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方才福慶公主讓人遞來一條消息。」
琥珀從袖裏取出一張字條,放到謝晏和面前的桌子上。
謝晏和懶懶撥弄了幾下琴弦,泉水一般清澈的音符從的指尖流淌而出,似松濤,似湧,似風竹影,似雪落紅梅……恬靜幽清,引人勝。
別說是儀宮裏的宮了,就是自跟在謝晏和邊的幾個丫鬟,也是很見彈琴。
雖然神態疏懶,似是隨而奏,卻讓殿裏的宮人全部聽住了,便是前來回話的琥珀,也因為這琴聲失了神。
「拿來吧。」謝晏和的興緻並不是很高,接過字條,看清楚上面的容后,嫣紅的瓣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一雙桃花眼裏似有流劃過。
「本宮從前以為,陛下對太子並沒有多父子之,沒想到,陛下連本宮都騙過去了。」
「娘娘?」琥珀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似是不明白謝晏和為何這樣說。
「陛下現在在哪兒?」謝晏和看向大殿裏的宮人。
鴛鴦被謝晏和派出去辦事,竟是沒有一個宮人上前回話。
「混賬東西!」謝晏和袖一拂,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地上鋪著真紫葡萄團花的氍毹,只見那祭紅瓷茶盞咕嚕嚕幾下,滾到一個宮的腳邊,茶水在氍毹上面洇出一小灘水痕。
「皇後娘娘恕罪。」大殿裏的宮人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來人,全部拖出去,杖責二十。」謝晏和面帶寒霜,厲聲喝道。
「皇後娘娘息怒。」
馮英就在殿外,早就聽到了大殿的靜,他帶了一列形高大的太監進來,朝著後揮了揮手。
「陛下在哪兒?」謝晏和按了按作痛的太,便是對著馮英,也沒有幾分好聲氣。
「回稟娘娘,陛下如今在燕月亭。」馮英知道誰才是自己的主子,在謝晏和面前半點都不敢瞞。
「馮英,本宮信任你,才會把你調到本宮邊來服侍,你可不要辜負了本宮的信任才好。」
謝晏和的一雙桃花眼裏過一冷芒,要笑不笑地說道。
這些奴才是欺自己這個皇後年輕面,才會眼裏邊只有魏昭一個人,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馮英自從來到謝晏和邊,還從來沒有見過皇後娘娘發這麼大的火,他心下一凜,立刻跪地請罪:「娘娘息怒,都是奴才管束不周,才會讓宮人以下犯上。奴才會將這些宮人帶下去好好調教,將功補過。」
「何必這麼麻煩。這些宮人早就將宮規背的爛於心,可卻明知故犯,想必是群朽木。馮總管另換一批得用的。娘娘這裏,不要蠢人。」
謝晏和水蔥一般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
琥珀見狀,直接上前一步,代替謝晏和吩咐道。
皇後娘娘沒有發話,馮英瞬間領悟了這其中的意思,連忙說道:「琥珀姑娘說的是,奴才這就另換一批得用的,省得這些不省心的宮人再氣壞了娘娘。」
謝晏和的紅微微上揚,淡淡道:「也不必要那百伶百俐的,這樣的奴才,慣會左右逢源,木訥也有木訥的好,勝在忠心和聽話。」
如果說方才聽到皇後娘娘說「杖責二十」,儀宮裏的宮婢還能夠泰然之,但是聽到皇後娘娘要將們趕離儀宮,這群宮人們頓時慌了神。
雖然這群宮人真正效忠的主子是陛下,可闔宮皆知,陛下待皇後娘娘如珠如寶,若是得知們惹惱了皇後娘娘,陛下本不會去問緣由,更不會對皇後娘娘的置哪怕置喙一個字!
被後宮之主厭棄了的奴才,日後還會有前程可言嗎?
宮人們的面都白了。
以前只看這位娘娘明、活潑,皇後娘娘的幾個心腹在娘娘面前更是言笑無忌,卻很見皇後娘娘怒過。
不曾想,這卻是個有著雷霆手段的,輕飄飄的幾句話,便殺儆猴,不幸的是,們這群人恰恰是被殺給猴子看得!
宮人們一臉如喪考妣的神,連求饒都不敢,被太監們帶出了大殿。
謝晏和絕的容上仍是帶著幾分未散的余怒。
「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縱的這群奴才越發輕狂了。」琥珀擔心謝晏和氣壞了子,連忙兌了一盞溫熱的蜂水,遞到謝晏和的手中。
「娘娘潤潤,可不要被這群下作的東西氣壞了子。」
「珍珠呢?找個首飾也要找這麼久?」謝晏和接過琥珀遞來的蜂水,喝了半杯,面不郁地說道。
「娘娘。」
謝晏和話音剛落,珍珠便急匆匆地衝進大殿,頭髮散,鼻尖沁著晶瑩的汗珠,與平日的整潔大為不同。
謝晏和的眉尖微微擰起:「火燒眉了?你這般慌慌張張的。」
珍珠朝著謝晏和斂衽一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大殿站著的馮英,上前幾步,附到謝晏和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娘娘您現在去燕月亭,還能看到一場好戲。」
「哦?」謝晏和秀逸如墨的眉梢挑了挑,淡淡道:「帶路。」
……
昨日下了一場雷雨,今天早上天氣剛剛放晴,隨即又沉了下來,此刻正飄著霧蒙蒙的小魚。
魏昭坐在燕月亭的石凳上,視線著浮起點點漣漪的湖面,俊毅的容著一高高在上的淡漠和疏離,和在謝晏和面前的溫、深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一位穿鵝黃廣袖上衫、月白珍珠挑線子的子走進亭。
梳著仙氣飄飄的回鬟仙髻,雲髻峨峨,發間著的赤金點翠鸞釵里垂下一串長長的珠串,尾端墜著的一顆珍珠恰好垂墜在雙眉間。
白若雪,翠眉朱,一雙杏眼似是含著兩泓清泉,被雙眉間的珠一映,愈發顯得目若點漆,晶瑩璀璨。
段風流,氣質俗,並非如雪中紅梅一般凌風傲雪,清艷到了極致,反而聖潔、凜冽不可親近;而是如空谷幽蘭一般,著孤芳自賞的自艾自憐,眉間自有一弱和風流。
子走到跟前,似乎才發現亭子裏坐了一個人,在看清楚男子玄的袍上,用金線刺繡而的祥龍雲紋,子一雙清澈的杏眼宛如一頭驚的小鹿,姿裊娜地盈盈拜倒:「陛下。小不知陛下在此,驚擾了聖駕,請陛下罪。」
魏昭常年習武,耳聰目明。從子還沒有靠近燕月亭之時,便已經發現了子的蹤跡。
魏昭懶得理會,原以為這子會識趣離去,沒想到的膽子這般大,明知自己在亭中,還敢上前!
魏昭微微側首,從他的角度看去,子的纖腰盈盈下折,有著弱不勝之。
睫羽低垂,面部的線條很是緻,掌大的小臉,自有一風流和艷……
魏昭漸漸瞇起了雙眼。
他在這子上,生出了幾分悉的覺。無論是行禮的姿勢,還是這副下頜微抬的模樣,都像極了一個人。
只是,比起眠眠彷彿浸在骨子裏的孤標傲世、出塵絕俗,這子上的刻意雕琢便流出了幾分世俗和風塵味。
魏昭心中一哂,薄微微勾起。
自己方才一定是神志不清。這子,不配和眠眠相提並論,便如眠眠腳底的泥,只會髒了的繡鞋。
子雖然表現得一副弱無依的之態,暗裏卻一直在觀察著陛下的靜。
子原本以為,自己一定能夠打陛下,陛下會溫聲起來,說些寬的話。或者陛下直接發怒,那樣,自己就可以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講出來
可是陛下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那張俊毅的面龐上,神淡漠,一雙幽若寒潭的墨眸深不見底,令人窺探不到一一毫的緒。
子心裏漸漸沒了底,一滴汗珠甚至沁出了的鼻尖,眼看著就要滴在羅上。
就在這時,子卻看到了陛下微微勾起了薄,頓時心弦一松,彷彿到鼓舞一般,微微抬起頭,水潤的杏子眼在撞上陛下的視線之後,驚慌失措地逃離,甚至檀口微張,小小地「啊」了一聲,、糯的嗓音帶著一的意,彷彿帶著一把小勾子。
子被悉心教導了一個半月,這才出現在陛下的面前,禮儀、聲音,都由專人調教,不眠不休地練習,盡量做到和皇後娘娘相似,這才能夠出現在陛下的面前。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這裏?」魏昭臉上的神不辨喜怒,低沉、磁的嗓音天生便著一淡漠和疏離。
子被魏昭嗓音中的涼意一激,雙頰上的紅暈變淡了一些,但心中卻生出了一不服輸的韌勁。
陛下對皇後娘娘寵無比,天下間,哪個子不羨慕,若是陛下能夠分出一些在自己的上……
子一顆芳心彷彿燒著了一般,熱燙的溫度久久不退。
輕咬著朱,刻意低了的嗓音嫵得彷彿能夠滴出水來:「回稟陛下,小姓孟,閨名絨絨。小是跟著伯祖母進宮的。」