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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 第二冊 洪州卷·第一章 有玉玲瓏

霜蘭兒稍稍定了定神,瞧清楚手的黑男子是一名護衛,指使護衛趕走惡霸的竟是剛才雜耍班中表演的姑娘。愣了愣,腦中轉不過來。剛才是遠觀,此時細看,這姑娘與自己年紀相仿,生得水潤靈氣。更加疑,這姑娘像是大戶人家的閨,怎會在雜耍班賣藝?難道是溜出來玩的?

那姑娘沖霜蘭兒一笑,“喂,我留意你好幾天了,你一個姑娘家擺攤真是不容易。我們個朋友吧,你我玲瓏就行。你什麼名字?”

玲瓏,有玉玲瓏,用來形容面前的姑娘真是再恰當不過。霜蘭兒大方一笑,回道:“我霜蘭兒,我蘭兒就行。”

整理收拾完藥攤后,霜蘭兒被玲瓏拉著去街上吃飯,本想推要將藥材送回家,哪知玲瓏竟吩咐黑護衛將的藥材送回去,如此一來,不好再拒絕。

玲瓏拉著霜蘭兒的手穿過狹窄的巷子,七拐八彎,終于來到一家偏僻的酒肆。

酒肆掌柜的是位老板娘,長得妖艷,一見玲瓏就沖上來,尖聲嚷著:“呦,我說是誰來著,原來是我們的玲瓏大小姐啊。貴客貴客,歡迎歡迎。”

玲瓏攬住霜蘭兒的胳膊,笑道:“翠娘這家酒肆,除了酒好,也聞名洪州哦。”抬一抬眼,旋即吩咐老板娘:“翠娘,這是我的新朋友,可別下我面子,撿最好的菜上。賬就記在方府頭上。”

“好嘞,坐靠窗的位置,我馬上就來。”翠娘應了下來,扭著腰去張羅。

霜蘭兒環顧四周,這里裝飾并不奢華,倒也雅致,桌椅都是藤編竹制,空氣里酒香混著竹香,聞著令人心神舒暢。

外邊停了一會兒的雨又下了起來。

秋雨淅淅瀝瀝,打在屋頂上像是綿綿一曲。菜很快上齊,還擺上一壇酒,玲瓏今日極高興,喝幾杯后,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

這時翠娘走過來,拿了一副竹板在手中拍打,跟著唱起來。玲瓏頓時來勁了,跟著拍子跳起舞來,長得水靈,段也不錯,跟著拍子越跳越快,朝氣蓬的臉上溢滿燦爛的笑容。鄰桌之人紛紛擊掌和著拍子,連連好。

翠娘停下來,酒肆里一下子安靜。玲瓏癱坐在霜蘭兒面前,不停地氣,水眸含醉,說:“累死我了,好久不曾這麼快活了。”

霜蘭兒倒了杯清茶遞上,玲瓏卻搶了霜蘭兒面前酒杯,一口氣將酒喝,沖霜蘭兒嫣然一笑:“人生有酒須當醉,呃,后面一句是什麼來著?我給忘了。”

霜蘭兒接過道:“一滴何曾到九泉。”

“對!就是這句!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玲瓏大笑起來,出兩個小酒窩,甚是可

霜蘭兒被這快樂的氣氛染了。連月來,奔波,每天用忙碌麻痹自己的神經,是真的怕,怕一停下來便會想起孩子,可即便這樣,痛與心底霾從不曾離開,只是被苦苦抑著。唯有今天,頗有幾分輕松的覺,心中不再那麼難。若人人都像玲瓏那般快樂,世間還有什麼煩惱。

剛才玲瓏與扯了一大堆,已略略知曉玲瓏的來歷。經歷真是傳奇,玲瓏小時候是個棄嬰,被好心的雜耍班老板撿回去,老板只有兒子,將玲瓏當兒養著。玲瓏時隨著師兄師姐們學雜耍,學藝雖不,倒也能勉強登臺。到十多歲時,玲瓏的好運來了。雜耍班走戲來到富饒的洪州城,準備在這演一個月。此時洪州城富賈方進益偶然瞧見玲瓏,十分喜,非要領回家當兒。雜耍班老板雖不舍,最后還是割了。

洪州城富賈方進益有三房太太,一共生了九個兒子,總想要個兒,可偏偏命里沒有,后來高人算命說他四十歲時會遇到一個小孩,領養回家從此運道順暢,富貴登極。當時方進益倒也沒全信,領養玲瓏是真心出于喜歡。

說來也怪,方進益領養玲瓏那年,祥龍國遭逢大旱,地里棉花顆粒無收,適逢方進益手中了一大批陳年棉花,本來只能作虧損,哪知了香餑餑,發一大筆橫財,印證了算命之人的話。從此,方府上下全都像捧著明珠似的捧著玲瓏,要什麼給什麼,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玲瓏平時總上街瞎玩,方府還特地派了護衛跟隨。

玲瓏的命說不上來是好還是壞,雖然玲瓏一出生就被父母棄,可后來卻福澤無量。

霜蘭兒長長舒一口氣,突然想起自己未曾謀面的孩子,心中好很多。的孩子,沒這個卑微的母親,也許會更快樂。瑞王府小世子,眾星拱月,錦玉食。若留在王府,只會給他帶來無止境的爭斗、痛苦與災難。

玲瓏有些乏了,推一推陷沉思的霜蘭兒,“我們走吧。”

霜蘭兒點點頭。

玲瓏又笑起來,酒喝得多了,時只覺腳下發虛,整個人搖搖晃晃,時不時往霜蘭兒上靠,上還不忘說:“嘿,別扶我,我走得穩。”

霜蘭兒好氣又好笑。

外邊雨還在下,一盞盞燈籠錯落亮著,朦朧的雨霧,淡淡暈黃的,似將洪州城數萬參差人家,小河兩岸的廊橋水閣,全都籠進一幅絕的水墨煙雨畫中。

霜蘭兒扶著玲瓏走了一段路,此時方府護衛派了轎子來接,霜蘭兒將玲瓏扶上馬車,目送著玲瓏遠去。

轎子行至拐角時,玲瓏半個子探出轎子,揚手朝霜蘭兒大喊,“蘭兒,明天我再來找你玩——”

翠若黃鸝的聲音,嚶嚶繞在耳畔,漸漸遠去。雨點點拂在霜蘭兒臉頰上,清涼舒適。手接住一點雨,手心微微地,卻像是撓到心底,連帶心都飄揚起來。

新的城鎮,新的朋友,新的開始,新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

自從與玲瓏上朋友,霜蘭兒的藥攤再沒人尋釁滋事,待人誠信熱心,生意日漸紅火,玲瓏時常找聊天,漸漸兩人更加心。深后才知,玲瓏竟與自己同歲,按道理,玲瓏早該嫁人生子,可玲瓏偏偏不嫁,說沒看得上眼的男子。上方府提親的人快將門檻踩斷了,最近方老爺子終于按耐不住,放出話來,不管玲瓏同意與否,要給玲瓏繡球招親。繡球一拋,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這日,霜蘭兒準備收攤時,意外地又瞧見風延雪。

風延雪穿著青緞綢衫,來到面前,淺笑道:“霜老板,我有好消息帶給你,不知你想不想聽?”

彼時天漸晚,夜如墨,縷縷化開,映得半邊天都晦暗。

“好消息?”霜蘭兒疑不解,一人能有何好消息。

風延雪角微微揚起,“聽說你托了個洪州跑外的衙役打聽上城那邊的消息?”

霜蘭兒聽到上城三字時,眉心如風中火苗跳了跳,仿佛是忌,提起時總會撕裂傷口,痛不生。永不能回上城,也不知爹爹何時才能平安。有好消息?突然張起來:“難道風老板打聽到了什麼?”

彼時,新月出一牙,懸在樹梢,下一縷淡淡的

風延雪著霜蘭兒沐浴在月中的側,頓了頓道:“呵呵,不吊你胃口。令尊已回到家中,不過朝廷尚需管制一年,明年這時便徹底自由了。屆時,你們也能團聚。你說,這算不算好消息?”

“真的嗎?”霜蘭兒似不敢相信,又問:“風老板是如何打聽到的呢?”

風延雪淡淡微笑,“有錢好辦事,想知道什麼都有門路。放心吧,消息絕對可靠。”

那一刻,霜蘭兒邊綻開舒心的笑容,白裳也仿佛被月染就瑩潤,晚風帶起角,飄飄若舉,翩翩若仙。

這般風姿令風延雪怔了好半響,片刻才回神,道:“霜姑娘想不想日后將父親接來風景如畫的洪州定居?沒些資本可不行呢,上次我和姑娘說的事,姑娘可有想好?”

將爹爹接來洪州?需要買間宅子,現在住的地方是租的。爹爹的病也需要治,藥材那麼貴……

風延雪瞧出的心,又道:“合作經營,你挑貨與零賣,我負責絕大部分的走貨。資金我來出,二八分,你二我八,怎樣?若是虧本,承擔損失也是你二我八。”

霜蘭兒是真的心,無甚風險的買賣,只需盡心盡力。風延雪到底是商人,給的分不算高也不算低,不會平白無故讓占便宜,該承擔的責任也要承擔,這樣更好。思索片刻,點頭道:“好,就依風老板。”

風延雪微微一笑,著霜蘭兒的眸中忽然掠過一縷悵然若失,卻飛快去。上前幫霜蘭兒提起一袋藥材,他道:“你這擺攤位置一般,雖有人流,終究只是小本買賣。自古以來,鋪位分金角銀邊。我在街市西口轉角有間鋪子,給洪州手下打理,原本做皮生意,經營不算好。我準備騰出來給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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