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日暖,鳥語啼鳴,窗外柳綠花紅,讓人的心也跟著爽朗起來。
林夕落在族學已經呆了半個多月,逐漸適應了此地的生活。
李泊言自那日後未再出現,這著實讓林夕落了一心病,縱使夢魘偶爾浮出腦海,可堅持揮去不提,連胡氏偶爾試探提起,都沉默應對,這件事……不可焦急,還要慢慢審度再思。
食二日,林夕落未起,胡氏就端著粥來喂,不吃,胡氏就哭,林夕落沒轍,隻得將食自罰之事拋開不提。
百尺針繡還在進行,而學畫科讓略有失,不過是習些絹花竹蘭,為繡科描繪打個基礎,雖畫意先生極有水準,可不願意教,也無人敢說,故而,林夕落的力更多放在讀書習字之上,半月書法大家的行文讀,今日終乃合卷持筆之日,的心裏很是期待。
鋪開紙張、硯墨備好,狼毫潤之,林夕落沉了一下又撂筆,長一口氣後,才又迅速提起,落筆行書,隨心之辭落下,滿意的撂下了筆。
拿起紙張,仔細端看半晌,的角出笑意,而此時,林豎賢也從前麵走了過來,拿過手中紙張,單看這字略驚詫,顯然是林夕落的字有卓然變化,可再仔細一看,林豎賢皺了眉,口言道: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能思此句甚好,可書習這一句,本應小楷,你何以行草書?‘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林夕落瞪了眼,取回紙張一看,剛剛不過是落筆試字,都未想寫的是什麽,孰料這林豎賢倒會挑錯兒,說草書論語是不敬?反而還又以論語之詞損他,說在質樸勝過外在文采就是野,文采勝過質樸就是浮華……這果真是文人酸腐之氣一!
“子曰: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林夕落索又來一句:“先生未免太過小氣。”
林豎賢冷哼一句:“子曰,巧言令,鮮人矣。”
不服?還說巧言令沒仁德?林夕落這氣湧上,即刻頂道:“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你……”林豎賢氣的瞪眼,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死板僵化,還是這樣一個子?
果真好心無好報,這等子怎會出現在林家如此大儒禮規之家?
林夕落不等他繼續,反倒另鋪紙張,簪花小楷、隸書魏碑小楷各自又寫一遍最初那一句:“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而後雙手恭敬與林豎賢:“子曰:君子不,先生過目?”
林豎賢被最後這一句噎的是半句話都說不出,本想在這行字上再找出些病,可字跡目,他卻驚訝更甚,早前挑行字無心,可此半月過後,果真大有長進,這字跡行雲流水,無之前的規整僵板,簪花小楷更像繪字優……
林豎賢的眉頭越發皺,而此時也有更多人將目投來,這二人在此言論半晌,約聽去都是論語之詞,這怎麽評著字,反倒說起了聖人之言?著實讓人想不通。
林綺蘭有些坐不住椅子,而林芳懿更想去探的字,而此時,窸窸窣窣便有議論聲起,轉而嗡嗡開來,林豎賢沒有管製,反而繼續凝眉思考。
他是在思考林夕落的字還應如何改進,可在旁人眼中看來就大有問題了。
這位先生可是狀元之才,旁日教習不過點評一二便能使人茅塞頓開,如今卻在這位九姑娘麵前卡住不,這到底是九姑娘的字太好?還是這位先生有什麽別的想法?
林綺蘭雖坐不住椅子,可顧著臉麵還未敢上前去看,林芳懿卻不同,眼珠子一轉起了,走到林夕落的旁邊,噓聲道:“九妹妹,惹了先生不悅?”
林夕落攤手聳肩,半個字沒說,林芳懿沒忍住再問:“你寫的是什麽?讓先生這般凝思?”
“閉。”林豎賢不悅念出二字,倒是嚇了林芳懿一跳,再看林豎賢皺的眉頭,著實委屈道:“先生,學生的抄字已寫好,您為何不給瞧瞧?單給九妹妹看,難道學生的字比不得九妹妹的字?”
話語說著,還不忘踮腳抻頭看,林豎賢背手退後,話語道:“字本,怎可有攀比之心?何況如若單從字形、字意來看,你的確不如。”
林豎賢將那張各行字的紙張放下,林芳懿即刻過去看,隨即目瞪口呆,不敢信的看著林夕落。
林夕落來這族學可才半月之餘,而且這半月都在看各書法大家的習文,本沒有撂筆寫過一個字,而之前被罰的橫、豎、撇、捺也不過是部首,本不屑去看,也不覺這林夕落能比得過自己。
可如今再瞧,林豎賢話語中的刺讓麵容瞬間通紅,耳邊卻依舊還在響著林豎賢的品評話語:“你的字與此比較,多焦躁、浮誇,重形,卻基不穩……”
林豎賢的點評一出,周圍議論聲音更大,林芳懿隻覺格外辱,咬著,瞪眼看向林夕落,狠言道:
“九妹妹,這不是你從哪本書上拓印的吧?是你自己親手寫的?”
“剛剛筆,怎可如此胡言。”林豎賢斥責,而此時的林芳懿卻顧及不了這先生的指責,怎麽看林夕落都不順眼。
從出生以來便是這林府中眾多娃中姿最佳的,有二姨太太的指點、父親、母親的指導,更是琴、棋、書、畫、繡樣樣通,連氣勢上都能這位嫡係之林綺蘭半分,更有讓不過氣的架勢,雖為庶嫡的份,但林芳懿偏要都是第一,都搶這風頭。
自小便如此長大,如今快至及笄之年,更盼著自己有個好歸宿,之前林政齊還曾惦記這林豎賢,可林芳懿卻本不願,隻道此乃靠著林府過活的書生有什麽好嫁?
不恥、不屑,這是曆來看待族學中眾姐妹的姿態,如今卻被這先生說出不如林夕落,林芳懿怎能被如此侮辱?
眼見這方出了事,林綺蘭也有些坐不住,思忖好由頭起行步過來,先給林豎賢鞠躬賠罪,“先生,自就被寵著,養的刁蠻脾氣,還先生不要責怪。”這方說完,隨即就指著林芳懿便是道:
“芳懿,你怎可如此說九妹妹,難道隻允你好,旁人都是虛假的?怎能如此霸道胡鬧。”
“你再寫一遍,我才信!”林芳懿冷瞪林綺蘭一眼,便看著林夕落眼睛都不眨,林夕落沒想會出這樣的事,隻隨意敷衍:“信不信由你,我為何要再寫一遍?”
“你不寫,那這張紙就是拓印,非你親自寫出,什麽穩重、什麽基,都是虛假之詞!”林芳懿氣惱怒罵,更是把那張紙拿起來撕個碎!
“放肆!”林豎賢驚愕,這旁日乖巧善學之人怎麽忽然潑辣無理?這裏還是學堂,門口可還供著聖人之像。
林芳懿執意不肯退,反而強詞奪理,“先生,怎是學生放肆?學生要再行幾筆端看,難道不是誠信好學?信之服之,有何不對?可這副模樣著實是瞧不起人,學生有無理之言,學生認,可這傲氣姿態,先生難道不責?”
“芳懿,你夠了!”林綺蘭站出來道:
“你與九妹妹雖未有兩月的差距,可你依舊是個姐姐,你怎能如此欺辱九妹妹?九妹妹的字寫的比你好,你心中不服罷了,何必扯誑言讓先生難為?如若再不肯罷休,不肯認服,可別怪我稟明先生、再去找母親與三叔母說說,拘你好好學學禮義廉恥!”
林綺蘭的添油加醋卻讓林芳懿更為惱火,“你想找大伯母來我?”林芳懿冷哼:
“那也要我認服才行,否則我就去老太爺那裏告個虛假求名,不肯再寫?這筆,不用也罷!”林芳懿說著,拿起林夕落的狼毫狠狠的撅折扔在地上,“你不是不肯寫?那還要筆作何?索全都撅了!”
“你!太過分了!”林豎賢氣的說不出話,而林綺蘭此時也驚愕不已,這林芳懿把筆弄折,可著實反了天!
春桃在一旁也瞠目結舌,連忙將其餘的筆都收起,可林芳懿好似瘋了,看著春桃有作,衝過去便將林夕落的書箱都扔在地上,一頓腳踩,隨即還是譏笑道:
“還是不肯筆?那要這書箱又有何用?”
林夕落看著,臉上半表都未有,林豎賢也是頭一次遇上這等事,不知該如何是好,如若是書,他大可持尺罰板,可這是一群娃,又是族妹,他雖為先生,可終歸要守個禮製,隻得吩咐小廝:“快去將大夫人請來。”
林芳懿在瘋耍,林天詡站在林夕落一旁,都是一同習字科,他雖坐在遠,可依舊在族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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