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接暖,他頗為不適地瞇了瞇眸,半晌打開,向榻上擁被端坐的「小年」。
兩頰還殘存著淺淡的緋,眸因忍而顯得水瀲灧,彷彿滿目的春意都到了的眼睛里,格外人。
聞人藺又忍不住手,輕輕遮住眼角那顆礙事的淚痣。
就當趙嫣眨眼,疑這突如其來的作何意時,聞人藺突然湊近些許。
「這玉本該含足一晚,待上頭的藥全然吸收方能取走。不過殿下如今子特殊,一個時辰便可。」
他氣息極低地問,「可要本王留下幫忙?」
「不必!」
是斬釘截鐵的語氣還不夠,趙嫣還用力地搖了搖頭。
聞人藺心大好,又出往常那般深暗莫測的淺笑,起將那方用過的帕子塞在趙嫣手中,指腹自掌心過。
「那殿下,可要自己記著用藥的位置。」
語畢,他理理袍搴簾而出,提筆在那份未完的文章上批了一行字,走了。
趙嫣著實好奇他在文章上批了什麼,待他出了殿門,便迫不及待地穿鞋下榻,趴在案幾上一看,兩行遒勁灑的行草硃批寫著——
【早晚一次,盒中玉用畢即止。】
「……」
趙嫣呼吸一窒,將那份被「玷污」的文章連同手中棉帕一起丟銅盆清水中,還泄憤地攪了攪,直至完全看不出痕跡為止。
可氣歸氣,趙嫣不得不承認裡外用過葯的傷,真的不再疼痛。
難得一夜安穩,酣眠無夢。
第一日神清氣爽醒來,連流螢都誇讚:「殿下今日的氣好多了。」
晨間春雨明亮,落紅滿地,等準時趕到崇文殿時,恰逢雨霽天青,屋檐上的積雨被照耀得熠熠生。
趙嫣眼尖地發現席位上加了一層厚絨毯子,跪坐上去仿若置雲端,舒服得。
想必是流螢見不適,命李浮提前加了一層厚毯,趙嫣並未深究,將神放到課業上來。
周及照舊醉心於研究儒學政論,聞人藺教授棋藝兵法,除了偶爾若有若無掃來的視線讓趙嫣有些心虛外,一切似與平常無異。
這日課畢,聞人藺單獨喚住了趙嫣。
趙嫣心頭一跳,已有了不好的預,狀若平靜地回問:「太傅還有何事?」
聞人藺靠於椅中,翻閱仿著趙衍文風呈上去的策論,隨意問:「上次的玉,殿下可用著稱心?」
他說話語氣不重,可趙嫣還是覺得他聲音太大。
眼睫抖了抖,下意識往後整理案幾的裴颯看了眼。
「已經用完了。」趙嫣低著頭,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
聞人藺微微頷首,指腹又劃開一頁紙:「用完了,記得還給本王。」
什麼?
還、還要還的嗎!
趙嫣不呆愣,正不知該如何回絕這個糟糕的話題,便看見聞人藺眼底噙著笑意。
便知他是故意如此。彷彿揪住了趙嫣的小辮子,就得隔三差五扯上一扯。
正如他自己所說,這麼大一個把柄在他手中,趙嫣投鼠忌,以後只能活在他聞人藺的影下,唯他馬首是瞻。
可泥人還有三分脾氣,更何況趙嫣本就不是逆來順之人。
「人活於世,總會有弱點和短。」
忍著氣,聲音反倒有種倔強的平靜,「孤只祈求太傅永遠強悍無,永遠不會有病痛衰敗、制於人的一天。」
趙嫣也是被拿久了,心有不甘,隨口那麼一說。
可聞人藺翻閱文章的手一頓,眼底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優雅俊,可趙嫣就是能敏銳地察覺的氣氛僵了下來,連空氣都仿若凝結。
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及到聞人藺的逆鱗,只被那審視的目得下意識後退一步。
「肅王殿下。」
太極殿的老太監邁著碎步進殿,及時打破了殿中沉寂,著汗道,「王爺,聖上宣您即刻去太極殿。」
趙嫣忙逮住機會,朝座上男人行了個學生禮,便匆忙告退。
聞人藺抬手,示意老太監先行退下。
著趙嫣纖細的背影,聞人藺眼眸危險地一瞇。
良久,他低嗤了聲:自己忍著毒發之痛充當人的解藥,可人家呢,卻想著怎麼揭他短呢。
呵,小沒良心的。
真抓住了他把柄,還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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