏就發生在此時。

中秋那日，他們說好了要去河邊燃放孔明燈祈福。

唐時語在屋裏換好了服，等到天快黑，阿淵都沒有出現。

突然心慌得厲害。

“阿淵呢？他人呢？”忐忑不安。

蕓香也一頭霧水，納悶道：“淵公子回房之後一直沒見出來啊，或許他有事出去了，恰好沒人瞧見？畢竟公子那邊也沒人，很清靜。”

不，不會的，阿淵若是外出一定會告知。

他有什麽事都會告訴的。

正常況下，阿淵在午睡醒時就會出現，每日都是如此，他忍不了長時間看不到的折磨。

唐時語坐立難安，再也按捺不住，起奔向顧辭淵的屋子。

拐個彎，就是他的房間，很近。

四周一片寂靜，越靠近越靜，甚至連鳥聲都詭異地消失了。

唐時語走到門前，猛地一滯。

聞到了一強烈的，不屬於這裏的香氣。這味道，在秦汐上聞到過。

阿淵門口的，比秦汐上的還要濃上許多。

唐時語緩緩吐息，手在門板上，一把將門推開。

下一刻，的瞳孔驟，臉瞬間雪白。

門口，一大灘紅的鮮映眼簾，十分刺目。

那跡一直蔓延到了桌前，而屋，空無一人，隻留有屬於阿淵的淡淡的藥香。

唐時語一，抓住了門框的邊緣。

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一下，強迫自己冷靜。

香味。

和秦汐一樣的香味，說明秦汐或者顧蕓曾來過。

一灘，是誰傷了？

屋有打鬥的痕跡，而阿淵不在了。

來人很可能是顧蕓。因為阿淵說過，他打不過顧蕓。

唐時語的心跳得極快，腦子嗡嗡地，好像聽到了蕓香的尖聲。

地上那灘紅得刺眼，紮得人眼睛生疼，滿目的紅，好像自己的眼睛都被染紅了似的。

蕓香驚慌地把唐時語攙起來，帶著哭腔，“姑娘……”

唐時語閉了閉眼睛，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腥味充滿口腔，痛迅速蔓延全，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再睜開眼，目中多了幾分堅定和沉著。

“走，去秦府。”

重生以來，有意與前世有集的那些人斷了來往，而如今奉京城中，認識的人中，竟然隻有秦慕也一人能幫得上忙。

天漸晚，唐時語坐在馬車裏，拳頭攥，手指太過用力，指甲不知不覺嵌進了裏，留下了道道紅痕。但像是不到疼痛似的，滿心都是阿淵。

冷靜地分析著，若當真是顧蕓將阿淵劫走，那麽留給的路隻有一條隻能去找燕王，向他坦白一切，借助他的力量，找到顧辭淵。

秦慕也是燕王的徒弟，那麽由他帶著自己去王府，總比自己貿然闖上門要好得多。

馬車剛停下還未停穩，唐時語就打開了車門，急著下車。太過慌忙，險些從車上跌下去。蕓香眼疾手快地接住，紅了眼眶。

往常，這些都是淵公子做的。

蕓香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有作過這樣的事了。

一順不順地盯著唐時語的表，心裏堵得難。姑娘自從出門，麵一直很平靜，沒有哭泣，甚至沒有多說一句的廢話。

“去門，言明我們是來找秦五公子秦慕也的，就說有位姓顧的公子在府門外的馬車裏等他，請他出來見一麵。”唐時語冷靜地代著，語氣中最後那點抖也不見了，平靜得像個正常人。

蕓香連忙應下，跑向了大門。唐時語則站在馬車的另一側，等人來。

秦慕也今日正巧在家，聽到顧辭淵來找他，立刻放下了手裏的劍，出了門。

“顧……唐姑娘？”秦慕也收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正道，“是你找我？”

“是，有件事要秦公子幫忙。”唐時語神懇切，將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秦慕也臉大變，神肅穆，“秦某樂意效勞。”

事急從權，顧不得避嫌，秦慕也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再度移，秦慕也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為何是去找我師父？”方才他沉浸在顧辭淵被“綁架”的震驚裏，竟是沒反應過來。

唐時語接過蕓香遞過來的手帕，了手心的冷汗，淡淡道：“燕王殿下是阿淵的生父。”

秦慕也：“……？”

唐時語稍抬眉眼，繼續道：“今日劫走阿淵的，或許是他的生母。”

秦慕也：？？？

直到馬車停在了燕王府外，他一直都沉默著，消化著這兩句話的信息。

進了王府，有了秦慕也的領路，一路暢行無阻。

他們到了前廳，很快，王府的管家迎了過來。

秦慕也站了起來，問道：“耿叔，師父呢？”

管家麵複雜，猶猶豫豫地看了一眼他，歎了口氣，，“王爺……此刻不太方便。”喵喵尒説

秦慕也一愣，“師父怎麽了？”

管家一臉難，“一言難盡啊……”

“耿叔你別賣關子啊！”秦慕也急得不行，“是不是師父生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師父雖對他總是冷冰冰的，但絕不會不見他，隻有一次，師父重病起不來床，怕他擔心，將他拒之門外。

那會他還小，可是把他嚇得不輕。

管家見他闖，連忙攔住，“哎……沒有沒有……王爺他……”

話音未落，門口出現了一名高大的男子。

“師父！”秦慕也眼睛一亮，跑了過去。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見人毫發無損，麵容紅潤，不像是病了，這才鬆了口氣。

蕭憑的目隻停留在秦慕也的上片刻，很快，視線後移，落到了他後那個上。

他麵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麽。

管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險些忽略了這兒還有個姑娘在，猶豫道：“姑娘，您是……”

蕭憑眼睛看著唐時語，打斷道：“過來。”

唐時語眼角一跳，連忙走近。

站在秦慕也的側，抬頭打量，上次離得遠沒看清，這個男人竟是比阿淵還要高一些。

蕭憑單手負在後，指尖互相挲著，他神莫辨地看了唐時語半晌，才淡聲道：“隨我來吧。”

秦慕也和管家都是一頭霧水，隻有唐時語，約察覺，燕王似乎什麽都知道了。

一行人跟在燕王的後，七拐八拐，來到了東側院。

直到他們進了院中最大的那間屋子，一切終於了然。

蕭憑停在屏風前，轉看著唐時語，“他在裏麵，進去吧。”

唐時語險些熱淚盈眶，匆忙行了謝禮，拎著子就跑了進去，腳步急切又慌。

蕭憑站在門口，聽著裏麵漸漸響起的泣聲，扯了扯角。

哭什麽，又沒死，嘁。

轉出去。

秦慕也一臉懵地看著師父出來，眨了眨眼，“您知道了？”

怕他誤會，連忙又補充道：“我也是剛知道！”

“嗯，人都送到了我門口，我如何不知。”

蕭憑嘲諷地笑了笑，丟下他，回了房。

就在一個時辰前，天還亮著，夕還未沉地底，蕭憑在自己的房裏看書。

門口突然響起一聲短促的敲門聲，讓蕭憑眉頭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