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語音播報響起,旁邊一直在睡覺的男人懶懶地睜開了眼皮。
他生了一雙極為銳利的眼型,因剛睡醒沒多久,眼眸蒙了一層霧,看起來沒那麼有攻擊。
人正想開口,只見他從包里出一盒口香糖,拆開一片放裏,漫不經心地轉頭看窗外的風景。
一副淡漠的樣子,對邊坐著的人是男是沒興趣。
車速慢下來,車廂里一陣,在靳東站下車的旅客拿上各自的行李,有的迫不及待地離開座位到車門邊等候。
列車停穩,顧承才不不慢地站起,裏嚼著口香糖,滿是薄荷的清涼味。
他的隨品只有一隻斜挎的黑運包,手搭在包上,微低著頭,跟隨前面的乘客下了車。
靳的風溫和宜人,夏季的燥熱早已隨著蟬鳴的消逝而遠去。
顧承站在高鐵站外,仰頭瞇了瞇眼,湛藍的天沒有一朵雲,太格外刺眼。
原本沒打算回來的。
他不想看到婚禮那天江淮寧得償所願的笑容,也不想看到陸竽穿著漂亮的婚紗走向別的男人。
他會忍不住搶婚……
顧承自嘲一笑,走向計程車等候區。
他這一趟回來沒告訴任何人,包括跟他關係最好的幾個玩伴。
等候區排在他前面的人坐上計程車,下一輛車跟著往前開,停在他面前。顧承拉開後排車門,躬進去坐好,報了個目的地就閉上眼睡覺。
司機打了個哈欠,從後視鏡瞄了眼,禮貌詢問:「我聽個歌不介意吧?」
顧承沒睜開,微,說了聲隨意。
司機打開車載音響,連接手機藍牙隨機播放,不知點開了哪個
歌單,收錄的全是悲傷歌。
司機聽得津津有味,或許是生活舒適順遂,沒什麼煩惱,悲傷歌也能聽出歡樂的味道。坐在後排的顧承卻備折磨,眉頭越蹙越。歌詞里唱著:
「原諒捧花的我盛裝出席
「卻只為獻禮
「目送潔白紗路過我
「對他說我願意
「但我繼續清掃門前的路
「和那段階梯
「如果你疲憊時
「別忘記那裏還能停留休息」
歌詞真是該死的應景。他確實要盛裝出席的婚禮,看著穿上潔白婚紗,對另一個男人說「我願意」。
顧承再也無法假寐,掀開眼皮,轉頭看著車窗外悉的景發獃。
歌曲還在播放,唱到尾聲,也唱出了他的心聲。
「我想大言不慚卑微奢求
「來世再你
「希每晚星亮夢時
「有人來代替我吻你」
顧承到家是兩個小時后的事。
梁碧玉的還算紮實,在院子裏曬鹹魚塊,聽到門口傳來響,拿著筷子扭頭一看,是孫子回來了。
手裏的筷子掉到地上,連忙過去迎他,臉上每條皺紋都藏著關:「上次打電話說國慶不放假,怎麼突然回來了?」
顧承把包放在豬肝紅的老式木沙發上,笑得混不正經,找回了幾分從前的勁兒:「這不是想了,跟同事換了班。」
癟了癟,拆穿他的心思:「是為了竽竽結婚回來的吧。」
顧承一下子沉默了,眼裏的浩瀚星河不見,變作沉寂的死潭。
懂他,卻幫不了他,心疼地了他的腦袋,像安一隻傷的小狗。顧承故作歡笑:「,我不是小屁孩了。」
「阿承,有些事要學會放下。一旦起了放下的念頭,你就會發現沒你想的那麼難。怕就怕你不肯那個念頭。」說,「前些年你過年回來很開心,我以為你不在乎了……」
現在看來,過去那些年都是裝出來的釋然,連這個老婆子都被他騙過去了。
顧承垂著頭,默不作聲地聽說完,嚨滾了下。
「我知道。」
嗓音酸得像吞了顆沒的檸檬,眼眶卻像是滾進了沙礫,泛著紅。
——
晚上,伴娘們在陸竽那間小小的閨房裏。z.br>
黃書涵、董秋婉、陶念慈、汪雨組伴娘團。
大學室友就剩陶念慈和汪雨還單,另外幾個結了婚,何施燕小孩都兩歲了。明天會過來參加婚宴,帶著老公和孩子。的老公是大學同班同學梁川。兩人在大學里吵吵鬧鬧,冷戰過幾回,卻沒鬧過分手,是們幾個當中最快步婚姻殿堂的。
夏竹走到樓梯口就能聽見房間里傳出來的歡聲笑語,敲了敲門,提醒幾個孩:「你們別聊太晚,明天還要早起。」
姑娘們立刻噤了聲。
「十點了,我們不聊了,睡覺吧!」黃書涵跟個山大王似的,高舉起手發號施令,「明天還要堵門。」
一張床不夠睡,陶念慈和汪雨佔用了陸竽弟弟以前住的房間,他去隔壁家住了。
黃書涵和董秋婉留在陸竽的房間,三個生並排躺在那張大床上,燈關了,月穿過窗戶跑進來。
黃書涵問陸竽:「你怎麼不從市裏的房子出嫁,還特意跑回老房子。市裏通方便些,離你們舉辦婚禮的酒店也近。就你家老房子二樓這個木欄桿,我怕明天搶親的時候被那些魯的男生給撞斷。」
陸竽笑了笑:「我媽說這裏人味更濃,辦喜事就是要人多熱鬧,街坊鄰居都來喝杯喜酒能撐撐場面。」
黃書涵想了想,認同媽媽的想法:「確實,咱們這兒地方雖小,凡是有什麼喜事,氣氛絕對冷不了,那群小孩就夠能鬧騰的了。你得提醒江淮寧多準備點兒紅包,小孩都放假了。」
陸竽翻個,興得睡不著:「不用我提醒,他知道啦。」
董秋婉被甜膩膩的嗓音扎到了,彈了下,發出怪笑:「哦呦,聽聽你的聲音,好甜哦。」
陸竽手撓:「還睡不睡了!」
「睡睡睡,不鬧了。」
董秋婉一邊嘻嘻哈哈求饒,一邊左閃右躲,撞到另一邊的黃書涵,三個孩頓時扭打到一起,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分明說好了早睡早起,都怪黃書涵,隔一會兒挑起一個話題,聊著聊著忘了時間,零點過後才統統睡去。
翌日清晨,夏竹前來們幾個起床,一個個都擺著張沒睡好覺的臉。夏竹無奈極了:「各位大小姐,再耽誤下去,迎親的隊伍就要來了。」
陸竽渾一個激靈,不敢再睡懶覺,麻利地從床上爬起來。
市裏過來的化妝團隊已在門外等候多時,陸竽快速洗漱完,們進來給化妝、做造型。
幾個伴娘自覺換上陸竽給們準備的煙紗。伴娘一致,款式存在差別,有的是一字肩、有的是弔帶,還有短袖款和長袖款,據們的喜好選的。
伴娘們湊在一起觀看陸竽如同提線木偶,任由化妝師擺弄。
外面吵吵鬧鬧,汽笛聲不斷,是陸家的親戚們前來祝賀。老家的習俗,嫁兒的筵席在早晨。
黃書涵正想打開門去臺上看熱鬧,突然聽見一陣凌的腳步聲近陸竽的閨房,嚇得抬手腕看時間。
「接親沒這麼早吧,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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