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威脅宋朝夕輕輕吹了口茶沫,眼皮都沒一下,“程媽媽別急。”
說話間,扇門外有丫鬟傳話:“夫人,鄭媽媽求見。”
程媽媽愣怔片刻,卻見宋朝夕終于悠然放下水平,角微揚含笑道:“你看,這不是來了嗎讓鄭媽媽進來”
程媽媽有種不妙的預,見鄭媽媽冷著臉直直跪下,程媽媽蹙眉:“你來干什麼莫不又是來給我使絆子的”
鄭媽媽并不回話,恭敬地給宋朝夕行禮,才說:“夫人,老奴有程媽媽貪主家錢的證據。”
程媽媽氣得深吸一口氣,瞪大眼指著,“你這老貨說什麼渾話我什麼時候貪主家錢”
鄭媽媽面無表地看一眼,笑里帶著譏誚。
“程媽媽,你還狡辯我這可是有你近日開銷的全部賬目,你三日前去采買了忌辰用的吃食,明明才花了十兩銀子,你報了三十兩,兩日前你買了燭火紙人等祭祀用品,花了十五兩,報了四十兩,昨日您買了幾件尋常的卻謊稱是琉璃閣的,生生多報了百兩,買梅花花了兩百兩卻報了八百兩,我給您程媽媽算了一下,您拿了一千兩,攏共花了三百兩不到,卻多報了七百兩,程媽媽真是好厲害,竟然這樣蒙騙主家,程媽媽你捫心自問,大家都是國公府的奴才,靠著國公府的仁慈才過上好日子,若不是國公府,誰現在不是在鄉下地里起早黑干活你不心存激便罷了,還貪主家這麼多錢,你良心被狗吃了嘛你”
程媽媽臉都青了,瞪著眼喊:“你含噴人”
“我含噴人程媽媽,你的賬我一筆筆記在這,夫人若想查,現在便可以個小廝去店里問一聲,國公府的下人,一出手就是幾十兩,店家肯定有印象,夫人只要把人來一對便什麼都明白了”
程媽媽當然不可能承認,萬沒想到鄭媽媽會來檢舉,且鄭媽媽什麼證據都有了。
慌了神,“夫人,老奴對國公府忠心耿耿,鄭媽媽是為了管事一職故意污蔑老奴,夫人明察啊老奴絕不是那等黑心的”
多了一個唱戲的角兒,宋朝夕便不用那般辛苦句句都唱了,只需在一旁安靜看戲,等著鄭媽媽把戲唱完了,再登場便行了。挑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略顯為難,“既然難以決斷,青竹,你找馮平跑一趟,去店里問一聲,看鄭媽媽和程媽媽二人誰在說謊。”
青竹領命下去了,程媽媽屁坐在腳上,渾無力,手扣住大,心里飛快想著對策。
鄭媽媽其實也不僅是為了管事一職,也當了十幾年的媽媽了,在府中一直等個出頭的機會,像這樣的媽媽,國公府里至有數十人,各個都能耐,大夫人有自己的陪房,與不親近,即便事辦得再漂亮大夫人也不會重用,發現二夫人沒有陪房,早就想投靠二夫人了,今日來檢舉程媽媽,不是一點顧慮沒有,畢竟出了這樣的事,鬧開了就算當了采買的管事,這賬目上想手腳是不可能的,主家在這一塊也會查得更嚴苛。
好在本就不是個貪心的人,只希能做這個采買的管事,投靠二夫人,在二夫人面前得臉,請二夫人憐惜兒子退殘,給謀個差事。
鄭媽媽想到這又抬頭道:“程媽媽從前經手辦的賬也多有問題,老奴已經把有問題的地方一一標注出來了。”
冬兒把賬目遞給宋朝夕,宋朝夕懶懶翻了翻,鄭媽媽側頭看向程媽媽,笑著搖頭,“說實話程媽媽,咱們都是國公府的下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你縱然有幾分臉面,可你畢竟不是主子,別剛過了幾天好日子便昏頭了,就認不清東南西北。”
程媽媽氣得差點吐,“老奴一片忠心”
“我呸你是真忠心還是假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別天天把你主子把世子爺掛在邊,你是下人,你對主子再好那都是應該的,那是你的本分,是國公府花錢請你來,你該做的事”
鄭媽媽說完才慢慢回頭,朝宋朝夕跪著,等宋朝夕拿主意。
鄭媽媽沒什麼表,好似對極為不屑。程媽媽腦子一片空白,一直以為自己在世子爺這有幾分臉面,在國公府過了大半生,大好的年華都葬送在這府中了,一年不見胡四兩次,卻天天照顧世子爺,照顧旁人家的孩子,怎麼就對世子爺沒有恩呢若不是忽視了自己的孩子,又怎會對胡四疏于管教,讓胡四變如今這麼個狗都嫌的混子
鄭媽媽竟然說這都是該做的,是的本分。
程媽媽徹底慌了神,宋朝夕已經派人去核實了,這次是逃不掉了,若是恩都不能拿出來說事,那該怎麼辦當下,丫鬟在門口傳話:“國公夫人,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來了。”
程媽媽聞言,面樓驚喜,世子爺和世子夫人是自己人,肯定會向著的
宋朝夕挑眉,沒想到這倆人來的這麼快,來了也好,省得派人去請。
冬兒拿來淺金緞面刺繡披風替披上,宋朝夕攏著披風的滾邊,淡聲道:“進來”
扇推開,容恒穿一襲藍錦袍,外披一件藍灰的面披風,顧穿著小襖,白的斗篷,二人進來后,齊齊給行禮。
“請母親安”
宋朝夕當慣了人家母親,淡淡地揮手,“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不必多禮,巧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世子爺,程媽媽畢竟是世子爺生母房里的人,這事如何定奪,還要看世子爺的意思。”
容恒看向跪在地上的程媽媽,忍不住眉頭輕蹙,他記憶中程媽媽總是面的,縱然子不夠溫和,話也多,還總拿過往的事邀功,多優缺點,可畢竟是他母親房里的人,母親邊的人老的老走的走,留下的不多了,他時程媽媽便帶著他哄著他,整日在他耳邊念叨著程氏的好,說起來,程媽媽比他的娘都親。
容恒難免生出護短的緒來。
程媽媽見他看自己,猛地撲到他腳邊,哭訴道:“世子爺,您可要救老奴啊,夫人明明說忌辰辦得隆重些也行的,老奴便按照舊例辦了,夫人現在又嫌老奴花錢多,哪有這樣的事啊夫人明明就是記恨老奴替主子辦,明明就是想除去老奴”
容恒眉頭鎖,程媽媽說這話總是不對的,可哭得那般可憐,他方才在門外約聽到一些,不過是幾百兩銀子的事,水至清則無魚,程媽媽定然也是有苦衷的,說是一次兩次便也罷了,宋朝夕才剛進府沒多久,實在不宜懲治程媽媽,傳出去別人總會說苛待他生母的陪房,會壞了這個繼母的名聲。
青竹氣的不輕:“你胡說八道明明證據確鑿,鄭媽媽把你花的每一筆錢都記下了,才三百兩的花費,你足足多報了七八兩,我們主子是侯門嫡,國公府明正娶的國公夫人,哪容你這老貨污蔑”
宋朝夕心里直想笑,沒想到今兒倒把青竹的脾氣急出來了,還沒生氣呢,看把青竹給氣的。
程媽媽便是個欺怕的,遇到的便蹬鼻子上臉,見青竹氣,便也不敢再說什麼。
容恒抬眸看向宋朝夕,過窗欞照進來,襯得皮玉潤剔,好的不像真人。他已經許久沒仔細打量了,還和記憶中一樣,得不差分毫,從前避而不見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如今見了,心中某個地方像是開了口子,有洪波洶涌而,容恒并不承認這樣的緒,他怎麼能對呢只是他繼母,可當初在侯府,紫藤花架下,若不是沖他嫣然一笑,他又何苦會步步錯,直到墮如此境地
他愈發煩躁,莫名想拿把心中的缺口堵上,語氣也不好:“母親,程媽媽是經年的老人了,為人世絕對沒有問題,這一點兒子可以為程媽媽擔保,絕不是那般會克扣主家錢的人一定是哪里誤會了”
宋朝夕笑了,像容恒這般蠢的人已經不多了。
宋朝夕做了個手勢,青竹把賬目呈上去,原本為程媽媽擔保的容恒看完后,漸漸變了臉。
程媽媽慌了神,眼神躲閃,抓住容恒長袍的手漸漸松了。
宋朝夕手指在茶幾邊緣敲了敲,“且不說這次的七百兩,只說從前,程媽媽每年貪的錢就不低于五百兩,若是一年兩年便罷了,經年如此,那便是人品問題。”
容恒攥著賬目,他從未想過程媽媽經手的賬都有問題,其中幾筆還是他給的,那時程媽媽說的天花墜,還以給程氏修繕墓地的名義支取過一次,可事實證明,那錢被貪掉了。
顧看完后,也被程媽媽的大胃口給驚到了,這十多年來,程媽媽前后吞進去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縱然是一個小,也未必有胃口這麼大,偏偏從前二房沒有主子,容恒又沒懷疑過,以至于程媽媽胃口被養大了,竟越來越過分。雖則顧一向討厭宋朝夕,卻不得不承認,宋朝夕對付這老貨真是深得心。
顧手帕掩鼻,一臉痛心,“程媽媽,你怎麼能辜負世子爺對你的信任,你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程媽媽咬咬牙,顧說話好聽話,眼神卻滿是得意,明顯沒安好心。
知道唯一的底牌便是程氏的恩了,便哭訴:“世子爺,鄭媽媽只是為了管事一職,故意栽贓老奴,國公夫人也一直看老奴不順眼,可老奴對主子絕對是忠心的,老奴縱然再歹毒也不至于克扣主子忌辰的錢,世子爺您是知道老奴的,你要相信老奴啊”
容恒微微出神,程媽媽說的倒沒錯,鄭媽媽和宋朝夕本就站在程媽媽的對立面,貿然定程媽媽的罪,顯得不理智。
宋朝夕見他還不信,心里不由嘆了口氣,容z那般清醒明白的一個人,怎麼生出這麼糊涂的兒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護著程媽媽。打了個手勢,青竹和幾個丫鬟立刻把幾盆梅花端上來。
這幾盆梅花都是嫁接的新,有白有,得冰清玉潔,可以想見,寒冬開花,必然令人驚艷。
容恒不明白為什麼獨獨把幾盆花端出來,區區幾盆梅花又能說明什麼
“世子爺看看這幾盆梅花,可曾看出什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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