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蘊那日醒后，一天天的明顯在好轉。

在床上養了第五日后，終于坐上了臨時坐的簡易椅，下了床。

下床后，讓屬下推著直接去了吳華皓的營帳。

吳華皓雙殘疾的時候，在養傷的時候就聽說了，知道吳華皓一定會很難以接這樣的打擊，換任何人都接不了，也不知道去能夠安他什麼，但想要見見他。

營帳，吳華皓躺在床上，臉上的胡渣很明顯，眼眸直直的看著上空，眼神無。

記憶中的吳華皓還是那個，帥氣熱沸騰的年，現在卻突然覺得，他的世界沒有了人彩，暗淡而孤寂。

“你們先下去。”謝千蘊吩咐屬下。

所有人恭敬的退出了營帳。

謝千蘊有些費力的自己推著椅走向了床榻的吳華皓。

沒怎麼用過椅這玩意兒，還真的沒想的那麼好用。

停在了吳華皓的床榻邊上，看著他。

看著他還是轉過了頭，看著自己。

眼底，有些閃爍。

謝千蘊笑了一下，“沒想到我被狼咬得面目全非居然還活著是吧？”

吳華皓結明顯滾。

雖一直躺在這張床上，但偶爾也會問起，的況。

知道很危急，也知道在太后娘娘的醫下，活了下來。

此刻看到，還是讓他心里有些。

謝千蘊的臉上，很大一塊傷疤，在右臉上，還未完全痊愈，帶著猙獰的紅，目驚心。

不只是臉上。

在外面的脖子上，還有手上，也都是嘔吐不平的傷痕。

吳華皓眼眶陡然有些紅潤。

一直忍一直忍，在知道自己雙殘疾無法再站起來那一刻，真的比他死了還要難，但他一直沒哭，沒有掉一滴眼淚，他是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是鐵騎軍的將領，流不流淚！

然而現在，在看到謝千蘊如此模樣，如此模樣卻對著他笑得燦爛而純粹，讓他真的忍不住，淚如泉涌。

不只在心疼謝千蘊，還是在心疼自己，還是因為彼此有著同樣的遭遇而到悲哀，他已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哭過，這一刻卻哭得像個鬼一樣，無法控制。

謝千蘊也沒有嘲笑吳華皓。

就在旁邊靜靜的陪著他，眼眶仿若紅了，又忍了下去。

其實在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時，也和吳華皓一樣。

說不出來到底有多悲傷，但眼淚就是控制不，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當時把娘和爹都嚇壞了。

畢竟從小到大，怎麼被他們懲罰，了多重的傷，也都沒這麼哭過。

但好在，謝千蘊緒收得很快。

很快就接了，自己被毀容的事實。

也接了那麼難看的自己。

現在反而放不下的是吳華皓。

怕他更接不了。

畢竟，哪怕面目全非，但生活可以自理，還能夠帶兵打仗，還能夠馳騁沙場，保家衛國。

但是吳華皓呢？！

他的夢想，就會終止于此。

吳華皓哭了很久。

哭到最后都要背氣了一般。

謝千蘊剛開始真的是非常耐心的陪他哭，到后來實在不了了。

一個大男人，哭一時半會兒就算了。

這一哭哭了至兩個時辰。

怕是天都要被他哭塌了。

“你夠了麼？”謝千蘊忍不住，吼他。

吳華皓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滿胡渣，一副曠漢子的模樣，此刻居然有了那麼一委屈的。

謝千蘊也是無語了。

“我難。”吳華皓哽咽地說道。

越哭越難。

越難越想哭。

然后就一直停不下來了。

他現在總算是理解為什麼人那麼喜歡哭了。

因為哭，真的很發泄。

之前一直忍著，他真的太難了。

現在不顧一切的哭出來，就好像，真的輕松了很多。

“別難了，我帶你出門走走。”謝千蘊說道。

也是知道吳華皓從知道自己雙殘疾后，不僅不怎麼讓人靠近，就這麼一直躺在床榻上，躺了半個月了。

再這麼躺下去，好人都能躺廢。

“我不能走了……”話一出，好不容易緒穩定點，又崩塌了。

“椅！”謝千蘊無語，“沒看我都是坐的椅嗎？我上好多地方被狼咬得都沒了，現在都還在好好長，母后說我至一個月不能下地行走。”

“你只需要一個月，而我是一輩子……”吳華皓越說越傷心。

“別廢話了，趕。”謝千蘊兇。

吳華皓眼看著。

就知道謝千蘊對他的溫，不會超過半天。

他好不容易從床上坐起來。

一坐起來，頭昏目眩。

他連忙抓著邊伺候他的侍衛，“慢點慢點，我頭暈死了。”

謝千蘊忍不住笑了一下。

此刻知道照顧自己了？！

剛剛看著他那一刻，還以為是個活死人躺在床上。

好不容易。

吳華皓終于坐上了椅。

坐上椅后，也是停歇了好久，才讓侍衛推著他和謝千蘊一起，走出了營帳。

營帳外，藍天白云，清晰的空氣，撲面而來。

吳華皓覺得自己好久沒有呼吸道，這麼新鮮的空氣了。

有那麼一瞬，他覺得他自己好像，重獲新生了。

兩個人被各自的侍衛推著在綠洲營地，走。

“心好點沒？”謝千蘊問吳華皓。

“沒有。”吳華皓的說道。

“那告訴你一件讓你心好點的事。”

吳華皓看著謝千蘊。

“我聽說，當年太上皇也是雙殘疾。”謝千蘊一字一頓。

“然后呢？”吳華皓一臉懵。

“你蠢啊，現在太上皇不是活蹦跳的嗎？”謝千蘊沒好氣地說道。

“……”居然敢用“活蹦跳”來形容太上皇。

謝千蘊的膽子真。

“我問我過娘親了，說當年太上皇的，是太后娘娘醫好的。”謝千蘊很是直白的告訴吳華皓。

吳華皓當然聽懂了謝千蘊的意思。

意思是太后有可能，醫治好他的雙？！

他突然想到在他頹廢的那半個月，太后娘娘好像確實來看過他，但他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只是模糊有些印象，乃不，他真的還有救。

謝千蘊看著吳華皓那毫不掩飾的興，又潑了盆冷水，“但人各不同，萬一你運氣沒太上皇那般好呢？！所以也別抱太大希。”

“……”謝千蘊就不能不打擊他嗎？！

“總之，有希就好。”謝千蘊又安。

“哦。”吳華皓也不敢抱太大希。

就是怕希越大，失越大。

兩個人停在了一適合看落日的地方。

看著遠，那一片蒼茫的沙漠，一無際。

“皇上駕親征了嗎？”吳華皓問。

“出征十來天。不出意外，應該快回來了。”謝千蘊回答，“前方傳來戰報，說是一切順利，目前已攻打到了韃子據地，所到之，所向披靡。”

“皇上比我想的英勇，我以為經過此次戰役，皇上不會再駕親征。”吳華皓由衷的說道。

“我也以為。在得知他親自率領大泫軍去攻打韃子據地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我一直以為是我娘去。”謝千蘊附和著。

吳華皓點了點頭。

突然又想到什麼，“你被毀容這樣了，你覺得皇上會不會嫌棄你？”

“當然。”謝千蘊毫不猶豫地說道，“他那個追求極致的人，我現在變這個鬼樣子，他肯定嫌棄得很。”

“你不難過嗎？”吳華皓詫異。

是覺得謝千蘊真的太淡定了。

“我不得他休了我。”謝千蘊堅定地說道，“我要是不做皇后了，我就能夠繼續留在邊關，過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回去關在那個籠子里面，每天都磕頭行禮，煩死了。”

“……你不喜歡皇上嗎？”吳華皓小心翼翼的問。

“喜歡有用嗎？喜歡他也不代表他會喜歡我，好在不喜歡。”謝千蘊輕輕的了懶腰。

不敢太用勁兒。

太后說連打噴嚏都得穩著點，否則傷口就崩裂了。

“我現在擔心的是，皇上本就不會休了我。你想想，我拼死救了他，他肯定還是會有些恩是吧？定然也就做不出來，廢了我的事。我琢磨著我想要當大將軍的夢，就只有白日做夢了。”謝千蘊還是有些惆悵。

算了，人這一輩子，又有多是真的如愿的。

這次能夠陪同母親出征攻打韃子軍，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如果……”吳華皓突然有些結。

整個人也變得有些張。

臉仿若都紅了。

“如果皇上真的要嫌棄你，要廢了你，我可以娶你。”吳華皓鼓起勇氣，終于說了出來。

謝千蘊轉眸看著吳華皓。

吳華皓被謝千蘊看得，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