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陳星越怔怔呆在原地，他耳朵里好像塞滿了棉花，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那人一句安郡主自盡了。

自盡了？怎麼會自盡呢？

陳星越不知道他怔愣著無知覺流眼淚的樣子多嚇人，陳興一直在喊他，「小弟，小弟。」

陳國公這時才出來，還甩袖子不悅，「這秦王近些日子說是變了，怎麼還同從前一樣莽撞不懂禮數，我這國公府是能讓他撒野的地方嗎？」

陳興對自己這出來放馬後炮的父親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只關切的注視著陳星越，「小弟，你聽見大哥說話嗎？」

陳星越目渙散，在看到父親腰間掛著的佩劍才又聚攏起來，他甩開陳興，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出那把佩劍就往脖子上抹，被陳興眼明手快的搶下扔到一邊，因為太過用力，還將陳星越撞倒在地。

陳星越掙扎著要去夠那把劍，被陳興扇了一掌，陳興半跪在弟弟上，制住他的雙手，「你瘋了嗎？你想幹什麼？」

「大哥，你別攔我，我要去找安，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一定會害怕，我得去陪。」陳星越說。

「那人只說自盡，沒說死了，萬一沒死呢？」

「不會得。」陳星越喃喃說，「不想活了，誰也留不住，是我的錯，我早該知道的，怎麼會像說的那樣輕易放棄我，忘記我？」

「要拿的命來懲罰我。我要拿我的命還。」

陳興想再打弟弟一掌，把他醒，但是手下的，眼中看到的消瘦不人樣的弟弟，他下不去手，他抖著問，「你這麼輕易的去死，就不管爹娘了，不管大哥了？「

陳國公總算也明白了事的經過，站在一旁氣急敗壞的說，「我竟養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為了個人在這裏要死要活，你自己已經決意放棄安郡主，現在是死是活又與你有何干係？「

豆大的淚珠從陳星越眼角落，是啊，是他主放棄了安，現在這般要死要活又是為了哪般，若不是他，安又怎麼會尋死？

那麼怕疼的小姑娘，指尖讓葉片刮紅了都要嘟撒，會趾高氣揚的讓他戴著做的陣腳稀疏刺繡糙的荷包，卻把被針尖刺紅的手指頭藏在後。

是多傷心啊才會選擇自盡，在死的時候有沒有恨他，有沒有想過下輩子再遇見他？

陳星越看著他大哥笑，「我是沒用，自小就沒用，文不，武不就，沒有野心，平生所思也不過是陪著安吃好玩好。我只有這條命報答給陳家，現在也報答不了了。「

「安沒了，我也活不了。「

「大哥留我一次，能我留百次千次？真想死的人，是留不住的。「

素來剛強的人眼淚也一滴滴的落在陳星越的臉上，「是，你要真想死我管不了，但是你但凡有一點心，不要死在爹娘面前，不要死在我面前。「

陳興鬆開制住他的手，「你走吧，出了這個門，我就當你已經死了，之後你要死也好，要活也好，都和陳國公府沒關係了。「

「興，你胡說什麼？「陳國公怒道，」這是你唯一的弟弟。「

「真是因為我知道他是唯一的弟弟，我才不能看著他死在我面前，我接不了。「陳興說，」如果你接，你就讓他用你的佩劍刺死在你面前，我會即刻出家，你自己另想辦法去找陳國公府的繼承人吧。「

「你。「

「你們爺三到底在做什麼？「陳國公夫人匆匆而來，看著這場面手足無措，想去扶小兒子，又想制止大兒子和丈夫的對峙，」你們親父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得這樣難看？「

「你知道他想幹什麼嗎？他想把星越趕出家門？「陳國公說道，「如今這國公府還是我當家，還不到你來做主。」

「我不做主，我不想做這個國公府的主。」陳興說，「我只想要我弟弟活著。」

「他都說他不想活，你還非趕他出去，他死在外面，誰給他收？啊，我問你，他死在外面誰知道？」陳國公道，他來回踱步，「我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兄弟兩，為了國公府的後代，現在棒打鴛鴦我惡人了是嗎？」

「相公。」夫人想勸他不要激。『

「你看看，都是你生的好孩子，一個要死要活，一個呢就視我為敵人，我做錯了什麼？這其中複雜，你們長齊才沒幾年的小子能明白嗎？」陳國公越說越激，把自己委屈著了。

「有多複雜？」陳興問他，「最開始因為先帝在時欠下的國債未還，陛下對勛貴等不假辭，恰巧一次宴會，小弟和長公主的安郡主能玩耍到一塊，長公主戲言金玉，父親就順勢說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小弟和安郡主自七歲初見后，無視男大防，終日混玩在一塊，不是父親和長公主有了默契，期盼他們長大做夫妻才允許的嗎？」

「因著長公主在陛下面前的言，陳家才是勛貴中最早緩過氣來，重新得陛下重用。」

「因著陳家重新得到陛下歡心，恆王想和父親結親，我當時怎麼說得？我說既然小弟和安郡主有婚事，陳家不能有兩個郡主兒媳婦，盛極必衰，必定會引起陛下的注意，不會再重用陳家。」

「但是父親說沒事，不怕，不打，我迎娶了靜宜郡主不過兩年，父親覺得后怕了，就改口了，讓小弟不娶安，說當初反正是戲言，當不得真！」

「是，戲言當不得真，但是小弟付出的真心和是不是真？安郡主付出的真心和是不是真？安郡主因為小弟另娶自盡了。你就半點愧疚都沒有嗎？」陳興吼道，「這個家裏原本要娶郡主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小弟。」

「什麼？安？」陳夫人捂了，這麼些年兩小個親無間的，心裏也早就把安當兒媳婦，尤其又沒有兒，安乖巧甜，心裏是當兒一樣疼的，這樣想到幾乎要背過氣去，再看地上的佩劍，和心如死灰的小兒子，還有什麼不明白，定是聽到了安自盡的消息，要捨命相陪。

陳夫人坐在陳星越跟前，」我的心肝兒，你要捨棄娘去了嗎？「

陳星越撲到在懷裏，嚎啕大哭。

陳夫人除了跟著哭，毫無辦法，「你去吧，娘知道，你心裏苦，你去吧，等娘不住想你了，娘也下去陪你。」

「好好好，你們都是好人，只我是壞人，你們都想死是嗎，你們都去死吧，都滾。」陳國公大罵后甩袖離去。

陳興拉起陳星越，「別哭了，去長公主府看看吧。」

陳星越眼淚糊了一臉的看著他哥。

「你不去看看郡主穿了什麼服？黃泉路上沒認出怎麼辦？那麼小，一定會鐵了心喝孟婆湯，下輩子不跟你在一塊了。」

「不會的。」陳星越喊道，一定會等他，他們手牽手過奈何橋，下輩子一定還要在一起。

陳興來親隨送二爺去長公主府，悄悄的，避著人，陳興又扶起的母親，「現在宣佈小弟得了急癥，明日不能婚了，那邊先退婚吧。」

陳夫人依靠在兒子上。「你弟弟會怎麼樣？你，你得把他的。」陳夫人說不出那個字，「你得把他帶回來，不能讓他孤零零的外面。」

陳興嘆息一聲，陳星越這次去長公主府不一定死，安郡主自盡，便是報喪也不會這麼快報到秦王頭上，還有那個婢，進來后先張了一眼才說那樣的話，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說的。

故意刺激小弟的。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謝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他知道小弟喜歡安，定是不願意娶這個家裏安排好的人，他眼看著小弟一天比一天消瘦，但還是信了他的他沒事，婚姻不過是父母之命，他聽命就是。

照他這樣聽命下去，左右都是死。因為他早在離開安那日起就不想活了，不論是安自盡，或是安另嫁他人，都是宣判他死期的訊號。

「小弟和安那麼多年的，分也分不開，若是要分開，就是梁山伯祝英臺，就是焦仲卿劉蘭芝，我不要做對著那連理樹空嘆息的家人，我只要小弟好好活著，跟他想的那樣，日日和安吃好玩好，快樂一生。「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陳夫人泣不聲，」晚了，都晚了，安都沒了，你弟弟如何能獨活？「

「安應當無事。「本不應該這麼早說的，但是陳興也不好看著母親這麼悲傷，」我陪母親坐著，等長公主府的消息吧。「

梁漱玉是闖進長公主府的，一聲聲嘶力竭的安幾乎劃破天際，等進到院子，看著說自盡的人好好端坐在那，還拉著他娘子的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