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言簡意賅,開口就說道:「父親想讓你棄文從武,重掌兵權,以防將來有變。」
宓聞言,頓時皺起眉頭。文這條路不好走,宓在朝中蟄伏了將近十年,才有今日的就。只需要再進一步,就能為一部堂。這個時候棄文從武,那麼之前十年的努力,全都了泡影。
這讓宓不甘心。
宓沒急著下決定,他問道:「岳父還說了什麼?」
宋安然將宋子期的那番話都告訴了宓,包括自己的分析。
最後宋安然問道:「大郎,你是怎麼想的?不管你想什麼,都不要瞞著我。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宓坐下,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幾天時間好好考慮。」
宋安然暗自嘆了一聲,事關前程,事關生死,自然要慎重。只是擺在宓面前的路,唯有兩條,實在是讓人為難。
宋安然接著說道:「今天我去上房請安,老太太問起侯府的事。我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想效仿侯府,提前安排好後事,」
宓聞言,再次皺眉。
宓問道:「老太太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宋安然說道:「老太太逐年老邁,或許是為了預防不測吧。」
老年人的生死問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就像老夫人古氏,臨終前幾天,一切都還好好的,什麼異樣都沒有。結果在睡夢中,人突然就沒了。
宓想了想,說道:「提前安排好後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二房和三房會不會答應。」
宋安然想了想說道,「給二房三房一點厚利,想來他們不會反對。」
宓握著宋安然的手,說道:「難為你了。」
宋安然掌握著國公府的財權。給二房三房厚利,就等於是將宋安然手中握著的商路和生意拆分出來。這對宋安然的商業計劃沒有半點好。
可是一個家族必然要經歷這些事。國公府也不可能不分家。就算國公府不想分家,朝中也會有人著國公府分家。
宋安然含笑說道:「一點都不為難。其實反過來想一想,分了也好。分了后,大房,二房,三房。大家都能輕省些。」
……
老太太想要提前安排後事,並非只是想一想。
數天之後,老太太就開始和三個兒子談話。
談話的核心重點,就是老太太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差,誰也說不清楚哪天就沒了。為了防止死後幾兄弟扯皮,讓朝廷鑽了空子,不如趁著還活著,頭腦也清醒的時候,先將國公府分了。大不了分產不分居,在老太太過世之前,大家還都住在國公府。
老國公和二老爺,三老爺都反對這個決定。
親娘還活著,這個時候談分家,那簡直是大不孝。
老太太卻怒了。
「何為孝道?死守著規矩真就做孝道嗎?繁衍子嗣,宗耀祖,保我們氏脈不斷,保子孫富貴榮華,這才是真正的孝道。
老為什麼要急著分家?還不是為了你們考慮。我們家是勛貴,還是手握兵權的三大國公府之一。
宮裏面的那位整日裏虎視眈眈,就等著老死後,抓你們三兄弟的把柄,將氏一族一網打盡。
你們拒絕老的安排,就等於是如了宮裏面那位的意,這才是大不孝。如果你們真有孝心,那就聽老的話,趁著老還活著的時候,趕分了這個家。
等老死後,直接拉出去埋了就是。只要你們三兄弟齊心協力,不生齷齪,任誰想要打我們國公府的主意,都要掂量一番。這個道理,你們懂了嗎?」
老國公面帶哀戚之,「母親這是在為難兒子啊。,母親子骨朗,為何非要在這個時候提議分家?這,這著實著急了一點。」
二老爺和三老爺連連點頭,這個時候分家,真的不行啊。
老太太呵呵冷笑了兩聲,「大郎媳婦的外祖母,西將侯府老夫人過世一事,你們都知道吧。那位老夫人生前無病無痛,子骨也朗,甚至比老還小上幾歲。
可是這人說沒了就沒了。走得那麼突然,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要是老也同那位老夫人一樣,某天於睡夢中突然離世,那該如何是好?」
二老爺趕說道:「不會的。母親同那位老夫人的況不一樣……」
老太太乾脆打斷二老爺的話,說道:「能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行將朽木的老人,都是風燭殘年的年紀,這生死可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閻王爺老人家說了算。
如果到老死的時候,還沒有將後事安排好,老就是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寧。老大,老二,老三,老怕啊。老怕自己為國公府的罪人,無去見你們父親啊。」
老太太說到最後,痛哭失聲。
老太太一哭,老國公同二老爺三老爺都慌了起來。
老國公當即改口,「兒子全聽母親的。母親說分家,那就分家。」
老太太又眼地朝二老爺三老爺看去。
二老爺和三老爺齊齊嘆了一聲,最後說道:「兒子全聽母親的。只是大郎那裏知道嗎?大郎才是國公爺,此事還需徵得他的同意才行。」
老太太笑道:「大郎媳婦是個聰明人,老的想法肯定早就知道了。估計這會正等著老們的召見。」
不管老太太怎麼說,分家的事還是需要徵求一下宓的意見。畢竟宓才是國公府的家主。
當著老國公,二老爺,三老爺的面,宓很乾脆地說道:「老太太要分家,那就分吧。怎麼分法,孫兒聽老太太的。我們大房分點也沒關係。」
大房不缺那點家產,也從來沒將國公府的那點家產看得很重。如果能夠避免分家大戰,宓願意對二房三房做出一點退讓。
老太太暗自點頭,很滿意宓的態度。這才是一個家主該有的氣度。
二老爺卻說道:「大房繼承宗祠,責任重大,豈能分。分家這事,還是按照規矩來辦比較好。」
三老爺有心說點什麼,不過想了想,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老太太說道:「該怎麼分家,老心裏頭有數。當年你們父親離世的時候,曾留下書信言,對分家一事早有安排。」
老太太這話一出,大家都很驚異。死了幾十年的老爺子,竟然還有書信留下。
老太太命人將書信拿出來,給三個兒子還有宓過目。
家老爺子對分家一事,的確有安排。不過只有一句話,就是『分家以大房為重』。
看到這句話,二老爺和三老爺的眉眼都跳了跳。不過兩兄弟都沒開口說話,他們想先看看老太太怎麼分家。
老太太收回信件,說道:「分家一事事關重大。此事你們四人知曉就行了,切莫往外說。」
四人齊聲應是。
老太太接著說道:「大郎媳婦掌家,分家一事,還需要大郎媳婦協助。老二,老三,你們二人放心。雖說分家一事需要大郎媳婦協助,但是老肯定會公平的對待你們兩兄弟,不會讓你們兩兄弟覺到吃虧。」
二老爺率先表態,「母親此話嚴重了。大郎媳婦的信譽,兒子信得過。」
「多謝二叔信任安然。」
宓沖二老爺道謝。
二老爺哈哈一笑,「你家媳婦的本事,世人皆知。我要是連都不相信,又能信誰。」
宓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別人誇宋安然,比誇他本人,還讓他高興。
老太太說道:「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你們都先下去吧。的事,老會和大郎媳婦商量著辦。等分配方案出來后,老再派人將你們都來。」
「遵命。」
……
老太太讓宋安然幫著分家,看似很榮耀,實際上很辛苦,而且還費力不討好。無論怎麼分,總會有人不滿意。
屆時,那些人不會針對老太太,不會說老太太做事不公允。只會指責宋安然包藏禍心,一心一意替大房謀劃。
可惜宋安然是掌家人,分家一事,責無旁貸。因為全府的人,沒有人比更清楚國公府究竟有多產業,多家私,多銀錢。
宋安然命人抱著賬本,賬冊來到上房,同時從賬房那裏了四五個人過來。
從早上到晚上,大家就當著老太太的面算賬。要將國公府所有的產業都清算一遍,得到一個的數目。
這是一件工作量浩大的事,不是一天時間就能完的。
每天早上,宋安然安排完了府中的事,就來到上房協助老太太。
登記產業,人口,庫房字畫,珠寶玉,房舍店面,田莊山莊。
洋洋灑灑幾十張紙都寫滿了。
花費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總算將國公府所有的產業清算清楚,也都重新登記造冊。
做完這些工作,接下來才是重中之重的分家。
這麼多產業,這麼多人口,這麼多字畫古玩珠寶玉,要怎麼分,十分考驗一個當家人的能力和手段。
正兒八經地說,宋安然也是第一次親自主持上百萬兩家產的分家,心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賬冊全都擺在老太太的面前,要怎麼分,全看老太太的意思。而老太太又要考慮到三個兒子的想法和立場,考慮到大房的責任和地位。
老太太嘆息一聲,對宋安然說道:「大房獨得四,剩下的六就讓二房和三房平分。」
宋安然沒吭聲,分家這樣的大事不會輕易開口,以免留下話柄。
老太太見宋安然如此沉默,反倒是笑了起來,「大郎媳婦,你倒是謹慎。」
宋安然苦笑道:「老太太,孫媳婦不得不謹慎。此事關係重大,孫媳婦說什麼都是錯,不如什麼都不說。」
老太太暗自點頭,為國公府的當家人,的確該謹慎行事。宋安然是個合格的當家人。
老太太翻著賬冊,四三三的分家方式,看似很簡單,實際上非常考驗智慧。
就拿鋪面來說,有一年賺上千兩甚至萬兩的珠寶鋪子,綢緞鋪子,酒樓飯莊。也有一年只賺幾百兩的糧油鋪子,打鐵鋪,漆鋪等等。
一份鋪子就是一份產業,如果只按照鋪子的數量來分,你分三個鋪子,我分三個鋪子,那事就簡單多了。可是事實上,分家肯定不能這麼分。
分家的時候,不僅要考慮到鋪子的數量,還要考慮到鋪子的經營況,一年營收多銀子等等問題。
同樣還有田莊,有上田,中田,下田,而且每個田莊數目不一。要怎麼分,也是需要老太太頭痛的一件事。
老太太沖宋安然招手,「大郎媳婦,你協助老,自然不能懶。來吧,和老一起想辦法,將這個家給分了。」
宋安然對老太太報以苦笑。是真不想摻和分家這件大事,奈何又逃不掉。所以,宋安然只能著頭皮上了。
分家要盡量做到公平,才能堵住大部分人的,讓大部分人滿意。這件事不容易,不過對宋安然來說,也不是那麼難。
宋安然的方法很簡單,以價值估算產業,而不是以數量估算。
將營收在五百兩以下的放一堆,將營收在五百兩到一千兩的放一堆,將一千兩到兩千兩的放一堆,以此類推分門別類。
古玩字畫珠寶玉,這些東西,宋安然同樣以價值來區分。
然後又將這些產業按照價值分別整理出三份。其中兩份,價值相當,各自佔據了國公府產業的三。剩下一份,則佔據了國公府的四。
分完后,宋安然請示老太太:「這樣分合適嗎?」
老太太拿起清單看了看,暗自點頭。宋安然的本事果然不小。照著這樣分,不論數量多寡,從價值上來論,基本做到了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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