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焦急喚了一聲,見他長目閉,剛想從袖口取金針為他診治,就在這時,忽然注意到他口起伏并不均勻,時快時慢。
秀眉微蹙,輕輕搭上他的脈息,眸陡然一亮。原來……好呀!角狠狠搐了下。好一個龍筠,不知怎麼回答,干脆裝昏迷。好樣的!還真小瞧了他,小孩子玩的把戲他都能使出來。他還有沒有再高明些的招數啊。
邊略掠過狡黠的笑,霜蘭兒拿起金針就朝龍騰左手合谷刺去。讓他裝!看他能裝到幾時。剛要下手,此時后馬蹄聲如奔雷席卷。
霜蘭兒向遠方,只見極遠地平線揚起一痕淺黃,竟是大隊人馬如屏障般近。心一沉,難道還有薩安騎兵?方才一場惡戰,的護衛沒剩多,該怎麼辦?
馬兒奔到近,霜蘭兒看清來人皆是龍霄霆麾下的黑錦衛,心中一松。
此時,前面二十騎馬奔到霜蘭兒跟前三十余步,分列兩旁,秋景華一戎裝,縱馬而來。
此狀,霜蘭兒頓時明白,今日一切皆是秋景華設計。
秋景華一眼瞥見,深深蹙眉,這怎可能?竟還活著?
天邊霞褪去,隔著濃煙火,秋景華瞧不清自己藏匿箭羽之地。當下,他冷哼一哼,“納吉雅郡主,微臣收到線報,道北夷國騎兵作,特來救駕。郡主,您沒事吧?”
霜蘭兒冷哼一聲,老狐貍裝得倒像,淡淡一笑,“本郡主命大,多謝宰相大人記掛。”
秋景華又瞥一眼陷昏迷中的龍騰,佯作驚訝:“咦?賢王怎麼了?傷了?來人啊……”
語未畢,龍騰已醒轉,雙眼睜開剎那,他似懵懵懂懂,掙扎著站起來,一秋景華,又一霜蘭兒,訕訕一笑,“咦,本王睡著了?難道昨夜酒喝多了?”
霜蘭兒瞪了龍騰一眼,他醒的真是時候,虧他還知道醒來,他干嘛不一直裝睡讓人送回王府得了。
秋景華見龍騰醒轉,連忙率眾人下馬行禮:“賢王殿下,我等請了圣諭前來救駕。”
“救駕?”龍騰作優雅,卷起自己墨發往空中一灑,擺擺手道:“宰相大人有心了,沒事,都回去吧。”頓一頓,他見黑錦衛立著不,諷道:“天都黑了,你們都不想回去?還是你們有別的任務?”
秋景華皮笑不笑,“賢王殿下,有人報說賀蘭山谷中藏匿箭羽,臣這是……”
龍騰有意打發秋景華:“報?明日轉去三司啊。刑部與三司都歸本王管轄。”停一停,他的聲音突然嚴肅,“怎麼,宰相大人想僭越職權?”
“這……”秋景華不料龍騰難纏,一時無語。
氣氛僵滯,周遭靜得駭人。
荒涼的原野上空,孤雁掠過天空,悲鳴嘶嘶。
夜籠罩,山谷的夜是深深的藍,星垂平野,閃爍著銀亮的。
突然,一串馬蹄聲悠然響起,聞聲去,竟是龍霄霆縱馬而來,銀甲白袍,姿英。到了近,才看清龍霄霆雙目用黑絹布蒙住,只出筆的鼻梁和薄如鋒刃的。
霜蘭兒心中暗驚,龍霄霆也來了!
龍騰一臉無所謂,淡淡道:“哦?這麼點小事,竟勞瑞王大駕。你眼疾未好,還要替本王心,怎麼好意思。”
龍霄霆停下,薄輕啟,“賢王,秋宰相察查報之事算是僭越,本王親自查證,總不算僭越。”
龍騰眸微瞇,劃過一冰冷,面上笑容不減,“那是自然。不過,若查不出什麼,瑞王總要給本王代吧。”
龍霄霆爽快頷首,“好,若察查無,本王上請父皇,秋宰相停職兩月,罰俸一年,怎樣?賢王可滿意?”
秋景華一驚,罰俸就算了,停職兩月?皇帝不知能不能撐過兩月,最要的時候讓他停職,這不等于要他命。他剛想阻止龍霄霆。
龍霄霆已抬手示意秋景華噤聲,冷聲道:“本王決定,休得多言。來人,搜谷!”
黑錦衛領命搜谷,數隊人馬點著火把進山谷。
霜蘭兒悄悄附在龍騰耳畔,“筠,秋景華想陷害你私藏箭羽。我已經放火燒了,他們搜不出什麼。”
龍騰突然問:“你今日怎會來賀蘭谷?”
霜蘭兒解釋道:“哦,使臣將領來報,發現二十多名薩安騎兵,我這才帶人剿滅。”
龍騰面不悅,“這麼大的事,為何不跟我商量?”
霜蘭兒沒好氣道:“你明知故問,驛館周圍都是秋可的眼線,我怎麼找你?再說了,你不是送來紙條提醒我,使臣護衛中混了秋景華的人,要我小心防范嘛。”
“我沒派人送過紙條!”龍騰皺眉。
霜蘭兒微驚,“啊,不是你,那是誰?!今日前來賀蘭谷中,我料到有詐,將人馬分作兩撥,頭先人馬遇到薩安騎兵,惡戰一番,后面一撥人馬趕到,才勉強挽回局勢。我怕還有別的陷阱,到尋找,最后找到山中的箭羽。”
龍騰道,“我沒送過紙條,也不會是庭瀾,更不可能是秋若伊。也許有人暗中相助,你先別管這個,我會去查清楚。今日你做得很好。”
霜蘭兒頷首,別過臉去,瞧著遠高坐馬上的龍霄霆。月、火相輝映,他纖長的影仿若天上謫仙,微微一怔。龍霄霆神淡然,仿若周空無一,仿若掌握一切。突然有種錯覺,龍霄霆故意要讓秋景華停職兩月。輕輕甩頭,好笑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
片刻,搜谷的黑錦衛回來復命。
龍霄霆淡淡問道:“怎樣,可有收獲?”
黑錦衛單膝落地,“稟王爺,搜遍山谷,一山被巨石擋住,末將率眾人挪開,點火把,里面東西盡數燒沒。王爺,是否需要進一步查驗?”
龍霄霆擺擺手,“進一步查驗?那是三司管轄的事,賢王自會理。”
“真的全燒了?”秋景華眸黯淡,急問。
龍霄霆循聲偏首,寒風將他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字清晰送出。
“秋宰相,你說定有收獲,結果一無所獲,本王面何存?秋宰相年紀大了,耳目失聰,不如在家休養兩月。”
語罷,秋景華滿是皺紋的臉,瞬間蒼白。讓他在家休養兩月,到時天都變了。這些箭羽是他半輩子的積蓄啊,他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月如銀傾灑,龍霄霆雙眼雖蒙著黑布,卻準確地向龍騰與霜蘭兒,微微一笑,“賢王,納吉雅郡主,得罪!”語罷,頭前一馬為他引路,跟著,他揮鞭策馬離去。
山谷漠漠,馬蹄踏碎滿地月。再,龍霄霆孤寂的影已沒在濃濃夜中。
上城,賢王府。
龍騰醒來時,天已大亮。他想起,卻覺上毯子被住,去,竟是霜蘭兒伏在床邊睡。
他一怔,竟不敢,屏息靜氣,生怕打攪。發間散出一清香,聞久了竟覺得醉了。他一也不,只瞧著,漸漸半邊手臂泛起麻痹。他長長嘆了口氣,如果每日醒來,第一眼就能瞧見,該有多好。只可惜……
寧靜的早晨,無人打攪,時間仿佛停滯,他愿一直這樣躺下去,可再的夢總有醒時。
霜蘭兒本就睡得不沉,似擔心什麼,陡然清醒,抬頭卻見龍騰長眸睜開。驚喜道:“筠,你醒啦。”昨日傍晚,龍騰裝作昏迷,之后他們返回賢王府,他卻真的昏倒,這才發現他肩頭傷口一直流。
龍騰指了指肩頭及手上的紗布,問道:“都是你替我包扎的?”
霜蘭兒起,泡了杯白茶遞到龍騰手中,“筠,之軀還能撞得過磐石?好好的手,差點就毀了。毀了今后怎麼作畫?”自袖中取出一卷畫來,展開,畫中子栩栩如生,晶亮的眸,微抿的,著畫,仿佛自己正在瞧鏡子。
龍騰神一震,點點滴滴好的回憶似走馬燈在眼前掠過,虛幻似夢。也許,最真實的只剩下這幅畫。
霜蘭兒并不看向龍騰,卻是慨著與他同樣的傷懷,嘆道:“九月茶花開滿路,回首,厭聽啼鳥夢醒后,方知人生恍如初。筠,往事如煙,唯有這幅畫將從前留下,我一直想,一個人要多麼知心,才能畫得如此傳神。”
龍騰突然將手從霜蘭兒掌心間離,忍住心翻涌的,冷冷道,“一幅畫而已,我送過許多子,人生便是游戲一場,有誰像你這般認真,我只是逢場作戲。”
他的話,霜蘭兒恍若未聞,須臾,甜甜一笑,“筠,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樹與樹的距離,而是同生長的樹枝,卻無法在風中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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