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日出事不順，卻也沒放在心上，前幾日去薛神醫那，薛神醫曾說：“不過就是對付個宅子，有那麼難嗎在我們老家的話本上有很多對付這種宅婦人的方法，比如說假裝小產污蔑給對方，把對方推進水里，給人下毒，污蔑對方跟外男私通，只要你夠狠，這些手腕還不夠你用”

薛神醫說的輕巧，卻不知宋朝夕有多難對付，就比如今日，宋朝夕這樣的閨閣子按理說是不可能認出那蘑菇的，畢竟薛神醫說了，那蘑菇長在懸崖峭壁上，尋常人就算是大夫，終生也難見到一次。

可宋朝夕卻一口不吃，不僅不吃，還給夾菜。

下午時顧出現幻覺，還好不嚴重。

寺廟夜里寒冷，丫鬟進來添了炭火，溫度升高，顧忽而覺得臉上發，起初還能忍耐，到后來卻忍耐不了，只好把丫鬟了起來。

琳瑯和珠兒端著燈進來，見了皆是一驚。

琳瑯瞪大眼，先喊道：“世子夫人，您的臉怎麼了”

顧蹙眉，廂房沒有地龍，冷得厲害，一夜沒睡好，披著服從床上下來，走到銅鏡旁，這一看，整個人被嚇了一跳，臉上竟然起了麻麻的紅疹，說是紅疹卻又像是水痘。

顧一驚，急道，“我的臉是怎麼了”

琳瑯嚇得后退兩步，“夫人，您這臉該不會是出天花了吧”

“天花”顧臉煞白，整個人都不好了，猛地趴到銅鏡前，仔細打量，原本并不覺得像，可是被琳瑯這麼一說，便越發覺得像天花了，心猛地一沉。天花容易傳染，時永春侯府隔壁家的孩子染了天花，永春侯府人人自危，正門和后門都關了，大人孩子沒有必要都不許出去，生怕天花會隔著墻和院子傳染到這邊來。

顧也是那時候第一次聽說天花是什麼。

過了沒多久，那個染天花的小孩夭折了。

送走那天，顧遠遠打量他，一陣風吹起他上裹著的白布，顧永遠忘不了那一幕，赤紅的水痘疹子麻麻布滿他全，許是因為時間久了，水痘發，像是一窩窩蜂蟄在他上，又像是一只只螞蟥蜷在一起，那小孩全到臉上，竟沒一好地兒。

明明不久前那孩子還跟一起玩，卻因為天花這麼容易便死了。

得了天花的人是不能土葬的，他死后，便被家人送去用火焚燒了。

后來，京城每隔幾年都有天花流行，人人自危，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家家戶戶囤積了大量的食，有時候數月不曾出門。

顧哆哆嗦嗦地著自己的臉，驚懼之余忽然想起來，得了天花容易死便罷了，若是死不了上和臉上的疤痕是不會褪去的，終生都會有疤痕。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要變滿臉麻子

顧心一沉。

琳瑯稍稍反應過來，雖則害怕卻還是佯裝鎮定，“主子，您不用擔心，也未必是天花，等明日下山，找太醫來看看才知曉。”

次日一早，宋朝夕晨起時懶懶打了個哈欠。昨日雪下的不算大，山下的信徒自發上山掃雪，早飯之后下山的路便通了。

上馬車后，青竹趴在宋朝夕耳邊說了幾句，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挑眉，“哦出疹子有沒有說是什麼疹子”

“倒沒說是什麼疹子，但是琳瑯幾人昨夜便臉不對，我聽珠兒說，看著很像天花。”

“天花”宋朝夕垂眸淡笑，給顧下的不過是普通的藥罷了，這種藥是從前在姑母家時采集的，只是落在揚州一直沒帶來，前幾日陳金忠回揚州過年，讓陳金忠替自己捎了來。藥本并沒有太大毒，只是會全部作用于面部，發在面部，發出來后皮瘙，一撓便起紅疹水泡。

畢竟不是毒藥，細心調養并非調養不好，可問題是，這種藥會反復折騰人，一般的大夫本沒有對癥解藥，若是只皮差一些倒沒什麼，尋常子大不了細心調理著，可問題是顧的臉整過骨，本就比一般子脆弱，又被薛神醫施以面部提拉，那面部提拉本就并非永久，面部再反復折騰，臉皮還能保住

對宋朝夕來說，折磨顧的最好方法，便是讓看著自己在意的東西，一點點被奪走，直到一無所有。

容恒如此，的臉如此，的命正是如此。這些在意的東西，宋朝夕都會一點點摧毀，最終讓顧生不如死。

這麼做很惡毒或許吧，可是又如何呢沒道理別人害卻不許害別人。

“人呢”

“已經回國公府了請太醫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晃晃悠悠地停在國公府門口，宋朝夕昨日未歸，倒有些想念湖心小筑的床了。好像有些認床，亦或者是認他，沒有他陪著，昨夜都沒睡好。

路過顧的院子，宋朝夕遠遠看到太醫在里頭忙活，跟進去，卻見屋里難得清凈，連下人都離得遠遠的。

“趙太醫，世子夫人得的是什麼病莫不是真是天花吧”

趙太醫急得一頭是汗，他聽聞這癥狀便馬上跑來了，生怕是天花。要知道每年冬春迭，天花都會盛行，一旦傳染開，便很難控制住，若最后釀大禍，皇上也饒不了他。他本不敢怠慢，可問題是，顧的疹子水痘剛發出來，還不夠直觀，看著有些像天花，卻又只有臉上。自古至今，人們對天花的判斷都是模糊的，哪怕他覺得不太像，卻也不敢隨便排除，最終只說：

“看著有點像，要等過幾天才能完全確定，這段時間就請世子夫人不要出門，這屋中所有東西都要換，用過的東西最好銷毀掉，下人們也最好隔離開。”

宋朝夕心大好，面上卻拿著手帕佯裝淚，“這要是真得了天花可怎麼好世子夫人還懷著孩子，這時候得天花豈不是”

趙太醫也膽戰心驚，思來想去便說：“小心為妙，我聽聞國公夫人也有孕了，以防萬一，夫人也不要再來了，就讓世子夫人一個人安心靜養吧”

宋朝夕嘆息一聲，很不忍地看向床上病懨懨的顧，任誰都看了，都明白很想照顧兒媳，奈何自己肚子里有寶寶，為了孩子只能忍痛讓兒媳一個人這樣的苦了。

趙太醫行醫多年，眾人一聽說天花便恨不得不認識得病者，很多天花患者被家人扔去莊子里自生自滅，宋朝夕知道天花可怕，卻毫不在乎，依舊把兒媳放于首位。如今這年頭，這樣的婆婆可不多了趙太醫無比佩服的純善，這樣的子，也難怪國公爺會喜歡

顧疑似得了天花的消息很快傳開了，老夫人知道宋朝夕醫好，便把來跟前，“依你看需要把送去莊子隔開嗎畢竟你如今懷有孕，老二也不會同意你冒這個險。”

宋朝夕想了想，略顯為難，“可兒媳只是的繼母，不好當這個家，若兒媳把送走，以后世子夫人好了免不了要怪罪兒媳的。”

老夫人快速轉著一串木頭珠子，聲音難免憂慮：“你不用擔心這些，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真傳染開，后果不堪設想。若是在京城引起恐慌，屆時皇上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宋朝夕直直嘆了口氣：“后娘難為，不如母親您讓琳瑯問問世子夫人，說不定我們同意把送走，自己卻不同意呢。”

晚間時容z一風霜，進來了。

宋朝夕踮腳替他摘下披風，他上寒氣很重，肅殺氣也重，眉間還擰著，像是剛理完什麼棘手的事。他面對時很這般，宋朝夕便勾著他的脖子，聲逗他：“怎麼，看到我不開心”

容z慢慢染了笑意，他就著青竹端來的臉盆洗了手，才去拉，“我見你不開心，還能見誰開心”

宋朝夕抿了抿，很滿意他的回答。環住他的腰，國公爺的腰好細的。

容z有兩三日沒見到，把拉開。搖曳的燭火下，側臉對著他，眼眸波涌，瀲滟生，真真惹人憐。若不是自制力尚可，他恐怕不住這樣看他，總有種想擋住眼睛的沖。

容z向的腹部，“好像大了一些。”

宋朝夕也覺得大了一些。二人洗漱好了服去拔步床上，宋朝夕窩在他懷里，子，滿馨香，蓋上被子又沒別的事可做，便愈發顯得這樣很要命了。

容z呼吸有些灼熱，把拉到懷里，手放在肚子上。上還很纖細，只是玉峰滿，綿難言，從前腹部一凸起都沒有，如今卻有些細微的變化，尤其這幾日愈發明顯了。聽聞孩子四月多就會了，容z難以想象一個孩子在的覺。

他和朝夕的孩子，無論如何都人期待。

他親了親的角，過了會他住的下頜，親得有些狠了。他從未這樣過，宋朝夕頭一次知道人還可以這麼深地親吻，到后來便愈發難以克制，他上上下下，把折騰了個遍，可礙于有孕，便十分克制。只是到了后來，渾都漉漉的，得厲害。

宋朝夕淚眼迷蒙，等平復一些，才倦倦地枕在他臂彎中，低聲把顧的病告訴了他。

“若真是天花，你當如何”

容z聲音無波，“自然是要把隔開的，總不能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陪送命。”

宋朝夕也贊這樣做，是大夫，知道天花傳染強，“那我要是得了天花呢你會把我隔開嗎天花會留疤痕，很丑的。”

容z笑笑，并不回答，只是握住的腳踝。咔嚓一聲，冰涼的傳來，他好像在腳踝上套了個什麼，宋朝夕微微出神，下意識抬起腳，只一，腳上便傳來鈴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