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藏著兵符的輿圖,逐漸完整地呈現在紙上。
整個繪畫的過程當中,宴修嘆氣不斷。
若不是走到眼下這種局面,他是肯定不會將兵符出來的。
坐在他旁邊的許多金,緩緩地搖著手中的紅扇子,不疾不徐地嘆道,「皇上其實不必嘆氣,你這麼主地出兵符,也算是給自己留後路。既如此,又何必覺得憾呢?」
宴修沒有說話,即使他現在不出兵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宴深,也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現在與其說是求著他將兵權出來,不如說是在給他機會。
這點自知之明,宴修自然還是有的。
見宴修不說話,許多金倒也不在意,「你早出兵權,七王爺也好早謀劃。想要剷除曹興騰這顆老鼠屎,可還需要廢點勁兒呢。」
「你們對曹興騰很了解?」放下筆的宴修,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許多金。
「一般。也就是知道曹姝妤不是他兒的程度,僅此而已。」許多金搖搖頭,雲淡風輕地說道。
也是知道曹姝妤不是曹興騰兒的程度?
還是僅此而已?
宴修目瞪口呆。
他從多年前就開始懷疑曹姝妤不是曹興騰親生兒一事,但一直找不到任何的證據來證明此事。
而曹興騰越是將此事掩藏得天無,就越是證明此事不簡單。
可那又如何呢?
宴修在這件事上,依然還是無頭的蒼蠅。
但眼前這個男子的口吻聽起來,顯然是知道其中所藏的事的。
連曹興騰這麼大一個都能打探到的人,又豈能不知道曹興騰的背後究竟藏有多的勢力?
「告訴朕,你們究竟是誰?」宴修的目犀利而又警惕。
許多金嫣然一笑,起拿過宴修手中的紙,「我們是誰?這就不勞煩皇上知道了。因為……這是個。」
笑聲,在這間閉的屋子裏,來回回著。
令宴修的心七上八下,甚是不安。
許多金帶著這張輿圖出現在七王府的時候,衛芫荽已經在芫荽閣的後院當中等候已久了。
「小芫荽昨夜,可睡得還好?」從圍牆上一躍而下的許多金,笑得格外。
回應許多金的,是衛芫荽的一記白眼。
昨夜與宴深站在墳崗的對面,看了一整夜熊熊燃燒的大火,險些沒將眼睛都閃瞎。
一直盯著的原因,是擔心中途出現別的什麼意外。
不親眼確定眼前的一切都化作灰燼,他們是不可能放心的。
而此事,許多金是知道的。
因此,他現在看似是在關心衛芫荽的背後,實際上是在幸災樂禍。
見衛芫荽不搭理自己,許多金從懷中掏出輿圖遞了過去,「小芫荽這可是生我的氣了?來,送你一個禮,驚。」
禮?
許多金一向不送禮,名其曰:一般的東西都配不上衛芫荽。
送禮,即大禮。
接過去的衛芫荽,立馬將紙在桌上鋪開來,映眼簾的,竟是一張輿圖,「可是我母親的墓地找到了!」
衛芫荽激的嗓音都在微微抖。
「那恐怕是要讓小芫荽失了呢。」許多金輕聲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是。是兵符所在的地方。」
兵符?
宴修竟然當真將兵符了出來?
此消息,雖不及方才那個消息那樣令自己激,但也算一個極好的消息,「能否確定皇上這輿圖當中,沒有什麼陷阱?」
以宴修那樣老謀深算的子,會這麼簡單地就將手中的兵符出來?
這在衛芫荽看來,完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畫的是輿圖,可是不是他們一按照這個輿圖進之後,就會死的輿圖,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來應該是不會,因為我告知了他,此兵符是要給七王爺的。」許多金篤定地回答道,「皇上的兒子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再死下去,姓宴的可就沒有人了。這點輕重,我想皇上還是分得清的。」
更重要的是宴修已被他們囚多日,都未被侍衛搜索到。
宴修已經從曾經的自信滿滿變了毫無信心,甚至可以說是坐以待斃,也是毫不為過。
出兵符,是他最後的活路。
若是他再陷害宴深,那隻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人將他救出去。
孰輕孰重,宴修還是拎得清楚的。
衛芫荽點頭,收起輿圖裝懷中,「那我晚些時候給七王爺拿去,確定了接下來的安排我再通知你。另外,夏水那邊,你催促些。」
「這點小事,小芫荽大可放心。」許多金點頭,莞爾一笑,「那我就先回意蘊酒肆了,畢竟小芫荽的婆婆在,我還是得幫忙照應一下。」
不等衛芫荽回答,人就已經從衛芫荽的眼前,消失的了無痕跡。
若不是懷中的輿圖還在,衛芫荽都懷疑許多金是不是兒就沒有出現過。
宴深站在故淵閣的閣樓上,觀兩人已久,「靳子實,你告訴本王,本王和許掌柜的,誰更吸引人?」
靳子實抬頭,看了一眼自家王爺已經沉下來的面,「七王爺這是吃許掌柜的醋了嗎?」
吃醋?
吃醋是不可能吃醋的?
「本王爺會吃他的醋!敢你是眼睛瞎了嗎?」宴深回頭,怒斥道。
靳子實表示委屈,正是因為他的眼睛沒有瞎,他才能看到自家王爺臉上醋意。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王爺會不承認。
還算不算男人!
「那……當然是七王爺更迷人。七王爺可是整個綏安朝人都想嫁的男人。」靳子實一本正經地回應道,生怕不夠嚴肅,讓宴深誤以為他是在糊弄。
遲來的深比草輕!
宴深冷冷地看了一眼靳子實,「呵!」
「……」靳子實不敢說話。
看著衛芫荽起,朝著故淵閣而來,這令靳子實的心頓時大鬆一口氣——七王妃好人,救星!
隨之起的宴深,看著一聲不吭的靳子實,沉聲命令道,「傻站著幹什麼,還不趕去東廚給七王妃端些糕點來!」
「是!」
話音剛落下,靳子實就已經迅速的消失於宴深的眼前。
想長壽?
——遠離七王爺。
推開故淵閣的門,就聞道一陣香氣的衛芫荽,隨之一愣——宴深這是背著他在吃好吃的?
思及此的衛芫荽隨即加快步伐,大步朝著院走去。
偌大的茶幾上,擺滿了食:糕點,水果,餞,還有酸梅。
巧就巧在,這些全部都是喜歡的食。
可是,宴深怎麼知道會來故淵閣?
衛芫荽眉頭一皺,「七王爺真是好興緻。」
灑在趟在搖搖椅上的宴深上,橘黃的,令他看起來和得像是天上的雲朵。
「不都是王妃教本王的嗎?這人的一生,除了追求權勢,還要追求生活。」宴深點頭,並未反駁。
灑在上暖暖的,再配以衛芫荽臉上的笑容,一切好的令宴深忍不住角輕揚。
「不錯。孺子可教。」衛芫荽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在宴深旁邊的搖搖椅上躺下,「這些糕點,七王爺可都是給我準備的?」
換做以前即使是,宴深也會說不是。
但今天的宴深格外的爽快,「那當然,王妃快嘗嘗。」
衛芫荽端過酸梅拿在手上,目平視著前方,「曹興騰那邊可有什麼靜了?」
「暫時沒有。不過本王估計快了。」宴深搖頭,回答道,「敵不我們也不,正好休息休息。」
近來發生的大事實在是太多,令兩人忙得目不暇接。
而這些還僅僅只是開始,最為艱難的事,是拿下曹興騰,順利繼位。
路還長,適時的緩衝,在宴深看來很有必要。
「七王爺可能休息不了。」衛芫荽放下酸梅,將懷中的輿圖掏出來,遞了過去,「兵符的位置圖。」
皇上竟然當真如衛芫荽所說,出了兵符。
這件事原本在宴深看來,本就不可能。
以至於整個計劃當中,宴深都沒有排綏安的士兵上。
現在突然多了這麼多的兵力,自然得重新排兵佈陣,將兵力發揮到極限。
否則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番意?
看著輿圖的宴深若有所思,「七王妃這麼豪爽地就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本王,就不害怕本王正好利用他們,將王妃的人也一併剷除了?」
雖說兩人之間的確是簽了契約的,但宴深對於衛芫荽,包括對於衛芫荽的人,一直都是有所防備的。
但現在,衛芫荽的人在拿到兵符的位置所在圖后,第一件事就是給衛芫荽送來,然後到自己手中。
這讓宴深想起自己之前對他們的態度,實在是有些恥。
「我相信,七王爺不會的。」衛芫荽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送死是不可能送死的。
既然敢將這些兵符,如此直接地給宴深,這證明他們就是想清楚了後果,且認為這個後果是他們所能承的。
宴深點頭,鄭重其事地回應道,「本王……向你承諾,所有參與胥國一案的人,本王一定將他們捉拿歸案。而後,任由七王妃置。決不食言!」
「七王爺爽快!」衛芫荽點頭,隨即將另外一杯酸梅端到宴深手上,「預祝我們接下來的計劃,順利!」
宴深手中的杯子,第一次如此主地了過去。
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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