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和自忽略了魏昭話裏面的溫脈脈，而是十分掃興地提起楚國公府的話題。

「陛下，馮英應該跟你說了，楚國公府五房的功名，是靠別人捉刀得來的。曾士曾經牽扯到一樁舞弊案里，被虢奪了功名，後來便以『販文』為生。只是他怎麼就恰好押中了癸卯年的試題？我以為，此事必有，只怕還牽連頗深。」

就是不知道魏昭會選擇而不發還是連拔起了。

「連國家的掄才大典都敢弄虛作假，朕自然不會輕饒。」

魏昭剛從馮英口裏得知此事時，可謂是驚怒至極！就連案上的翡翠獅子鎮紙都砸了。

只是魏昭如今已經冷靜了下來，但是對於知不報的長，心裏頭還殘存著一怒氣。

「生外向。福慶這個糊塗東西，嫁到楚家之後，朕看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福慶公主的做法，在謝晏和看來，也有幾分有可原。

忍不住為福慶公主求：「陛下，人都有親疏遠近，若是我犯了錯，陛下也會包庇我的。」

「原來你還知道啊！」魏昭哼笑了一聲，謝晏和這話，理直氣壯，竟讓魏昭無法反駁。

魏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因為謝晗跟朕生氣，你的親疏遠近又是誰？」

謝晏和經過這幾日，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出對兄長的在意，對兄長來說，也許並不是好事。

因此，面對魏昭這故作隨意的疑問，謝晏和一雙桃花眼眨了眨，剛要開口，卻被魏昭打斷。

「罷了，就當朕沒有說過。」

魏昭這一刻竟然生出了膽怯，害怕兩個人的關係因為謝晗而再一次鬧僵。

謝晏和呆愣了一瞬，這才語帶促狹地說道：「陛下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魏昭閉了閉眼，等著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來。

耳畔卻傳來一道讓他又又恨的甜糯的嗓音。

只聽謝晏和故作苦惱地說道：「一個是我兄長，一個是我夫君，手心手背都是，陛下不如告訴我，那是手心更疼，還是手背更疼？」

魏昭沒有想到謝晏和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哪怕只是在敷衍自己。

魏昭仍是難掩驚喜，可是驚喜之餘，卻又生出了一妄想。

魏昭試探著說道：「若是我覺得，手背更疼一些呢？」

「那陛下就是手心。」謝晏和沒有半分遲疑地說道。

魏昭眼中的驚喜之瞬間褪去了。

他頗有些勉強地扯了扯角。

謝晏和覺得此刻的魏昭稚極了，就像是哭著鬧著要糖吃的孩，連九歲的侄都不如！

可是謝晏和已經決定要把男人哄好，因此，刻意忽略了魏昭牽強的笑容。

調皮地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謝晏和才慢悠悠地說道：「陛下當然是我的手心了。因為這個位置可以近我的心呀。」

謝晏和說完，一雙若無骨地荑包裹住魏昭的手掌，將男人的手掌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著一層輕薄的夏衫，魏昭著那一聲聲心跳，一顆冷的心臟化了一灘的水，甜中帶著一微酸。

「眠眠，我這一輩子都栽在你的手裏了。」

面對謝晏和的甜言語，魏昭已經潰不軍。

「這樣難道不好嗎？」

謝晏和主攀上男人的頸項，兩片花朵般的櫻在魏昭的耳畔，吐氣如蘭地說道。

千工床上的明黃紗帳被放了下來。

寢殿，宮人們早就十分有眼地退下了，唯有從窗戶里鑽進來的縷縷清風，偶爾掀開紗帳的一角，才能夠知曉殿裏面是何等纏綿、綺麗的場景。

……

謝晗走之前，也只跟自己的夫人代了行蹤。

王卿筠這一日起了個大早，準備去潭柘寺進香，祈禱自己的夫君此行能夠順利。

王卿筠從前一直看不起這等燒香拜佛的愚婦行徑，真到了自己上，才知道什麼是病急投醫。

在西北的戰場上，丈夫不是沒有遇到過更兇險的況，甚至命懸一線過。

可西北畢竟是公公和丈夫經營了多年的地方。可是扶南，對於丈夫來說，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那裏，卻是扶南王段奕的主場！

到了潭柘寺之後，王卿筠為皇後娘娘的娘家嫂子，自然到了主持的親自接待。

王卿筠由主持和寺裏頭的知客僧親自陪同著，到大雄寶殿裏上完香，又被主持邀請留下來用齋飯。

盛難卻下，王卿筠被引到了一雅舍，品嘗著潭柘寺里有名的素齋，一品佛蓮豆腐和素八珍。

王卿筠還不知道，從出府之後，便已經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素齋剛用到一半，王卿筠邊的丫鬟梧桐面難看的走進來，彎在王卿筠耳畔低語了幾句。

王卿筠柳眉微挑，放下了手裏的牙箸，畔若有似無地彎了彎。

似笑非笑地說道：「母親特意趕來潭柘寺堵我，不就是想拿孝道來我嗎？罷了，讓母親過來吧，我倒要聽聽看，對我這個兒，如今還剩下了幾分。」

梧桐是謝晗從謝家莊子上挑來的，不僅十分機警，還會拳腳功夫，自然是心向著謝家的。

若是芍藥或者王嬤嬤在此，就要想方設法地勸著王卿筠息怒了。倒不是們還心向王家，只是不想王卿筠和自己的娘家鬧得難看。

可是梧桐聽了王卿筠的這番話，話里話外都在拱火兒：「夫人，也許是您誤解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久不見您，可能太想您了，急之下，才會出此下策。」

「下策？」王卿筠冷笑了一聲，容帶煞，「你說的不錯，我也覺得這是下下之策。」

母親若是以為這點招數就能自己就範，王卿筠暗想，那就太不了解自己了！

片刻之後，王老夫人扶著丫鬟的手從舍外面走進來，著容如舊卻氣勢人的兒，王老夫人心頭生出了一恍惚之，只覺得曾經還在自己膝下撒的變得無比陌生了起來。

「拜見母親。」王卿筠對著王老夫人的方向俯首下拜。

紅潤的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

王老夫人的一顆心像是被一隻巨手攥住了，一時揪痛，一時酸，竟是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

「筠娘，你快起來。」

察覺到自己失神了太長的時間，王老夫人連忙上前幾步，親自將王卿筠扶了起來。

終究還是刻骨的想念佔了上風，王老夫人不錯眼地打量著面前的兒。

「變漂亮了，也變了。可你還是為娘記憶里的那個模樣，為娘卻已經老了。」

王老夫人拉著王卿筠的手坐到了炕上，十分傷地說道，語氣裏面難掩悵惘。

謝將明是萬中無一的佳婿，可是王老夫人若是早知道自己要與分別這麼多年，當初一定不捨得將獨嫁給一個武將！

哪怕謝家的這位世子曾是京城之中無數深閨的一個夢！

便是如今，不人已經為了孩子的母親，提起自己的兒筠娘，仍是一副又羨又妒的語氣！

王老夫人知道這個婿有多好。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才會讓自己的兒一顆芳心全系在他上，竟是連自己的娘家都不要了！

「夫天地者，萬之逆旅也；夫者，百代之過客也。母親覺得兒沒有變，兒卻覺得，無論是容貌還是心境，兒都變了。」

王卿筠不輕不重地噎了自己的母親一句。

心中不無自嘲地想到：王家現在想要跟自己打親牌，是不是太晚了？

「筠娘，母親知道你對王家有怨氣，可是這怨氣難道就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嗎？」

兒尖銳的態度讓王老夫人到十分的傷心。雖然在來潭柘寺之前，王老夫人便預料到，兒的態度不會很好

可想像是一回事，親自面對了，又是一回事。

「母親怎麼會這麼想？」王卿筠彎了彎角，一雙目若點漆的明眸浮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聲說道：「王家難道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嗎？才會讓兒對有著養育之恩的娘家生出怨氣來？」

王卿筠這番含沙影的反問可以說是字字誅心！

王老夫人面慘白，「嗡嗡」地了角，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王卿筠著王老夫人的態，倒是有一心，然而想到如今還陷扶南的丈夫，的心臟又重新變得冷。

「母親不要覺得我說話難聽。」王卿筠淡淡道，「分明是王家做的更難看。」

「筠娘，你大哥大嫂，還有你的侄子、侄已經殞命。你有再大的怨氣，看在這些枉死的親人份上，也不能消解嗎？」

提起讓自己痛徹心扉的大房一家，王老夫人老淚縱橫。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日夜折磨著王老夫人這顆為母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